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小貴,誰啊?
不少人心裏都冒出了這個疑問。
可不管是誰,在別人家滿月酒上說人家孩子沒自己好,怎麼都是拉仇恨的行為。
春心拉長了臉,因為說話聲就是從她身邊傳出的,說話的正是唯一一個帶着孩子的來客,紅花表姐劉紅花。
此時,紅花表姐正抱着她的寶貝小貴一臉幸福疼愛的哄呢。
「小貴這孩子還真是隨了表妹,長的好呢。」蘭悠蘿豈會聽不到劉紅花的話,隨意喵了眼那孩子,搖頭笑道,「我家小風還小,不知道長大了是什麼模樣,不過孩子怎麼也得隨大人,但願他隨了相公,長大也是個翩翩少年郎。」
那「相公」二字刺痛了劉紅花,怪笑一聲說道:「都說生兒肖母,我看小侄子怕是隨表嫂多點呢。」
現在基本上在場眾人都看出了劉紅花跟蘭悠蘿不對付,默默的夾菜吃菜,沒誰貿然開口。
在一片尷尬的沉默中,吳氏笑着開口道:「要我說啊,孩子隨了娘才好呢,悠蘿又聰明能幹又懂事大方,還有一副好相貌,隨了你再好不過了。」
有人帶頭,頓時眾人交口稱讚起蘭悠蘿來,尤其是鄰居們更是夸蘭悠蘿平日裏多能幹多孝順多會做人。
劉紅花的臉色慢慢陰沉了下來。
春心冷笑,你劉紅花在你們村算是個尖子,可那也只是在你們那邊,心有不甘想壓蘭悠蘿一頭?天下人不是瞎子啊。說你兒子比我侄子長的好,又說生兒肖母,你那意思是我家蘭悠蘿沒你漂亮咩?
可惜你是一個人啊,勾得大家齊說蘭悠蘿好話,自取其辱了吧。
氣氛總算緩和了下來,只是這麼一來,再沒人搭理劉紅花。
尤其是孫氏,她沒想到這丫頭這麼沒腦子。在家時說了多少好話要一起來,還以為是想走親戚湊熱鬧呢,結果來了就給她惹事兒,這麼一會兒,大姑子都不知道甩她多少白眼了。
可惜劉紅花壓根沒看到自己嬸娘的白眼。或者說看到了也不放在心上。消停了沒一會兒又開口道:「聽說表嫂是走江湖的,可就算是走江湖,這麼要緊的日子。娘家也該來人才對啊。」
蘭悠蘿娘家人沒來,在場的誰都不是傻子,哪個看不出來?可饒是不招人喜歡的西窪村眾春也都很默契的沒提出這個問題,沒想到劉紅花還真是怕自己不夠招人厭啊。
「我親家忙的很,不跟有的人似的,不好好在家呆着,就知道滿處惹人煩!」劉氏是真生氣了,這大好的日子,她本想有那麼一點半點的不痛快就只當沒看見沒聽見。可這由不得她當沒聽見了。
「紅花,好好吃飯看孩子,少說句話沒人把你當啞巴。」孫氏狠狠瞪了劉紅花一眼。
對此,劉紅花只是撇撇嘴,嘀咕了一聲:「反正都這樣了,還怕人說。」
要是白眼能換錢的話。劉紅花已經找到了新的致富之路。
春心輕哼了一聲:「吃那麼多都堵不上嘴,舌頭閒的沒地兒擱了,一會兒拿罐子鹽擺桌上,這豬舌頭就得醃醃,不然滿嘴亂跑。」
即便受了一堆白眼。劉紅花卻全然不放在心上,不管你們怎麼說,橫豎那女人是一個娘家人都沒來。
忙?什麼忙啊,怕是根本沒有吧,不知道哪兒來的野女人,也就姑媽拿着當個寶。
賓客們都有些不痛快的看了眼劉紅花,明明就是來吃個酒席湊個熱鬧,高高興興就好,怎麼連這種場合都有攪局的。
正在氣氛變得不痛快的時候,巷子外傳來了車行馬鳴的動靜,眾人都略鬆了口氣,把注意力轉向門外。
……靠,要不要這麼高調啊!
春心圓睜着眼睛看着從巷子口走過來的那一行人。
走在最前頭的是步飛,一身金絲勾邊素白華服穿在他身上,襯得他宛如白玉雕琢而成一般,臉上掛着的溫和笑容又給這玉人添了幾分暖意。
「姨母在上,飛兒遲來,還請贖罪。」口中請罪,步飛已經是雙手做揖拜了下去。
在他的身後,數十人兩兩對立,手中捧了各色賀禮。
綾羅綢緞金銀首飾還是其次,最多的是各種精心打造的玩具,小車小馬都打造的無比精緻,一看就知道是下了大工夫的,還有一盒又一盒的小長命鎖小項圈,一路直排到了巷子外。
眾人以為春家京城來的那門親戚送的禮夠厚了,畢竟是京城當大官的,那好布料,那亮閃閃的長命鎖已經閃花了他們的眼睛,可誰也沒想到酒席吃到一半,竟然還有人前來送禮。
等等,剛剛這個仙人一樣的俊俏公子說什麼?姨母?
這麼說來,這是人家蘭悠蘿的娘家人來了?
再仔細打量打量蘭悠蘿和剛站起身的步飛,眾人紛紛點頭,瞧瞧人家這姨甥倆,一個比一個俊俏,一家子都長得好啊。
等眾人回過神來,步飛帶來的人已經將賀禮擺了一院子,而步飛也已經被劉氏扶起坐到了椅子上。
嘖嘖,這派頭,傳說中的仙人也就這樣了吧。
艷羨的眼神從不少人眼中閃過,又轉為嘲諷的投向了劉紅花。
剛剛不還笑話人家娘家人沒來麼,瞧瞧,人家這外甥是什麼樣兒,你給人家提鞋都怕髒了人家的鞋。
一時間,紅花如坐針氈。
「小春,」一旁的吳氏輕輕扯了下春心,低聲問道,「那是……步公子?」對於名滿京城的病公子步飛,她也見過一面,那樣的風華絕色,哪怕只是看過一眼,誰又能輕易忘懷。
春心點頭,壓低聲音解釋道:「我嫂子是他母親失散多年的妹妹,這次他母親不好大張旗鼓的來賀喜,才讓他代來的。」恩,這麼解釋也算說的過去,至於太深的東西,那就沒必要講出來了。
「怪不得。」吳氏輕輕點頭,也沒直接揭破步飛的身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或許是有步飛坐在上頭的緣故,眾人忽然收斂了不少,也不像之前那般笑鬧了。不過,心裏倒是都樂呵了,今兒這場面又能充當好幾天談資了。沒見那個抱孩子的女人臉色都變了麼。
是的。劉紅花臉色變了,變得很難看。
自打第一次見到春尋,她就動了心。為此不惜暗地裏搞小動作違逆母親的要求,更是趁夜做出了勾引春尋的勾當。可饒是如此,春尋卻毫不動心,放着她這樣的良家女子不要,反而娶了個江湖女子。
江湖女子有什麼好?浪跡江湖不知道做過什麼勾當呢,怎麼能及得上她懂事能幹?
所以,她不甘心,哪怕是嫁了人生了子,她還是不甘心。這次回娘家時恰聽說春尋的兒子滿月。她好說歹說終於跟了二嬸娘來,為的就是看看尋表哥的這個媳婦到底有什麼好。
確實,長得還算漂亮,可漂亮又不能當飯吃,她自認自己也有一副好相貌,這就夠了。沒必要太漂亮,太漂亮的女人都會招蜂引蝶,這女人肯定不安分。
孩子也就那麼回事兒,白是挺白,可一個男孩兒要那麼白做什麼。當小白臉?
能幹麼,今兒倒是看不出來,不過一個江湖女子平日裏也就拿刀拿槍,論起家裏的事兒,還能比得過她?
最可笑的就是兒子滿月,娘家人竟然一個不見,這根本就是打臉。
所以,劉紅花一開始還是很暢快的,你搶了我的表哥又能怎樣,兒子滿月表哥都沒來,可見表哥根本沒把你放心上,不光是相公不在,連你娘家人都沒來一個,你還有臉在那裏說笑呢。
可她沒想到,蘭悠蘿的娘家人來了,而且是以這麼高調的方式出場。
沒關係,沒關係,娘家人來了又怎麼樣,表哥都沒來過,可見這女人在表哥心裏什麼都算不上!劉紅花極力安慰着自己,緊緊抱住了懷裏的孩子古怪的笑起來。想她兒子當初過滿月時,那個死男人可是人前人後的忙着,喜得都不知道怎麼說話了。
這是精神病發作的前兆麼?春心皺眉,有步飛和厲風在,制服一個精神病人應該沒問題才對。
可是,會不會有人說她家的酒飯有問題啊,怎麼劉紅花吃了她家的飯就發神經了呢。
二舅媽孫氏也察覺到了劉紅花的不對勁,連忙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腳,低聲警告道:「給我老實點,別鬧騰了!」
劉紅花呵呵笑着點頭道:「知道知道,我家小貴還沒吃飽呢,我得喂喂他。可我就納悶了,怎麼不見尋表哥?今兒可是他兒子滿月哩。」
孫氏的鼻子都快氣歪了,讓你老實點,你非給我惹事兒,你給我等着點!
老哥現在正忙着追查林家的底細和蒙優的下落呢,不然的話,他又怎麼可能會不回來,天知道他現在跑到哪裏去了。春心陰沉着臉,這件事她知道,蘭悠蘿知道,就連老媽他們都瞞着,免得惹得老媽擔憂,可這劉紅花是真不想讓人好好過日子了。
只是,還不等春心開口,巷子口再次響起了馬蹄聲。
這次是誰?
眾人將期盼的目光一致投了過去。
一個魁梧漢子利落的從馬上跳下來,還沒進門就笑哈哈的說道:「我來遲了來遲了,對不住啊!」
「大師兄,你怎麼跑來了?」春心詫異了,來的人是大師兄何定,可他們根本就沒給大師兄家裏送信啊。
何定先跟劉氏等人見禮,隨後才笑道:「你哥前幾天趕着去天山回不來,把給他寶貝兒子的準備的小玩意兒交給了我,我這急匆匆的趕了幾天路才總算是趕上了。」說着,他大手一伸,一把鑲金嵌玉的小劍就擺了出來。
劉紅花的臉色徹底灰敗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