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啊,你這是要賣店?」王氏看到貼出來的賣店啟事,不禁愣了一愣,忙出聲問道。
背後那柄匕首在春心背後微微用力頂了一下,春心無奈,只得老老實實的答道:「最近賺了點錢,想換個大點的店面,還在咱街上……」那柄匕首再次動了動,她不得不對王氏乾笑了下,「病人催的緊,我先走了啊王姨。」
喂,大哥,你演戲也太專業了吧,連我的藥箱都給我背來了?
王氏並沒有發現異樣,隔着那麼一段距離,她怎麼可能知道春心背後戳着一把要命的刀子呢,見春心這麼急着走,她也只得沖春心擺擺手算是知道了。
「小姑娘挺沉穩的嘛。」見春心面對劫持竟然半點驚慌都沒有,李兄略有些意外,不由得說道。
「好歹也做了幾年生意,見過點市面。」實際上,春心真想說,我習慣了!
人一輩子能遇上一次被劫持,已經是難得的經歷了,可她呢,這都不知道是第幾次了。而且,她發現自己的被劫路線似乎越來越往危險方向行進了。
當初,人販子只是拐她去賣,步率也沒打算要她小命,可慢慢的發展到京城那次,差點就被丟給一群蘿莉控圈叉,這次更是在被宰與被拐之間做選擇,照這樣發展下去,她這是越來越往死路上走啊。
馬車搖啊搖,不知道搖到哪裏去,但春心知道,絕對不會是搖到外婆橋。
抬頭看看,林哲靠着另一邊車壁坐着,對上自己的目光,他就露出個苦笑來。呸,苦笑毛線。早知道就該把你丟門口自生自滅。春心磨牙,再一次的反省自己是不是已經開始有聖母傾向了,究竟是哪根筋沒轉對。竟然會去救他。
自我唾棄了一陣子,春心總算是從頹廢中漸漸走出來。現在有一個更加吸引她注意力的問題擺在面前,那就是——林哲這混賬究竟是幹什麼的?
她猶記得當初嘉禾就是在躲避林哲的追殺,而如今林哲又受傷爬進了她的店門,話說這小子的爹不是武官麼,聽說如今做到了參將,三品官呢,怎麼兒子會這麼狼狽的被人追殺?而且。你們殺你們的去唄,大不了我勉強說服自己相信你們是為了我們大昌朝的繁榮與昌盛,為了社會安定百姓幸福與惡勢力做鬥爭,可如果是這麼高大上的英雄。怎麼可能會為了不泄露行跡而滅她這麼一個平民小姑娘的口?
你們不該是淚流滿面跪謝我不計前嫌的救了你們的兄弟兼同僚,自此對我俯首帖耳無話不從麼!
再一次,春心確信自己並沒有被穿越大神配送一個瑪麗蘇光環,沒辦法自動激發虎軀一震四方來投技能。
「姑娘,抱歉。連累你了。」對着那張一會兒懊惱一會兒怨憤一會兒又是頹喪的小臉,林哲遲疑了許久,終於還是開口道,「我會想辦法送你回家的。」
春心白他一眼:「回哪個家,送我回老家?上黃泉路?」
看來這孩子現在是更惱恨他了。林哲苦笑。他本以為至少要到晚上才會來人,哪知道竟然天還未黑,就有人趕來了,而且還是一向謹慎狠辣的李兄。
總之,他現在解釋什麼都無用了,只能搖頭苦笑,再次保證道:「我會送你回家裏去的。」
「那倒不用麻煩你,只要你以後別再受了傷就往我店裏跑就好了,雖說我賺了你點銀子,可那也是我的辛苦錢啊,為了那麼點錢就坑自己的救命恩人,你實在不厚道。」春心拉長着臉,不過,她心裏倒是有點疑惑,這傢伙從那李兄來的時候,就做出一副對她並不了解,從前根本不認識她的樣子,似乎是在保護她?
不過是療傷而已,她還什麼都不知道呢,那姓李的都想砍了她以防萬一了,要是知道她認識林哲,連林哲家是幹嘛的都知道,姓李的肯定會直接送她回老家,說不準還會事後連她的舌頭都剁下來,免得她到下邊跟閻王老爺胡扯。
摸摸自己的衣袖,嘉禾臨走時留下的藥水還在,只是她現在用不得。現在馬車裏只有她和林哲兩人,姓李的那人在外面趕車,另外還有兩人騎着馬跟在後邊,人員太分散。就算她能搞定林哲,搞定姓李的,但後邊那兩人見情況不對也會提高警惕,到時她一個不小心就真要去地下親眼見一見自己那位素未謀面過的爹了。
不過,好歹是保命保身的根本,抓在手裏總能帶來點安全感。
「你……別怕。」林哲眉頭緊皺着,卻努力想讓自己看起來顯得輕鬆一些。這孩子雖說應對沉穩,但畢竟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這會兒應該開始害怕了吧。
不想牽連到她的,沒想到終究還是牽連到她的。
「你看我像是怕的樣子嗎?」春心哼了一聲,被綁過那麼多次,她倒是有點習慣了,只要還沒死就有希望,越害怕越容易出錯,出錯了那就真要害怕了。
確實不太像。不知道為什麼,林哲覺得有些好笑,這些年來,他並沒有見過這孩子幾次,只是覺得她似乎一次比一次刁鑽滑頭了。不過這樣也好,女子潑辣些,不至於受欺負。
在晃來晃去的馬車上,面對的又是一個不想搭理的人,春心只覺得自己的眼皮子越來越沉重,大腦也越來越不清楚。
終於,她拍着車壁喊了一聲「我乖乖睡覺,你們不要趁我睡覺宰了我,也不要試圖打暈我用藥迷倒我啊」後,往長椅上一倒,睡了過去。
林哲愣了,她真睡的着麼?
可一刻鐘過去後,他確信她是真的睡了。
就連外面趕車的李兄都詫異了,忍不住問林哲:「這到底是個什麼姑娘,心也太大了。」
當春心醒來的時候,已經入了夜,她知道家裏肯定鬧翻了天的找她,也知道肯定不會這麼快找過來——那個姓李的如此謹慎,絕不會輕易留下蛛絲馬跡讓人追查。
「吶,咱們晚上還趕路麼,餓了,有沒有飯吃?」摸摸肚皮,春心很挫敗的承認一個事實,她是被餓醒的。
林哲遞給過去一塊乾糧,淡淡的說道:「休息半個時辰,接着趕路。」
好吧,她可以確定,這半個時辰不是讓她休息,而是讓馬休息的。
看看晃了她一路的馬車,她不禁感慨,果然是小心慣了的人,現在那輛馬車已經和從春字號前離開時大相徑庭,裝飾變了,布帘子也換了,就連拉車的馬也從兩匹棗紅馬變成了大白馬。
唉,她的變態小王子啊,什麼時候才能騎着一頭灰色小毛驢衝過來把她救走呢。
休息過後,繼續上車趕路。
春心索性什麼都不管,也不問要去哪兒,也不管要怎麼處置她,上車就睡,下車就吃。就這麼足足過了有六天,路上換了五六次馬車,他們終於進了一座比較繁華點的城市。
漢州,春心對這個城市並沒多大印象,只是隱約知道這裏在利州府北邊,再接着往北走上兩三天就可以到京城了。
「這小丫頭倒還真懂些醫術,把她留在身邊伺候倒也不錯,不過,你可小心着點,若是這丫頭不牢靠,還是儘快了結掉的好。」李兄有些不放心的叮囑林哲,他有些搞不明白,明明向來乾脆利落不為女色所迷的林兄弟怎麼會對這麼一個小丫頭上了心,居然會冒着那麼大的危險留她一條性命。
不過,以林兄弟的沉穩謹慎,應該不會讓這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頭溜掉才對。
「李兄放心,不會有事的。」林哲嘴裏雖是這麼說着,但心裏卻是猶豫了起來。倘若當時能將小春留下就好了,他本想着路上找機會放小春離開,可沒想到李兄竟然盯得那麼緊,如今已經到了漢州,再想放小春走就更難了。
不說李兄他們萬一發現小春獨自離開會做出什麼來,就算是他出於自己的考量,也不能輕易放了小春啊。
他不是一個人,他還有父母兄弟,整個林家的身家性命容不得半點馬虎。
春心百無聊賴的看着林哲和李兄他們在一邊嘰嘰咕咕,忍不住開始第無數次猜想他們究竟是要做什麼。
通敵賣國?
叛亂謀反?
還是說,她想的太陰暗了,其實他們是隸屬於某個秘密部門,類似於錦衣衛粘杆處之類的,行事要小心謹慎,動手要毒辣狠絕?
唉,費解啊。
「美人啊。」
「第一次見那麼美貌的女子呢。」
「小心着點,沒見那是什麼人麼?」
什麼美女能造成這等效果?春心疑惑的眨眨眼,順着身邊幾個議論的漢子的目光看過去,然後,她就愣住了。
那個身材高挑,穿着藍底繡白色海棠花裙子,頭上別着一支翠玉簪子的美人好生面熟,略帶些蒼白的膚色,偏偏嘴唇紅艷如櫻桃,黑亮的雙眸透着淡漠,五官精緻的猶如藝術品,整個人站在那裏仿佛就要乘風歸去一般脫塵冷艷。
喵的,步飛,你扮女人上癮是不是?
然後,她的眼睛再次瞪大了。
那個笑嘻嘻一臉油滑的漂亮少年跟在步飛身後,看穿着打扮是一標準的小廝,可這小廝怎麼長的跟何諧一模一樣呢?
何諧,你丫想要更加靠近步飛就應該冒充丫鬟啊。
緊接着,春心的眼珠子差點從眼眶裏滾出來。
那個從對面布店裏走出來,對步飛溫和說笑的帥哥,請告訴我你的名字不是嘉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