「你們在幹什麼?!」
小景抬起頭,原本應該空無一人的面前,突然出現了一道少女的身影。讀書都 www.dushudu.com
白錦兒站在他的面前,難以置信地看着他和他身後的人。
讀出白錦兒藏在眼底深處的恐懼和害怕,小景琥珀色的雙眸不由得黑了下來。
他身後還站着幾個身形和他相似的其他少年,衣服無一例外的都有些襤褸打着補丁;臉上的表情充滿着只有初生牛犢才會有的戾氣,是見識過骯髒卻未經捶打過的暴虐。
而在其中的一個少年的腳下,踩着一個鼻青臉腫的孩子。
那個孩子看上去應該和自己年齡差不多,身上本就破舊勉強能禦寒的衣服此時沾滿了地上的塵土;用來束髮的木簪也掉在了地上,就掉在他的面前。
他臉上有淚水有鼻涕,還混着血絲,弄着整張臉有種滑稽的恐怖。
他看見了白錦兒,不由得朝着白錦兒投來求助的目光。
「你在這兒?」
小景開口說話,同時低頭看了看被踩在地上的孩子,
「我們在教訓人,」
「你沒看到嗎?」
語氣很平淡。
「他做了什麼?」
「偷東西。」
少年薄薄地嘴唇吐出這麼幾個字,一雙眼睛凝視着白錦兒,不時折射出狼一般的目光。
「偷東西?」
白錦兒笑了,只是她的笑容里滿是諷刺和嘲諷,
「怎麼,你不是也偷東西嗎,」
「還有資格管別人偷不偷東西?」
「你他媽怎麼說話......」
小景身後的人聽見白錦兒的話,臉上頓時露出兇狠的表情,擼着袖子就要上來給這個好管閒事的姑娘一個教訓。
小景卻攔住了他們,瘦削的身影站在那裏,宛如一柄直刺天際的長劍。
他的目光從未從白錦兒身上離開,或者說,從未從白錦兒的眼中移開。白錦兒看着那雙原本通透如蜜蠟一樣的眸子此時仿佛蒙着霧氣,讓人完全琢磨不出這雙眸子的主人,此時在想着什麼。
片刻之後,小景才操着自己有些沙啞的嗓音說道:
「他偷了不該偷的人。」
「不該偷的人?」
「什麼叫不該偷的人?」
「難道你偷的那些,就是該偷的人了?」
白錦兒下意識地往後推了推,剛才那些小混混臉上的兇狠她不是沒看到,雖然她不忿地為這個孩子出頭,可也是因為看見有小景在,她才敢來和他們說話的。
不然,她肯定是先選擇去叫武侯過來。
萬一小景不幫她,她可不想受皮肉之苦。
小步移到一個方便逃跑求助的位置,白錦兒才敢繼續和小景說話。
「不管怎麼說,就是他偷盜了,也應該交給不良人處置。你們在這裏動用私刑如果被人發現,是要挨板子的。」
小景的眼神輕飄飄地落到了白錦兒小幅度挪動的腳步上,又再一次回到了和白錦兒對視的狀態。
他歪了歪頭,並不為少女底氣不太足的話語而害怕或是動搖。
「不良人,沒用,」
他的語氣依舊淡淡的,
「我們,有我們的規矩。」
「你們的規矩,就是把別人的腿打斷?!」
「對。」
這個對的吐字異常清楚和清晰,鑽進白錦兒的耳朵里,像是一把小刀,狠狠地扎在白錦兒的腦子裏。
她看着小景,聲音變得微微有些顫抖,
「你怎麼,」
「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原本面上雲淡風輕的小景在聽見白錦兒的這句話之後頓時變了,一股強烈的危險氣息從少年的身上噴薄而出,直直針對着少女而去。
他往前走了一步,把白錦兒和自己的距離拉到了一個相當危險的境地。
他就這樣居高臨下地盯着她,眼睛眨也不眨的,
「你懂什麼?」
小景壓低了自己的聲音,原本就有些沙啞的聲線此時低沉的令人害怕,
「你以為你懂什麼?」
語氣比地上的積雪還冰冷,
「你根本什麼都不懂。」
看着小景看着自己的眼神,白錦兒忽而有些恍惚,面前這個已經比自己高出許多的少年,似乎和五年前自己剛見到他的時候,有着太多的不一樣了。
或者說,
甚至和半年前自己見到的他,
都太不一樣了。
白錦兒張了張口,剛想說什麼的時候,小景突然又後退了,退回到最初他和白錦兒保持的那個位置,眼神雖然不似剛才暴虐,卻冷冰冰的,
像是化不開的霜雪。
「我們走。」
他冷冷地說了一句。
「老大,我們......」
「我說走!」
開口說話的少年被小景一聲暴喝,嚇得趕忙把還沒說出的話吞進了自己的肚子裏。
領着那群人從白錦兒身邊走過的時候,他連腦袋都沒有偏一下,就這樣帶着一群人徑直地消失在了坊口。
白錦兒的眼神也跟着他,直到他完全離去。剛才小景那三句沒頭沒尾的話卻依舊徘徊在她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甩了甩頭,白錦兒不再去思考這件事情,而是去查看那個努力從地上爬起來的孩子。
「你怎麼樣?」
他似乎想用衣袖擦乾自己臉上的痕跡,可在碰到臉上的青腫和傷疤的時候,頓時疼的呲牙咧嘴。
「沒事......」
聽見白錦兒關心的問話,他低着頭,抽泣地回答道。
和髒亂狼狽的模樣不同,他的聲音竟然異常的好聽,還帶着沒完全褪去的些許稚氣。
看着他這副樣子,白錦兒輕輕嘆了口氣,
「我家就在這附近,家裏有些膏藥,要不你就去我家上點兒藥吧。」
孩子本來想拒絕的,可似乎那些傷口太疼,讓他咬住了嘴唇,選擇默默地點了點頭。
「謝謝你......」
......
來到白錦兒家門口的時候,男孩在看到門的一瞬間,臉上露出了驚訝和茫然的表情。白錦兒以為他是有什麼忘記了的,便開口問道:
」怎麼了嗎?「
男孩馬上低下頭去,搖了搖自己的腦袋。
看着他不願意說,白錦兒也不糾纏,只是打開了院門,然後對着院子裏喊了一聲:
「阿翁!」
客廳里傳來老人的咳嗽聲,隨後是拖沓而緩慢的腳步聲;白老頭從屋子裏探出頭來,
「狗丫頭你去哪兒......」
「這是怎麼回事兒?!」
看見白錦兒身邊看上去可以說是慘不忍睹的男孩,白老頭一臉震驚地從屋子裏跳了出來。
「這事兒我待會兒再和你說,」
「阿翁,咱們家有擦傷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