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只顧着保住自己一下午的勞動成果,根本沒反應過來步飛究竟問的什麼,這些木柴可都是她一塊塊從大廚房那邊柴堆里扒拉出來的,湊齊這麼多長短差不多的木柴可真是快要了她的老命了,為了不讓床鋪顯得太亂而引起步飛的不爽,她還想方設法找了塊破床單,準備一會兒搭在床沿上把下邊的木柴給遮上。不過,這一切都要在她將她的小床給加固完畢以後才行,她可不想睡到半夜突然散架,吵到步飛結果被一腳踢出門去。
正琢磨着該怎麼用樹藤把自己的小床纏起來,春心猛然反應過來,飛快地扭過頭看向步飛:「你說什麼?」
「……沒。」
「等等!你要放我走?」春心怎麼會放過,她從來沒想過步飛竟然會有主動開口說話的時候,而且一開口還是這麼令人驚悚的話題,話說這小子中午不還說他的東西連屍體都是他的麼?不對,她又不是東西,當然……呸,她怎麼不是東西了?可她是什麼東西……打住,喵了個咪的,竟然把自己繞進去了。
放她走?這個問題,步飛從來沒有想過,或許是這丫頭機靈的過分的緣故麼,從一開始就沒有給他添過任何麻煩,所以他也不介意視線內多這麼一個人,況且,父親的尊殺令還要拿她來換,此刻放了她去,尊殺令要到哪裏找?
春心兩眼閃閃發亮,盯着步飛眨個不停,興奮的問:「真的麼真的麼?」
「不……」步飛搖了下頭,忽然很想知道這丫頭會是什麼反應。
「不放人幹嘛問這問題,很打擊人的說……」春心頓時泄氣了。還以為這小子是嫌她煩,終於打算讓她滾蛋了呢。不過,話說回來,他又不打算放她走,那幹嘛問她想不想走?肯定想走啊……我勒個去,她不是想錯了。這小子竟然也有搭訕的時候?
那張因為搬運木柴而抹得髒兮兮的小臉上唯有一雙眼睛清澈透亮,一會兒黯然一會兒興奮,一會兒驚詫一會兒開心,情緒全都寫得明明白白。人可以有這麼多表情?父親是常愛笑的,也愛說話,不過父親也極少會有這麼多表情。而這裏的孩子,包括他在內。全都不曾這樣過,哪怕是天天一副笑臉的嘉禾,骨子裏也是和他們一樣而已。
步飛的視線停留在春心的臉上,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可他很想知道那張小臉上還能有多少他所沒見過的表情。
或許父親說她「很有趣」,讓他拿去「解解悶」。指的就是這個?
在看我,還在看我,再看我我就把你……恩。無視掉!春心滿腹狐疑,這小子是怎麼了,那麼專注的看着自己。
兩個答案:一,他看上她了;二,他在研究要不要宰了她,只留下屍體。
春心毫不猶豫的選第二個,讓她相信這小子是看上自己了,還不如讓她相信這小子是想宰了她呢。別說這小子才十二歲,就算是二十二歲,也不可能會對一個才剛見面兩天的人質萌生出什麼詭異的情愫好麼。
步飛是誰?他爹是殺手,他是比他爹還毒過蛇蠍冷過冰的小殺手。那些里的劇情不適用於他啦。
「那個……」春心撓撓頭道,「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就鋪床睡覺了。」言下之意,您老也請回去收拾收拾睡吧。
步飛聞言才恍然發現,自己似乎在這個小丫頭身上浪費了太多注意力,這不是個好現象,若是不能控制好自己的注意力,將來執行任務便會分心。
收回視線,轉身推門走出去,他直接走到了崖邊,隨手抓住一根藤條跳了下去。是最近懈怠了麼?還是要多加磨練啊。
這都天黑了,那小子幹嘛去?春心奇怪的眨眨眼,算了,人家愛幹嘛幹嘛,只要給她一個喘氣的空間就行。轉身把被褥一層層鋪好,再把床單撲上去,這床已經很像樣了。長長的伸了個懶腰,她確信今天可以睡個好覺了,不過,洗涮涮還是有必要的,折騰這一下午,說身上臉上不髒,坑鬼鬼都不信。
推開門,先探出頭小心的左右打量一番,似乎沒什麼人在,連步飛也沒了影子,春心放心的走了出來,當初剛穿來就是在黑漆漆的山林里,那時候只有她和不知道在哪兒乾嚎的一群狼,那樣的處境她都不怕,這沒狼沒樹的平地上還有什麼好怕的。
然後,她的視線就被山崖對面那一輪圓月徹底吸引住了。
金燦燦的滿月將月光鋪了一地,冰涼如水,仿佛這世間一切都籠罩在一層耀眼銀光之下。
白月光,心裏某個地方,那麼亮,卻那麼冰涼……
白月光,照天涯的兩端,越圓滿,越覺得孤單……
她以前一直不能理解這歌詞到底是怎麼回事,月光怎麼會冰涼,滿月又怎麼會孤單,現在卻真真實實的體會到了什麼是冰涼的月關,什麼是孤單的滿月。
臭小子,老姐在這個世界活着呢,都說雙胞胎有心電感應的,你丫應該知道的吧,就算我的身體死了可我的心還活着呢,你也給我好好活下去啊……春心抿了抿唇。
相較於她想活下去卻不能活下去,她那個看似沒心沒肺的雙胞胎弟弟卻是能活下去卻不想活下去。
「老姐,咱們既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那到時候咱們也同年同月同日死好不好?」那小子笑得沒心沒肺,漂亮的手指一下下戳着她的藥瓶兒。
「老姐啊,你還要拖多久?要不是為了等你,我就一個人先走了。」那小子比劃着自己纖細白皙的手腕,有些為難的說,「這樣割開留下的傷口會不會太難看?」
她以為自己可以拖得久一點的,可還是拖不下去啊……
頸上忽然傳來一股冰涼的寒意,春心回神。卻動也不敢動,因為她察覺到這次威脅她小命的不是人手,而是一柄利刃。
拜託,我不過是偶然間望月感懷而已,不用這樣對待我吧?她的嘴角微微抽動了幾下,難得會想起那小子一次啊。果然這個世界起了排斥反應,不許她回想那些過往麼?喵的,就算不許,那你有本事就去告訴那小子我在這邊活得好好的,免得他亂來啊。
「小春心,這麼晚了不睡覺。在這裏發什麼呆呢?」嘉禾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帶着一絲懶懶的笑意。
你大爺的!這是你打招呼的方式麼?春心磨了下牙齒。甜甜的答道:「看月亮,嘉禾哥哥你也來看月亮麼?」
看月亮?嘉禾抬頭看了看掛在天邊的那一輪滿月,不禁輕笑一聲:「月亮有什麼好看。」他們不喜歡這樣的月亮,因為這樣的月亮將黑夜照得太過明亮,也讓他們不方便隱藏行蹤。
「我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看,可就是覺得好看。」春心很想聳聳肩。如果她脖子上沒橫着那把利刃的話,「嘉禾哥哥啊,這麼拿着刀子累不累哦?」要麼一刀掛了我。要麼把你刀收起來,放我脖子上幹嘛,我脖子上又沒刀鞘。
「小春心,這可是殺人的刀哦。」嘉禾掃了一眼小丫頭的臉,確信自己沒有從這丫頭臉上看到任何類似於恐懼的神情,好奇心頓起,刀刃順着春心的喉嚨上下滑動了幾下,他笑眯眯的說,「只要這麼輕輕一划,你的小命就沒有了。」
靠你個變態!春心深恨穿越大神把她丟到這裏的時候怎麼沒給她附贈個隨身空間或者異能之類的東西,害她只能靠自己兩隻爪子一顆大腦周旋。怨念歸怨念,她嘴裏卻還是脆生生的說道:「可是啊,人家這麼惹人喜愛,嘉禾哥哥你捨得要了人家小命嗎?我離你這麼近,要是殺了我,你身上的衣裳一定會沾上血的,那多髒啊。再說了,你們將來都是要收錢殺人的,可殺我又沒人給你錢,不划算啊。」
即使是被利刃威脅着,但她心裏清楚,嘉禾是不會殺她的,至少此時不會,否則早在她上午拒絕他的時候,她的小命就已經不保了,這裏應該是有不允許隨便殺人的規定才對。但她絕對不敢說你不能殺我,你不敢殺我之類的話,萬一這變態來個你怎麼知道我不敢,然後直接在她身上開個洞,哪怕不致命也夠她受的了。
「喲,看來小春心還挺會替別人着想的嘛。」嘉禾挑了挑眉,手腕一抖收回了自己的匕首,另一隻手則是直接捏住了她軟嫩的臉頰向一邊拉扯,笑得格外和善的說,「下次要努力不要被我這麼輕易就得手喲,不然拿你練手也太沒意思了。」
「可我又不會武功,哪能敵得過嘉禾哥哥你啊,這裏好多人呢,比如復開疆哥哥啊,他們的身手都比我好的。」春心嘴裏說着,心裏在狂咆哮:你大爺的,我是給你拿來練手用的嗎,這裏那麼多小殺手,他們哪個不比我強,你倒是拿他們練去啊!
「那可不行,這裏只有小春心你是外來的了,不拿你練拿誰練?」嘉禾點着春心的額頭,眼睛笑的彎彎的,俊俏的臉在月光的映照下透着詭異的魅惑。
也就是說,同學之間禁止玩這種練手遊戲咯?春心挑挑眉,看來她又找到一條殺手培訓學院生存法則。想想也是,要是大家互相練手的話,天知道會不會有平日裏有嫌隙的學員直接假戲真做。殺手是一種稀缺資源,不能這麼浪費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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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書友137111346147童鞋的兩張粉紅票票~~~還以為親的留言是系統留言呢,話說究竟怎麼改系統留言啊,流風始終搞不懂。。。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