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遠對此早就司空見慣,解釋道:「春季新茶上市,所以特別熱鬧,秋冬時分就要冷清一些。」隨後又道:「待回府安頓下來後,你可以來此逛逛,不過雖聽他們聽得天花亂墜,其實賣的都是一些尋常茶葉,幾乎沒什麼好茶,隨便瞧瞧就行。」
「嗯。」辛夷應了一聲,隨即不知想到了什麼,神色猶豫地道:「我還是不去江家了。」
江行遠疑惑地問道:「為何突然這麼說?」
「我與你到底非親非故,就這麼去江家白吃白住,實在有些說不過去,也容易讓人說閒話。」這件事辛夷想了很久,一直不知該怎麼和江行遠說,畢竟他是真心想要幫自己,但現在馬上就要到江家了,再不說就沒機會了。
「不去江家,你準備去哪裏?」
辛夷咬一咬銀牙,道:「要不你先幫我找間客棧,然後我再慢慢想辦法,看能不能在這裏謀份差事。」說着,她又急忙道:「你放心,等我掙了銀子立刻就把客棧的錢還你。」
江行遠哂然一笑,「你若想謀差事,就隨我去江家,那裏自有最合適你的差事。」
「當真?」辛夷將信將疑地問着。
「當真。」江行遠用肯定的語氣重複着這兩個字,隨即道:「若去了之後發現我誆你,再離開也不遲。」
「那……好吧。」辛夷遲疑地答應。
如此又走了一個多時辰,馬車終於停了下來,坐得渾身酸痛的辛夷就着江行遠的手下了馬車,首先映入眼瞼的是黑底金色的「江家」二字。
車夫已經奔過去叩動朱紅大門上的銅環,不一會兒,有門房過來應門,看到江行遠,又驚又喜,急忙奔過來行了一禮,言語間是掩飾不住的歡喜,「大少爺,你終於回來了,老夫人一直惦念着您呢。」
「祖母怎麼樣了,病情可有好轉?」
門房趕緊答道:「好了一些,就是一直惦念着大少爺,您快進去看看吧。」說話音,他看到跟在江行遠身後的辛夷,疑惑地道:「這位姑娘是……」
「她是我在嵊縣結識的朋友。」這般說着,江行遠對辛夷道:「走吧,先去見見我祖母。」
在門房發愣的時候,江行遠已是拉着辛夷踏入江家,一路穿過精緻的亭台樓閣,來到一處幽靜雅致的院子裏。
江行遠正要叩門,那門卻自己開了,一個四十幾歲的僕婦一臉無奈地走了出來,看到江行遠在門外,欣喜不已地道:「大少爺,您可回來了,老夫人一直念叨着您呢。」
「劉嬤嬤。」江行遠親切地喚了聲,目光一轉落在劉嬤嬤捧在手中的藥碗,「祖母不肯喝藥嗎?」
一聽這話,劉嬤嬤頓時倒起了苦水,「老夫人嫌藥苦,之前我們幾個又勸又哄,好歹哄着老夫人喝下去了,可這一回,卻是怎麼也不肯苦了,連看也不願看,非要讓我奴婢拿到外頭來倒掉。」說着,她滿面期翼地望着江行遠,「老夫人一向最疼大少爺,也最聽得進您的話,不如您去勸勸?」
江行遠微微一笑,「好,我去試試。」
見他答應,劉嬤嬤趕緊將藥碗遞過來,隨即歡喜地折身開了門,一門心思為老太太喝藥發愁的她並沒有注意到江行遠身後的辛夷。
劉嬤嬤人還沒進去,聲音已是先遞入內,「老夫人,您看誰來了。」
「誰來我也不喝,走,都走,我一個都不想見。」屋內傳來一個蒼老倔強的聲音,隔着垂落的帘子不高興地往外攆人。
「祖母,您連孫兒也不願見了嗎?」一聽到這個聲音,帘子後面倏地一靜,隨後傳來急切的聲音,」快,快把這勞什子的帘子收起來。」
隨着丫環手腳俐落地收起帘子,一個滿頭銀髮老太太出現在辛夷視線中,正是江家輩份最高的江老夫人,因為生病的緣故,瞧着有些憔悴,但精神尚好,抹額上鑲着一顆碩大的南珠,熠熠生光。
「什麼時候回來的,快過來讓祖母仔細瞧瞧。」江老夫人招手讓江行遠近前,細細打量着,心疼地道:「瘦了一些,我聽說這趟出去很是兇險,甚至還有歹人要去對你與孤城不利,是不是真的?」
劉嬤嬤在一旁插嘴道:「老太太就是聽到嵊縣送回來的信報,才會一時着急病倒的。」
江行遠內疚地道:「孫兒不孝,令祖母擔心。」
「不妨事,最重要的是你平安回來。」老夫人不以為然的說着,隨後又叮囑道:「往後出門可一定要小心,你是江家的嫡子長孫,萬萬不能有事。」老太太不放心地叮囑着。
「祖母又忘了,大哥才是江家的長孫。」聽到這話,剛剛還滿面慈愛的老夫人頓時沉下了臉,不樂意地道:「那就是一個來歷不明的庶子,豈配』長孫』二字,當年的事情我可是一樁都沒忘記,也就你父親心軟,讓他們娘倆進門,還讓他姓江,我從來就沒承認過。」說着,她又有急切地道:「江家的長公子只有一人,那就是你,江家的產業也只能交給你一人,旁人休想染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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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歡喜輕鬆的氣氛因為老夫人這句話,變得有些凝重,江行遠撫着她微微起伏的後背,溫言安慰道:「孫兒知道,祖母放心。」
待江老夫人平復了情緒後,江行遠端起一旁的藥碗,「祖母,該喝藥了。」
一聽說喝藥,老夫人頓時垮了臉,嫌棄地道:「這藥苦得讓人舌頭髮麻,也不知是用了什麼藥材。」說着,她又笑呵呵地望着江行遠道:「看到你平安歸來,一下子就好了,比什麼藥都有效。」
「良藥苦口,喝了藥祖母的身體才會好得快,您若是覺着苦,我讓人去拿蜜餞,喝過藥後立刻放一顆在嘴裏,那就不苦了。」
劉嬤嬤插嘴道:「蜜餞都備着呢,老夫人就是不肯喝藥,這幾日為了喝藥的事,奴婢和趙嬤嬤白頭髮都愁得多了幾根。」
「是呢。」一旁的趙嬤嬤連連點頭,打趣道:「奴婢們十八般武藝齊出,才哄得老夫人喝藥,您要是再不回來,奴婢就要拼着一把老骨頭去天橋下學雜耍了。」
江老夫人面色微微一紅,薄怒道:「就你們倆話最多,嫌侍候我這個老太婆麻煩了是不是?」
江行遠笑道:「兩位嬤嬤不是這個意思,祖母莫要誤會。」說着,他又道:「祖母若實在不願一個人喝苦藥,那孫兒讓小廚房再去煎一碗來,陪您一起喝。」
「這怎麼行。」江老夫人連連搖頭,「沒病沒痛的去喝藥,萬一喝出個好歹來怎麼辦?」說着,她又無奈地道:「罷了罷了,把藥拿過來,我喝總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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