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霍歡顏行走江湖這幾年,沒少受過傷,可這麼毫無反擊之力的被一個小姑娘抽耳光,恐怕這滋味還是頭一次嘗到。
人都說她為人豪爽仗義,不拘小節,難道不對麼?
霍歡顏用力看向春尋,卻只看到春尋眼中的讚賞,可那讚賞不是對她,而是對居高臨下看着自己的春心。
「哥,走吧。」揉了揉有些發麻的手掌,春心轉身走向馬車,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停下來回頭看向一臉不甘心的霍歡顏,「你覺得自己追求自己喜歡的男人沒錯是不是?你覺得你這樣很爽快很直白,很符合你江湖俠女的身份是不是?可是,你丫怎麼不想想我嫂子哪裏有錯了?她跟我哥明明過的好好的,你丫非要中間插一腳不可,要真是讓你攪合成功了,我哥甩了我嫂子娶了你,你讓我嫂子置身何地?哈,難道你想說那是我嫂子活該,她本來就不該嫁給我哥麼?還是說,按照你的說法,江湖兒女何必在意繁文縟節,*於人並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既然這樣的話,我哥在京城這段時間裏頭,你特麼來陪睡陪玩陪吃喝,陪到我們回家你再滾蛋怎麼樣?滿足一下你見了男人就撲的願望!」
「小春!不得胡說。」春尋冷下了臉色。
霍歡顏心裏微微一喜,難道說春公子還是在意她的麼?
可春尋接下來的話就打斷了她的臆想,他很不悅的說道:「有些話不是姑娘家該說的,以後不要那麼說話,哪怕事實就是那樣也不可以亂說……唔,你跟誰學來的那些話?」他當初挑鋪子的時候特地挑了吉慶街,就是因為吉慶街上沒有青樓,心心從小就潑辣,潑辣些沒錯,至少不受氣,可她是從哪兒學來的那些混賬話?難不成是嘉禾那小子教壞了心心?
嘉禾。你真冤枉。
拍拍手。將那支小小竹筒小心的收好,春心爬上馬車說道:「哥,走吧,在這裏耽擱半天時間了。」見老哥仍舊板着臉,她撓撓頭,很無奈的使出了絕技,「哥,好哥哥,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啦。我知道哥哥最好了。一定不會跟我生氣的……再說了,人家這也是為哥哥。為嫂子出氣嘛……哥哥,好哥哥,別生我的氣了好不好……」順便附贈可憐無比的淚眼一雙。
「你啊……」春尋無奈嘆了口氣,心心這個樣子讓他怎麼生的起氣來,心疼還來不及,冷冷的看了仍舊不能動彈的那幾人一眼,他抖抖韁繩道。「走吧,前面就該進京城了。」
就知道老哥最扛不住的就是這一招了。春心嘿嘿笑,在馬車繞過霍歡顏的時候,她探出頭來說道:「你們放心,這藥的分量不重,你們也就是一刻鐘裏頭不能動彈,半個時辰裏頭全身酸軟無力而已,走路沒問題,騎馬麼……那就是三兩個時辰以後的事情了。我保證不會要命也不會出事。只不過是讓你們在我們進城之前追不上我們,嘿嘿,我們先行一步,你們保重啦。」
在幾人憤恨的注視中,那小小的兩輛馬車和兩匹馬兒很是自在的走遠了。
一直在不遠處觀望的那個疑似皇室宗親的男子的馬車也緩緩的駛了過去,依稀能聽到裏面傳來一句——
「還真是個有趣的小姑娘,不過,她說的倒是在理。」
終於擺脫了霍歡顏那群人,春心很是滿意的隨着馬車搖搖晃晃,開始設想這大昌朝的首都榮昌城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城市,唔,哪怕比不上前世的北京,怎麼也不能比利州城雁余城那樣的普通大城差吧?
想到雁余城的雄偉利州城的繁華,她忽然開始期待起榮昌城來。
不過,饒是有了心理準備,真正到了城門前,春心還是小小的驚嘆了一下。
那高逾十米的城牆,上面整整齊齊站着值守的士卒,別說城牆的高度和厚度了,就連守門的兵哥都比雁余城的更養眼。
等到進了城,那過往的百姓,那路兩旁的商家,更是比利州府熱鬧了不知多少倍。自打穿到古代來,春心還是頭一次看到這麼熱鬧的景象。
不光春心看得投入,後面那輛馬車上的春耕也看的很投入,他那顆衰老到早該停跳的心臟如今在狂跳不止(怎麼不心臟病發掛掉,能省下多少麻煩啊),這就是京城啊,要是他真跟楊家結了親,那他就能搬來京城享福了,楊家可是官宦人家呢,說不定他的兒子,他的孫子還能弄個官兒噹噹。
當然,一切都要等到把楊家那個老太爺糊弄過去,把春尋春心這兩個小兔崽子趕走才行。
再次回憶了一番大哥小時候的情形,確信自己已經將能記住的一切都記住了,春耕這才稍稍放心繼續的看街上的熱鬧。
馬車搖晃搖晃,終於搖進了一座府邸。
「兩個?」
如今當家的是老爺,可老爺還沒下朝,接了厲風等人進門的二管家立馬就親自跑去了楊老太爺的院子,將小主子帶回來的消息告訴了楊老太爺。
只是,二太爺竟然有兩個,顯然其中一個是冒充的,這就要楊老太爺親自去判斷了。
要說這楊老太爺,他自己本身沒有做過官,只是秉承着上一輩留下哪怕不做官,哪怕是種地,也要讀書識字的規矩,自己邊讀書邊種地。他卻沒想到自己養了個好兒子,年紀輕輕就中了秀才,隨後又中了舉,索性就把家裏的田地賣了一大半供應兒子進京,本想着光宗耀祖的。可誰知兒子確實爭氣中了進士,可路上卻是差點將小命丟了,寶貝孫子更是下落不明,直到幾年前才找回來。
不過,既然丟了幾年的孫子可以找回來,那失散了幾十年的兄弟呢?這是自打找回了孫子以後,楊老太爺心裏一直不斷迴蕩着的念頭。
而如今竟然真的找到了,一時間,哪怕是知道有一方是冒充的,他也無法克制住自己驚喜的心情。
幾乎是有些失態的,楊老太爺急匆匆的趕往了會客的悅遠廳,一進來,他就將廳上眾人掃了一遍。
那個有些畏畏縮縮的老人就是春耕吧?而那個年輕人和那個小姑娘應該就是春和的孫子和孫女了。春和,春和……一想到這個名字,楊老太爺就忍不住想要相信那個曾經做過太醫的春和就是他失散了多年的兄弟。
相互見禮寒暄過後,楊老太爺有些迫不及待的問道:「春老弟,你……你說你是我兄弟,可有什麼憑證?」
初一見楊老太爺,春耕的心幾乎是緊張的提到了嗓子眼兒,可伸頭縮頭都是一刀,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了,就算他想不裝也不行了。咬咬牙,他直接答道:「這位,這位大哥,我當初與家人在西和縣往曄縣去的路上走散,那時我才五六歲,不太記事,只記得爹會做木匠活,腳有些跛,娘耳朵下有塊胎記……還有個妹妹,妹妹才剛出生沒多久……」
話未說完,楊老太爺就不禁濕了眼眶,是啊,爹會木匠活,當初跛腳還是因為他小時候不聽話掉到水裏去,爹為了救他在水底的石頭上撞了一下落下的病根,娘耳下也確實有塊紅色胎記,至於妹妹……唉,妹妹福薄,已經不在人世了。
春心冷笑,這些恐怕都是爺爺曾經說過的,也虧得三爺爺能記得這麼清楚,這會兒倒是派上用場了。
見楊老太爺已經信了自己的話,春耕鬆了口氣,不敢看春尋,他有些得意的看向了春心,隨即就有些感慨的說道:「都這麼多年了,怎麼也沒想到你能找來,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着了呢……唉……實在讓大哥見笑了,這兩個孩子是收留我的春家那邊那位大哥的孫子孫女,因為大哥當初做的事不太妥當,我性子耿直插了幾句嘴,沒想到就得罪了人……唉,不提不提。也是湊巧,風哥兒路過府城就碰見他們了,聽說是要進京見您,他們非要鬧着來,咳,畢竟是晚輩,哪怕他們非要把我攪合個不得安靜,非要我沒好日子過,我也不能跟孩子們過不去不是?想來想去,也只好帶了他們進京,好讓他們死心。」
哎呦喂,說的好情真意切啊,好委曲求全啊,好善良體貼啊。春心輕哼了一聲,只問了一句話:「這我就不動了,三爺爺啊,那您好好地怎麼改名了呢?怎麼原名被我爺爺叫了呢?」
說到這個,楊老太爺有些疑惑的看向了春耕。
「告訴你也沒什麼,當初你爺爺還沒出生,我進了春家就被改了名,後來有了你爺爺,你們太爺爺沒念過書,想來想去就把我原來的名字給他了。」
喲,現在連名字都是你的了。春心再次冷笑。
一直都沒有開口的春尋忽然輕笑了一聲,很是輕鬆地開口問道:「既然如此,三叔祖您可還記得您比這位老太爺小几歲?」
小几歲?沒想到春尋會問自己這個問題,他能記得那些事情已經很不容易了,畢竟大哥來家時他才四歲,要不是大哥頭幾年總惦記着找回去,他還不知道那麼多事呢,這都過了幾十年了,他哪兒還記得大哥比楊老太爺小几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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