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馭 第三十二章 血色的塔
輪迴洞前的宮殿內，白起的師尊，看着眼前的畫，畫裏是一片虛無。而當輪迴洞裏異變發生時，黑衣男子右手食指向畫裏的虛無驀然一點。黑衣男子食指上，一點模糊的光出現，那模糊的光瞬間落入畫裏的虛無中。
然後，那虛無的畫面陡然一變，蒼茫的星空，顯於其中。隨後，無數燦爛的光交織出一張人臉，人臉看不真切。
「輪迴開始了嗎？」畫裏人臉開口。
「嗯，不過我覺得他會失敗。」黑衣男子略微沉思，眼裏有模糊的光在翻滾糾纏。
「你倒是小看了他，我能感覺到，他的魂海里有滅神紫光雷的氣息，成敗還不一定。」人臉淡然一笑。
「滅神紫光雷嗎？」黑衣男子微有動容，「那麼成敗還真不一定。」
「而且，他的氣息和前一個覺醒了混沌屬性的人很像，說不定那人做不到的事，他能做到。」人臉話語裏有着追憶。
「你說他嗎？我能感覺到他後來向那一境邁出了半步，確實非凡。」黑衣男子眼裏有了一絲期待。
「我們不能完成之事，只能託付給後人，時日無多了，希望他能成功。」人臉話語滄桑。
「嗯，我們能做的也不多，關鍵還是看他們。」黑衣男子有些疲憊，那疲憊來自無力與不甘。
兩人無言，他們在等一個結果。
徐子凌這裏，意識陷入輪迴。輪迴里，天穹是灰色，無數烏鴉在空中飛舞，呱呱亂叫。地面上，到處是殘破的景物，黑色的枯木，皸裂的大地，猩紅的血河在蜿蜒交錯。殘破的武器散落在地，破損的戰旗在風裏嗚咽。天邊，還有一輪慘澹的月牙。
徐子凌此刻正站在一座殘缺的褐色山峰上，眼裏浮現無數人影。那些人影如若幽靈，突兀的出現。那些人影，穿着殘破的盔甲，裸露在外的身體，已無血肉，而是枯敗的骸骨。仿若一支來於九幽的亡魂軍隊，手裏戰刀冒着冷光，那迫人的寒氣，教人害怕。
這一支亡魂軍隊，正整齊向前。邁步中，無數血色的碎片從血河裏飄出，聚攏在亡魂大軍之前。亡魂大軍再次邁步，那些碎片陡然組合，血色的戰馬立刻凝聚。那血色的戰馬的眼裏，是一片黑色，那黑色好似能吞沒一切光芒。
下一刻，亡魂跨上戰馬，馬蹄聲噠噠，往徐子凌的方向飛奔。而徐子凌這裏，驀然出現一陣由灰色碎片組成的風暴。風暴中央，徐子凌飛快發生變化。身上穿着灰色的盔甲，手裏有黑色的長劍，眼前，一匹黑色的馬形成。黑馬全身有血色的盔甲，眼裏是猩紅的光。
緊接着，徐子凌瞳孔變成一片灰色，仿佛生機破敗。徐子凌跨上戰馬，驀然從山峰衝下。
也就在這一瞬間，徐子凌身後生起一陣灰色的風。風聲嗚然，好似鬼泣，風聲一落，同樣的亡魂大軍陡然出現。這方亡魂大軍身上穿着暗紅色的盔甲，跨下戰馬同樣是暗紅之色，手裏戰刀寒光凜冽。
隨後，亡魂大軍跟着徐子凌，沖向對面的亡魂大軍。戰旗迎風招展，像是在為一場大戰拉開序幕。
而外界，那乳白色的繭上，又有一道黑色的線出現，洞裏的光，已是有百分之一變為血色的光。
徐子凌此刻，意識混亂，唯一清楚記得的，只有戰！他的意識里，要帶領身後的亡魂大軍，與迎面而來的亡魂大軍一戰！
亡魂無言，只有以戰來作宣言。這一戰，沒有任何計謀或是安排，有的，只是混戰。
而每有一個亡魂被斬滅，倒地之時，那亡魂血肉重生，好像一個剛被殺滅的士兵。從死亡之像，變成初死模樣！
沒有任何聲音，沒有血腥之味，這場戰爭卻是在慘烈進行。隨着越來越多的亡魂士兵倒下，這戰場，便越加真實。
當雙方損耗過半時，戰場已然真實，亡魂大軍也變成有血有肉活生生的軍隊。皸裂的大地已經癒合，黑色的枯木重冒生機。天幕由灰轉為暗沉，那輪慘澹的月牙，變成如血的殘陽。
戰場，回到熄烽谷！
此刻徐子凌意識清醒過來，之前經歷的種種，一一在他腦海里回放。那些經歷，是如此的真實，以至於讓徐子凌生出一種錯覺，他就是白起！
這是快要陷入輪迴的跡象！而輪迴洞裏的繭，又有三道黑色的線出現，洞裏白光已是有百分之五變得血紅。
徐子凌意識混亂，他拼命想要記起什麼，可不得法門。而且，此刻大軍還在廝殺，他只能提劍去戰。
一劍殺一人，徐子凌的視野逐漸變得血紅，意識里的殺伐之志愈發強盛。殺，是為了什麼？徐子凌又斬一人，混亂的意識里冒出一個問題。
以殺止戰？又殺一人，答案不能確定。
還是我已變得嗜殺？意識更加混亂。
無數答案在徐子凌意識里浮現，然後又被否定，殺伐之意逐漸佔據一切。輪迴洞裏乳白色的繭上，又出現數十到黑色的線，洞裏的光，已有五分之一變得血紅。
戰爭，仍在繼續，殺伐，毫不停歇。
………
終於，大戰終止，結局又回到白起記憶里的樣子。而輪迴還沒終止，又一次，大戰起！從亡魂大軍，戰到熄烽谷！魔途不離，輪迴不止！
在這反覆的輪迴里，徐子凌意識快要磨滅，快要被殺伐之意全部佔據！而輪迴洞裏的乳白色的繭，已密密麻麻爬滿黑色的線，洞裏白光，僅存十分之一！
而宮殿裏，白起的師尊眉頭緊皺。他能感覺到輪迴洞裏的狀況，但他不能出手，輪迴洞承受不了他的威壓。一旦他出手，那麼白起將永遠陷入輪迴，那時，他再無可能救回白起。
「別那麼緊張，我們要相信他們。」人臉淡然說道，只是那份淡然卻有了一絲沉重。
「要是失敗了，失去的不僅是我徒弟，還有那份希望，屆時，恐怕蒼穹真的要失落。」黑衣男子投視遠方，眼裏的滄桑仿佛穿過了無盡的時光，看到了無盡的黑暗。
終於，輪迴洞裏乳白色的繭已然變得漆黑，洞裏白光也僅存一絲，在苦苦掙扎着不願被血紅的光吞沒。而徐子凌的意識，也在這時結束了輪迴，沉入一方血湖裏。
血湖裏，無數屍體沉浮，殘破的兵器往血湖深處墜落。徐子凌睜開血色的眼眸，意識里全是殺伐。
「殺，到底是為何？」徐子凌還在追尋這個問題的答案。再這樣下去，魔途難離。徐子凌的意識，已是快要全部崩潰。就在最後一刻，徐子凌意識恢復一絲清明。徐子凌經受過滅神紫光雷的幻境，那份煎熬與真實，雖然比不上輪迴洞，可依然讓他在輪迴洞裏保留一絲清明。在血湖冰冷的刺激下，那份清明，終於甦醒。
「殺，是為了守護！」徐子凌明悟，說到底，任何的殺伐都是為了守護。有人要守護自己珍視之物和珍視之人，有人要守護自己的欲望，有人要守護自己的野心…所以他們選擇殺伐，為的，只是守護！
也就是這時，輪迴洞裏那絲快要消散的白光，陡然穩定，甚至反去吞沒血紅的光。繭上的漆黑，也逐漸消退。
而徐子凌的輪迴里，血湖逐漸清明，那些屍體、殘破的兵器慢慢消失。然而，這一幕沒有讓徐子凌感到慶幸，反而他身上散發出殺伐之意，那是可控的殺伐。
「我要帶你們一起回去！」徐子凌看着那些慢慢消失的屍體，眼裏有瘋狂的光出現。他，或是白起，都有一個瘋狂的念頭，要帶回那十萬大軍的亡魂，然後將他們復活！
徐子凌雖然不知道怎麼做，但心裏有瘋狂的意志，身上殺伐之氣更加濃郁。逐漸，那已經變得清明的湖泊，再次血紅。那些消失的屍體，再次出現！
輪迴洞裏，繭上漆黑已然退卻，血紅的光也僅存最後一絲！白起的師尊，知曉這一幕後輕鬆一笑。然而下一刻，恢復乳白色的繭驀然變得血紅，洞裏血紅的光再次反攻，白光正已極端恐怖的速度被侵染吞沒。
「怎會如此！明明只差一步！」白起的師尊不敢置信，那是黎明在即，卻沒朝陽的絕望。
徐子凌對這一切全然不知，他心有執念，帶他們回來！殺伐之氣濃郁至極，那些屍體突然動了起來，不斷向徐子凌聚攏。不過，他們此刻又變成亡魂的模樣，帶着血光，一一飛入徐子凌的眉心，那裏此刻浮現一座黑色小塔狀的印記！
隨着亡魂飛入徐子凌的眉心，輪迴洞裏的血紅之光增多，當最後一絲白光滅卻之際，亡魂全部飛入徐子凌的眉心。這一刻，徐子凌眉心那黑色小塔狀的印記，驀然變為血色。
接着，徐子凌從血湖中上升，接觸到湖面時，意識回到輪迴洞裏。
「嗯，回來了！」黑衣男子正焦急想辦法補救時，突然感覺白起還有徐子凌的意識已出輪迴。不過他卻能感覺到，他們與那輪迴還有一絲牽扯。
「成功了！」人臉淡然的聲音中有一份喜悅。
「應該是，不過他們與那輪迴還有一絲牽扯，我也不明原因。」黑衣男子在深思，他想出手為白起和徐子凌抹去那一絲牽扯。
一念至此，黑衣男子不再猶豫，手上出現一座青色的塔，塔有六層。如果徐子凌在這，那麼他便會發現，這青色的塔，與本源空間裏那座九層青塔的下面六層一模一樣。
青色六層小塔一出，立馬就有無數模糊的光飛出，然後盡皆沒入虛空。那模糊的光一瞬間又返回，一一落入青色小塔中，塔內。多了一道亡魂。
「是這樣嗎？」黑衣男子看着手裏青塔，一陣出神，「既然這是你們的選擇，那麼便由你們自己去解決那份牽扯。」
同時，輪迴洞裏，血色的繭內，徐子凌陡然睜開眼睛，眉心血色的小塔是那樣的明顯，妖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