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氏坐在羅漢床上,見蘇白桐進來於是從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和善道:「你這孩,離府這麼多日,也不想着回來,焚香閣雖然是皇上給的差事。ioge可是你總不能忘了自己是個女,像這樣天天出府,讓人傳出去終歸是不好。」
蘇白桐垂眸施禮,態度不卑不亢:「女兒曉得了。」
邢氏打量着她的衣裳,皺眉道:「不是我這當母親的嘮叨,你這衣裳穿的也太素淨了,一會我那遠房的侄兒要過來,這一身衣裳怎麼好見客。」
不待蘇白桐同意,邢氏抬頭招呼丫鬟道:「快去,把我那套粉地描銀的夾襖拿來。」
丫鬟應聲進裏屋取衣裳去了,蘇白桐淡淡道:「既是母親那邊的遠親,為何小妹沒有過來?」
邢氏愣了愣,今天這事她只想着要快些促成蘇白桐與她侄兒見面。卻險些把這事給疏忽了。
本來就是她那邊的遠親,跟蘇白桐有什麼關係,要是只讓她來見客卻不見蘇汐若,難免會讓人起疑。
王媽媽立即道:「老奴已經去請二小姐了。」
不一會功夫,蘇汐若進了門,嘴巴撅起老高,顯然她極不情願進來跟蘇白桐坐在一塊。
蘇白桐直直的盯着蘇汐若,銀底泛起點點銀光。
蘇汐若被她這目光盯的渾身不自在。就算是轉過頭去也能感覺到那奇異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她不由賭氣轉頭向蘇白桐一瞪眼,「你盯着我做什麼!」
蘇白桐這時已緩緩收了陰陽眼,幽幽道:「小妹今年已有十一了吧?」
「我多大干你什麼事!」蘇汐若不屑冷哼。
「也該學學規矩了。」蘇白桐上下打量着她,目光挑剔的就像宮裏的宮嬤嬤。
蘇汐若哪受過這種窩囊氣,她只不過是看不慣蘇白桐。卻被對方反說成是不懂規矩。
「你才不懂規矩!」蘇汐若一下就跳起來。
邢氏沒想到女兒如此不經事。跟蘇白桐直接就吵了起來,心裏也有些慌神,蘇白桐要是惱了,直接甩袖走人,她還得想其他的法。
想到這裏,她連忙呵斥蘇汐若道:「你姐姐說的對,平日都是我太慣着你了,沒大沒小的,見了長姐也不見禮?」
蘇汐若被邢氏瞪的心裏毛。也知剛才險些壞了母親的大事,於是只能忍下委屈,僵硬的向蘇汐若施了一禮,「妹妹給姐姐賠禮了。」
蘇白桐頭也不抬,「妹妹是跟誰學的福禮,這動作還不如慧香呢。」說着她喚了聲慧香,「你做個福禮給二小姐看看。」
慧香會意,笑着上前對蘇汐若道:「奴婢做的也不好,平日總得我們小姐說……二小姐您可看好了。」
蘇汐若只覺頭皮炸,頭都氣得豎立起來。
她堂堂吏部尚書府的小姐,還要向一個丫鬟學福禮?這要傳出去她還怎麼有臉見人!亞叨盡號。
可是蘇白桐直直的盯着她,她有心想罵慧香,可是又見邢氏不住的向她瞪眼,示意讓她忍讓一下。
蘇汐若正咬着牙,硬着頭皮學着福禮下去,忽聽身後傳來一個男聲:「小侄莊易生見過姑母。」
蘇汐若沒想到母親的那個侄就這麼直接闖了進來,嚇的失聲驚叫。
只聽「哐當」一聲,蘇白桐面前的茶盞被打翻了,裙擺濕了大半。
還沒等邢氏開口,蘇白桐站起身來,「母親不要責怪妹妹,剛才她也不是故意的……我下去把衣裳換了就好……」說着往門口走去。
莊易生就站在門口,眼巴巴的盯着她。
蘇白桐目不斜視,向他一屈膝,連話也沒說一句就直接出了屋。
邢氏張着嘴,本想將蘇白桐留下來,可是她被茶水濕了衣裳,她總不能說不讓她去換衣裳吧,而且剛才那茶水究竟是誰碰灑的,邢氏還真沒瞧見。
蘇汐若委屈的要命,「她胡說!我根本就沒碰那杯……」她跺了腳就要哭出來。
「閉嘴!」邢氏低喝一聲,嚇的女兒止住了悲聲。
王媽媽向莊易生打圓場道:「公請坐,我們大小姐去換衣裳,一會就來。」
邢氏思忖片刻,突然向王媽媽招了招手。
王媽媽靠過來,邢氏與她耳語一陣。
王媽媽笑起來,起身對莊易生道:「光是在屋裏坐着也是無趣,不如在園中尋個雅致的地兒,請公先跟老奴過去。」
莊易生看向邢氏,「那大小姐她……」說着他又看向蘇汐若,似在比較蘇汐若與蘇白桐兩人的樣貌。
邢氏沉了臉色,擺手道:「大小姐一會就過去,你先去吧。」
對於這個侄兒,她可是半點好感也沒有。
因為蘇白桐一直沒回府,所以這些天他已經來蘇府好幾次了,不但不懂得看人眼色,還愛財如命,要不是因為蘇白桐的事,她才不會把這種人請到府上來。
廂房內,蘇白桐換好了衣裳,門口幾個丫鬟相互遞着眼色,蘇白桐只當看不見。
小香狸剛跳上蘇白桐肩頭一邊丫鬟便驚呼道:「大小姐,這可不成……它會勾斷衣裳上面的銀線呢。」
小香狸的腳爪非常銳利,平時蘇白桐總穿着粗料的衣裳,所以就算衣裳被勾破了也不在意。
可是這身衣裳卻是邢氏準備的,嬌貴的很。
蘇白桐毫不理會,徑直抱着小香狸出了門。
一個丫鬟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旁邊的人碰了碰胳膊,制止住了。
「夫人他們去園中亭里飲茶敘話,大小姐請這邊……」有丫鬟頭前帶路。
蘇白桐走出沒多遠,懷中小香狸突然一躍跳到地上,竟頭也不回的鑽到樹叢後去了。
慧香在後面喊着「湯圓」,可是樹叢間只搖晃了一陣後,便恢復了平靜,小香狸也沒有回來。
蘇白桐看了一眼樹叢,平靜道:「隨它去吧,玩夠了它自然會回來。」
慧香有些擔心,不過自家小姐都已經這麼說了,她總不能追上去鑽那樹叢。
秋風陣陣,陽光灑下來,落在蘇白桐的身上,粉地繡銀線的衣裳閃爍着微光,再配着下面一襲淡藍色的拽地羅裙,遠遠望去,她就像是從畫上走下來似的。
莊易生躲在路邊的一顆樹後,被她身上銀線的閃光晃得移不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