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修的目光又落在裘痕身上,道:「繼續!」
「是!」
裘痕拱手行了一禮,情緒已經徹底穩定了下來。
鎮定!
自信!
這是此時裘痕的心理狀態。
裘痕連續說了兩大罪,不僅引起了百姓的共鳴,更引起了無數寒門士子的支持。最重要的是,他相信自己的話已經說到了劉修的心坎上,所以他越發的鎮定自若了。
裘痕眼神分外嚴肅,表情愈發的激昂,朗聲道:「世家罪三,豢養私兵,隱瞞人口。之所以稱之為世家,是世世代代都有足夠的權勢和錢財。但要守住錢財和權勢,沒有人丁是不可能完成的。而世家的私兵,就是最重要的一樣保障。除此外,世家更有無數的人口。」
「一個世家,有兵有人,有錢有糧。」
「在某種程度上,世家已經是國中之國,是一根刺扎在了荊州。」
裘痕看向馬奇以及其他的世家之人,臉上有着憤恨神色,朗聲道:「如果沒有世家,荊州之地,交州之地,將多出無數的百姓。」
「有了這些百姓,荊州的實力又能夠再上一個台階。」
「第一,兵丁有了,有了能夠服役的士兵,荊州力量自然大增。第二,稅收增加。百姓耕種土地,自然會向官府繳納賦稅。」
裘痕語氣慷慨激昂,朗聲道:「一人一地的佃租自然是不值一提,但荊州萬萬百姓,常言道合抱之木,生於毫末;九層之台,起於累土。無數百姓繳納上來的稅收,那對荊州而言,就是一筆巨大的收入。」
「如果這一筆收入用在修路,或者是建立醫院學舍等等,又將產生巨大影響。」
「一年又一年,長年累月,自然是產生巨大的變化。」
裘痕環視了周圍的世家大族,喝罵道:「世家猶如附骨之疽,不針對世家,如何讓荊州復興,如何讓荊州崛起,如何讓大人中興漢室,逐鹿天下呢?」
慷慨激昂的話語,迴蕩在周圍。
裘痕猶如一個引導者,訴說者世家的危害,讓無數百姓為之叫好。
「裘縣令說得好,如果沒有世家,我們荊州的百姓就不會遭到盤剝。想當初,州牧大人沒有主政荊州,那真是佃租奇高,根本就是繳納了佃租,都只能剛剛餬口啊!」
「世家當滅,世家不滅,荊州難以強大。」
「那些個世家大老爺們兒,也該被收拾了,他們留着,那就是對荊州的危害。這些人,必須清除乾淨。」
百姓群情激奮,洶湧澎湃。
此時,情況已經漸漸有失控的跡象。
寒門士子看在了眼中,一個個官員的臉上都有了笑容。原因很簡單,因為一旦民憤發生,後果將不堪設想,這不是劉修願意看到的。
為了順應民意,劉修也應該站在百姓的一邊。
寒門士子看向了裘痕,眼神欽佩。
公審一開始,局面就對裘痕不利,沒想到裘痕拋出了世家四大罪,才說到了這第四大罪,局面就已經逆轉了過來,實在是厲害。
無數雙眼睛落在了劉修身上,等着劉修說話。
劉修看在眼中,心中不僅沒有壓力,反而是臉上有了笑容。
這是公審的目的。
劉修之所以要選擇公審,就是為了能夠引起無數人的注意,讓無數人參與進來。如今百姓已經進入了狀態,劉修要操作就容易了許多。
至於現場局面,劉修根本就不擔心。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劉修看向周圍的百姓,抬手往下壓,示意百姓安靜下來。
「肅靜!」
黃虎站在高台下,猛然開口。
「肅靜!」
「肅靜!」
飛虎營的士兵,以及錦衣衛的士兵全都是表情冷肅了下來。一個個臉上的表情,全都是滿含殺氣。這雄渾壯闊的聲音響起,剎那間,周圍的百姓士子和世家之人,仿佛被殺氣侵襲,渾身都感覺到了一股冷意。
無數的百姓,頃刻間就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不再說話。
高台的周圍,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劉修看向周圍的人,表情冷肅,沉聲道:「諸位,本官處事,絕對會給一個公平的答案。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但也絕對不會放過一個壞人。所以,請諸位相信本官的判斷。請諸位都安靜,靜看公審繼續。」
話鋒一轉,劉修就看向了裘痕道:「繼續!」
「是!」
裘痕拱手揖了一禮,表情莊嚴肅穆。
馬奇在一旁,心情卻是頗為低落,但是他畢竟是歷經風雨的人,活了大半輩子,更執掌偌大的馬家,也不是易與之輩。裘痕開始抨擊世家,他則要為世家挽回局面,更要反擊寒門。
裘痕說道:「世家罪四,阻止國家掄才。」
掄才,便是選拔人才。
裘痕提及到了掄才取士,臉上的表情無比鄭重。
世家四大罪,在他看來,阻礙國家掄才取士才是最大的罪孽。無數的寒門士子,就是因為無路可走,無書可讀,才會有志不能伸。
裘痕情緒略顯激動,朗聲道:「一國一地,一州一郡,一城一池,想要長久昌盛,就離不開人才。治理內政需要人才,行軍打仗需要人才,任何一個地方都需要人才。」
「然而,世家囤積書簡,只讓世家之人讀書。」
「世家之人讀書,那麼官場上都是世家之人,便是官官相護。」
「正所謂朝中有人好做官,官場上都成了世家之人。那麼世家出身的人想進入其中,自然是千難萬難。而寒門士子想要出人頭地,那簡直是比登天還難。」
裘痕眼神銳利,朗聲道:「因為大人開科取士,才讓我等寒門士子有了出頭之日。」
「對我們而言,不論是一縣之地,亦或是一個芝麻大小的官,我們都視之如珍寶,都竭盡所能,全力的做好。」
「但是世家之人不同,眼高手低,縣令嫌小了,太守又幹不了。」
「最後,反而是尸位素餐。」
裘痕說道:「當然,也並非全部都是如此。卑職只是說了一個大概而已,不是一竿子打翻了一船的人。卑職要打壓世家,就是要讓無數寒門世子出頭。」
說到了這裏,裘痕已經是毫不掩飾的流露出打壓世家的心思。他說了四大罪,如果還不顯露打壓世家的心思,那誰還願意相信呢?
馬奇聽完後,表情略顯凝重,眼中卻是閃爍着鬥志。
世家有罪,寒門就沒有嗎?
大家,彼此彼此而已。
馬奇也不是無能之輩,能教導處馬良和馬謖這樣優秀的兒子,他也是才華出眾,只是大多數的名聲都被幾個兒子掩蓋了而已。
馬奇一步上前,拱手道:「大人,裘縣令說我世家有四大罪,老夫是不同意的。在老夫看來,我世家有三大功勞,而寒門官員更有四大罪。」
此話一出,驟然又引起了無數人的議論。
無數的百姓轟然反駁,一個個看向馬奇的表情時,都很是鄙夷。
裘痕的話語,已經打動了他們。百姓受到了裘痕的影響,一個個都是對世家產生了嫉恨心裏,更認為世家才是他們的敵人。
寒門士子聽了馬奇的話,更是覺得是一派胡言。
所以,局面鬧哄哄的。
而馬伯常及其他世家的人聽了裘痕的話,卻又是一個個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全都是不斷和寒門官員針鋒相對。
劉修看在眼中,心中卻是大笑。
很好!
這才是他期待的場面。
劉修這一次公審,就是為了把世家和寒門的矛盾拿到面上來處理。現在越是爭論,越是辯論,反而越有利於劉修處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