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挑了挑眉,看來他對小春心的關照實在不夠啊,竟然會讓她問出這句話來。
見嘉禾的眼神變得危險起來,春心立刻跳出去跟嘉禾拉開距離,做了個暫停的手勢,喊道:「停,咱有話說話!」
「說什麼?」
「先從小事說起。」春心眼神飄向一邊,語氣裏帶着一絲莫名其妙的心虛的問,「你臘月初四要做什麼去?」
這丫頭……將春心那副模樣收進眼底的嘉禾不禁笑了,伏在櫃枱上懶懶的說道:「去明月宮尋顏聖女。」
廢話,我還不知道你是去尋她?春心翻了個白眼,她確定這傢伙知道她是想問什麼,可他就是不說,喵的,當我非要問呢,你愛去就去,腿在你身上長着呢,我又不能砍了你。
「好吧,那開始說正事。」磨磨牙齒,春心換了話題,「不管你是真的想娶我,還是鬧着玩,麻煩你給稍微正常一點可以麼,一天到晚的嚇唬我,要是哪天把我嚇傻了,你去哪兒找我?」
「哥哥疼你還來不及,怎麼會嚇你?」嘉禾眼睛眯啊眯,笑的像只貓一樣。
你丫無時無刻不在嚇我,你丫每一個細胞都在嚇我。春心嘴角微微抽動了下,索性沒骨頭一樣的往桌上一趴,直接攤牌道:「既然你說過從來沒把我當小孩,那我也就不裝小孩了,跟你說句實話吧,我目前來說,對你似乎大概有那麼一點好感,也有過或許嫁給你會不錯的念頭。不過,我想來想去還是不能下定決心,一直在猶豫要不要趁還沒沉進去趕緊抽身出來,免得將來想要撤出來還要傷身傷神。」
嘉禾眯着眼打量那個小小的人兒,明明就是那麼個脆弱的女子。半點武功沒有,唯一保身的屏障也是他所贈予的,他一隻手就能要了她的性命。或許早在知道有這麼一天的時候就該先下定決心要了她的性命。
就像她說的那樣,趁還沒沉進去趕緊抽身出來。
可他偏偏沒有。等意識到她的影響力不只限於逗她玩玩而已後,他確實是想抽身也難了。
那麼弱小又那麼有活力,那麼肆意妄為又活得那么小心翼翼,他的小春心身上似乎上上下下都充滿了矛盾。
或許他就是被這些矛盾所吸引,結果把自己也投了進來。
「……所以呢,我個人建議,你不要把我逼得那麼緊。給我留點自由空間,我是個有思想的正常活人。還是說,你更喜歡一個木頭人一樣的傀儡?」說出這話的時候,春心真想穿回現代定製一個跟自己一模一樣的充氣娃娃帶來給嘉禾做現場講說。「要不,你跟步飛學學,把我燒成骨灰裝個小罈子裏隨身帶着?」
若是一個不會胡鬧,不會詭計,不會囂張的春心。他還要來做什麼?嘉禾輕輕一笑,開口道:「哥哥聽明白了,總之,你就是要哥哥正正經經的,就像……唔。就像今天那位蒙家公子一樣?」
提到蒙動時,他的眼睛不由得眯了一下。
……他的意思是像帶着面具的蒙動那樣斯文假正經,還是像蒙動那樣裝模作樣?
在接下來的半天裏頭,嘉禾出奇的沒有對春心動手動腳,更是連一個跟曖昧有關的字都沒說出來過,就那麼帶着淡笑配藥抓藥,比春風還和氣,勾得來買藥的大姑娘小媳婦心頭小鹿亂撞。
也勾得春心居然有了那麼一點點不習慣……
我靠,純粹是m屬性,竟然不被折騰就不習慣了!春心從各個層面上對自己大加鄙視。
直到關了店門回家,嘉禾對春心都一如蒙動當着外人面時那樣,客氣,禮貌,規規矩矩。
「吶,今天中秋,你們打算怎麼過?」走在路上,春心撓撓頭,隨口問道,即使嘉禾沒現身跟在她身邊,但她知道那傢伙就在附近跟着。
立刻不知從何處傳來一句:「今晚我值夜。」
「我不是說你們怎麼安排人手,我是說過節……」說着,春心也不由得消聲了,他們這些人,有幾個是會像普通人家那樣過中秋節的?不要說中秋節,哪怕是新年,又有幾個會正常過節的?
果然,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熟悉的聲音傳來。
直到春心轉進了自家巷子的時候,才聽到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音:「小春心陪我過節可好?」
不知道為什麼,春心似乎從那聲音里聽到了一絲脆弱的味道。
脆弱,見鬼了,那傢伙會有脆弱的時候麼,十有八`九是裝可憐在哄她上鈎。
只是,她不知道哪根筋錯亂了,傻不拉幾的應了一聲:「好。」
春家今年的中秋還是不團圓,雖然春尋臨走時說過努力爭取中秋回到家,可終究還是沒能趕回來。
不過,春心她們娘仨還不至於為了這個傷感太多,正如劉氏所說:「尋兒是忙去了,又不是胡鬧去了,等到明年中秋決不許他出去,到時候可就又添了個小的了,那才真是團圓呢。」
說這話的時候,蘭悠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真是奇怪,明明懷孕了,為什麼還不鼓起來呢?
對着明晃晃的大月亮吃了果子月亮,說了一陣子話,春家小院也就慢慢恢復了安靜。
至於跟了顏冷嵐走了的含熙,春心只能告訴老媽那丫頭跑到外邊自賣自身跟了個過路的行商走了,而她沒來及攔下,氣的劉氏只能罵了句「賤皮子」丟開不管。
等到老媽回屋了,春心才挽着蘭悠蘿的手臂到了她房裏,小聲把顏冷嵐帶走含熙的事情說了出來。
「她麼。」蘭悠蘿眉頭微皺,「我與她並無來往,不過明月宮行事向來謹慎小心,不是那等肆意妄為的邪派,許是她以為含熙身世可憐就收留了去,你放心,哪怕她真蠱惑了顏聖女來對付你,那也要看她夠不夠分量,顏聖女身為明月宮聖女,又豈是輕易受人蠱惑的?」說着,她冷哼一聲,「倘若那顏冷嵐真要跟你過不去,那也得看看我同不同意。」
春心一直點頭沒吭聲,她現在可不想告訴蘭悠蘿,顏冷嵐不會受含熙蠱惑來跟她過不去,而是要蠱惑含熙來跟她過不去啊。
回到自己房間裏,春心不由得嘆了一口氣,虧得她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又膽量不小,不然肯定要被嚇出個好歹來——
嘉禾正坐在窗前,披着一身明晃晃的月光看着她,那張俊美的臉一半沐浴着月光,一半被陰影覆蓋,讓她看不清那傢伙臉上究竟是什麼神情。
不過,大概是在笑吧,那眼睛彎彎的。
春心強忍住想要吐槽他的衝動,走到牆角的衣箱邊說:「要是你打算帶我出去,麻煩等我找件厚實的衣裳,這大晚上的,風嗖嗖的。」
話音未落,一樣東西就將她緊實的包裹起來,然後她就感到全身一輕,顯然是被嘉禾給抱起來了。
算了,能拿她的薄被把她抱起來,這傢伙算是良心發現了,去玩空中飛人吧。
春心發現,嘉禾出現在身邊後,她似乎越來越淡定了。
銀盤一樣的月亮掛在天幕上,萬里無雲,仰頭望去,那耀眼的月光幾乎讓人感到刺眼,就這麼明晃晃的將整片天地灑滿。
從不知何處的院落里傳出了狗吠聲,有一下沒一下的在夜空迴蕩。
「春江潮水連海平……」嘉禾的眼睛不知道是望着那輪月,還是只是將目光放在月亮上免得沒個着落處,開始輕吟被春心照搬來的《春江花月夜》。
不知道是不是氣氛實在是太醉人了,在這樣的月色下,春心竟然有種「原來這傢伙的聲音這麼好聽」的錯覺。
錯覺,一定是錯覺,不然為什麼他之前每次一開口,十句裏頭有八句能嚇得她全身汗毛都豎起來?
「……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月光如水銀般流淌着,嘉禾終於將視線放在了被他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了一張笑臉的春心身上,「小春心還真是全才。」
饒是臉皮已經厚到了極限,春心還是忍不住老臉微紅,乾咳了一聲咕噥道:「不是我寫的,先前聽一個酸秀才念的,聽着聽着就喜歡上了。」
「是麼,那我怎麼聽說你在京城和京城第一才女斗詩,一連兩首絕唱力壓李大小姐呢?」嘉禾挑了挑眉,微涼的指尖輕戳着春心的臉頰,「你當時不是信誓旦旦說那都是你親手所寫麼?」
撇了撇嘴,就知道這傢伙肯定不會不知道,春心哼了一聲:「那確實是我親手寫到紙上的,我可是一直都沒說是我親自創作的。」
狡猾的小東西。嘉禾笑了,攬住春心的肩膀,緊緊將她箍在懷裏。
春心本來想警告這傢伙別以為氣氛好就能對她動手動腳的,結果在聽到一聲疑似嘆息的動靜後很沒骨氣的沉默了,不光沉默了,甚至還呆呆的對着那輪光華萬丈的滿月發起了呆。
不知道這個世界和那個世界的時間是不是同步啊,要是同步的話,那邊豈不是也是中秋節?
話說……那個小子,這會兒會不會在那邊對着月亮發呆呢,會不會在琢磨着要不要順道給她燒兩張紙錢呢?
漸漸飄遠的思緒被嘉禾拉了回來。
「小春心,給哥哥唱個歌吧,那個叫什麼白月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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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家裏有事,今天只有一更,明天會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