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連夜行路,莫念因為順利解決了劉洪承的事,所以心情一直不錯,晚上也沒有睡意,反倒是百鳥星君因為染了風寒,一晚上都沒有休息好。
不過幸運的因為身邊有了莫念。車廂里顯得不那麼冷了。
百鳥星君用衣袖掩着嘴咳,看向莫念的目光中滿是妒忌。
「羨慕我的身體好?」莫念樂不可支,這可不是她自誇,從小到大,她很少生病。
百鳥星君靠在墊子上只有嘆氣的份。
晌午時分馬車駛進一所小鎮,停在一處莊園門口。
四名鬼侍在車下鋪了紅毯扶百鳥星君下車。
莊中有人見了,立時興奮道:「少爺回來了!」
莊裏一下子跑出好多人,全都上前問安施禮。
有人看向風莫念,「少爺,這位是……」
百鳥星君低頭看向身邊個頭還不及他肩膀的莫念,她還沒有及笄,而他早已是成人之姿了。
「這位是……」他猶豫了一瞬。
莫念卻突然扯了他的袖子,「他是我夫君。」
百鳥星君全身一僵,整個人像樁子似的杵在那裏。
眾人一愣,但很快就臉上帶了笑,「原來是少夫人啊……」
「給少夫人請安。」
「我們少爺就麻煩夫人了!」
「少夫人模樣生的可真英氣……就連女子見了也要心動呢……」
看着眾人熱鬧的圍攏過來,百鳥星君嘴角抽搐着,忍住想把繪在袖內小獸放出來咬人的衝動。
莫念卻是不慌不忙,接人待物大方有禮,進退有度,不失大家風範。
百鳥星君揉着一側的額角,「你們休得亂說,還沒有成親呢。」
「少爺可真是威武,還沒成親就把夫人定下來了……」
莫念見百鳥星君額角已經見了汗,笑着挽了他的手,揚頭問了句:「可是覺得累了麼?」
眾人這才恍然,紛紛閃開讓路。
「少爺快請,夫人前些日子一直吩咐小的們要將您以前住的園子清掃乾淨,沒想到今天您就到了……」有人在前面引路。
百鳥星君帶着莫念,後面跟着四名鬼侍進了莊子。
「我母親現在何處?」百鳥星君問。
「夫人不在。跟姑爺去了幽水湖那邊……」下人話剛出口,百鳥星君腳步一滯。
「母親不在莊上?」
「是。」
莫念注意到百鳥星君眼中閃過一絲不安,雖然轉瞬即逝。但仍被她撲捉到了些許。
覺察到莫念的目光,百鳥星君轉頭望向她,笑容清淺,「一路上你也累了,我讓人去準備替換的衣裳,讓思棋跟雅書服侍你沐浴更衣。」
說罷也不待莫念同意。他尋了一個莊上的下人往前面去了。
園子不大,但是很清靜,屋子裏陳設非常簡單。但卻處處透着雅致,正好適合莫念的習慣。
她也不喜那些華麗奢華的物件。
雅書與思棋備好熱水,取了新衣裳來。
莫念看了看。發現竟是女子的服飾。
「莊上暫時找不到適合殿下的衣袍。」雅書解釋道。
「沒什麼,有得穿便是。」莫念並不抗拒女裝,她平日着男裝只是為了方便,因為她外出時總是騎馬,穿着裙子的話非常的麻煩。
而且在遇到意外情況時裙子反而會成為她的累贅。
換了新衣,門外有下人道:「少爺請貴客去用膳。」
下人改了稱呼。想來百鳥星君私下裏警告了她們,卻又沒有告之她的真實身份,所以他們稱她為「貴客」。
不愧是奇珍樓的莊子。就連這裏的下人俱都是心思玲瓏,對於客人的身份絕對不會擅自探究,恪守本分。
百鳥星君坐在臨水小軒內。桌上擺着一隻琉璃茶壺,裏面泡着薄荷葉子,莫念一進門便聞到一股清爽的氣味。
「喉間有些不舒。所以便沖了薄荷茶。」百鳥星君解釋道,「你若不喜歡可以讓他們另取香片給你。」
「不用了。」莫念取了杯茶一飲而盡,瞬時清爽了許多,不由嘆了聲:「好舒爽。」
抬頭,她看到對面的百鳥星君正在靜靜的看着她,臉上帶着淡淡的笑。亦如當初她第一次在爭鳴閣內看到他時,帶着些虛無飄渺的意味。
不過現在她卻有點不喜歡他的這種表情。
他笑的太過從容,就像一縷輕煙,讓她覺得好像下一瞬他就會消散開來。
她伸出手去擱着桌子,扯住了他的衣袖。
百鳥星君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恢復了從容不迫。「莫念為何扯我衣袖?」
莫念眨了眨眼睛,其實就連她也很意外自己的這個舉動,這完全是她下意識的動作。
「沒什麼……」她鬆開手。
就在她把手抽回去時,百鳥星君的手卻突然覆上來,落在了她的手背上面。
莫念詫異的向他望過去。
百鳥星君垂眸盯着桌案上兩人覆在一起的手,墨發垂落在面頰側面。神似乎有些動搖。
這個男人雖然看上去弱不禁風,但是莫念知道,就算他不會武功,可他還是要比很多人都要強大。
他的力量就隱藏在這看似無力的身體裏,與她外露的鋒芒不同,他從來都是收斂的。不動而已,出手一擊必中。
莫念試探道:「可是出了什麼事?」
百鳥星君低下頭來,像是在端詳她的手。忽地笑眼彎彎,「莫念的手好小。」
就算明知這是他故意尋的說辭,但她還是仔細的端詳了一下。
在他的手掌中,她的手確實小的可憐。
「莫念還沒有長大呢。」他握起她的手,放到唇邊輕吻了下,呼出的氣息帶着熱度。好像把她的指尖也燙到了。
莫念下意識的一縮手指。
「沒什麼事,只是突然想起你曾說過,想要嫁給我之事。」百鳥星君喃喃道。眼睛裏閃動着暖意,「現在你還想嫁給我嗎?」
莫念挑眉,「你想說什麼?」
沒來由的,他怎麼會提起這個。
「你想嫁給我,成為我的妻?」
「是。」
「那麼……你今日便回去。」
莫念一愣,不解的看着百鳥星君。
他放開她的手,端起茶盞,低頭輕啜了一口薄荷茶,「等你回宮,去向皇上求賜婚,請他把你嫁給我。」
百鳥星君優雅的端着茶盞,笑的雍容,但卻讓她的心底沒來由的生出絲絲不安。
為什麼會這樣,她本應該高興啊。
他會這麼說,那便是同意了與她的婚事,只要她回宮去向父王稟明此事,就算父王不同意,她還可以去尋母后,她相信母后定會支持她的。
可是,可是……
為何她會在聽到這話時,生出的第一個念頭不是欣喜,而是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