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劉修是怎麼猜出來的,曹操不可能承認。
一旦承認,氣勢便弱了一籌。
曹操話鋒一轉,道:「劉荊州,本相統攝北方,兵強馬壯,豈會說謊。」
劉修道:「曹丞相,是非真假,我心中自有一桿秤。如果相信你的話,這一仗真的是不用打了,我直接投降。尤其是曹丞相說謊,可是有先例的。」
「哦,什麼呢?」
曹操眼中,有着一絲的好奇。
他倒是想聽聽,劉修要拿他說的什麼慌來攻擊?
劉修正色道:「官渡之戰,許攸向曹丞相投誠,曾經問曹丞相軍中的糧食還生下多少。結果,曹丞相說糧食根本就不用擔心,足夠士兵使用。事實上,曹丞相的糧食已經見底,軍中士兵都是忍着飢餓作戰。許攸一番話,就戳破了曹丞相的謊言,然後提出了奇襲烏巢的計策,曹丞相才得以力挽狂瀾,奠定稱霸北方的基礎。」
曹操面色入場,淡淡說道:「兵法有言,虛虛實實,真真假假,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劉修道:「倒也是,正如現在,曹丞相宣傳說有八十萬大軍南下,這兵力很嚇人吶。消息一出,嚇得我都不敢開戰了。可事實上,兵力不過二十萬而已。」
曹操笑道:「劉修,本相取勝後,如果你願意,本相答應讓你入朝為官。就算你想要執掌一方,本相也可以准許。」
對於劉修,曹操是真的欣賞。
這小子,能力卓越,符合曹操的脾氣。
劉修拱手道:「那麼,小子多謝丞相了。您這樣說,更堅定了我死戰到底的決心啊。如果勝了,曹丞相再難以兵臨荊州。如果敗了,小子也可以入朝為官,這可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啊。」
曹操笑道:「昔年,本相曾經和劉備煮酒論英雄,你可知曉?」
劉修道:「當然知道,丞相說天下英雄,唯丞相和劉備而已。」
曹操搖頭道:「如今看來,本相小覷了天下英雄。這天下英雄中,有你劉修的名字。至於劉備,雖然堅韌不拔,但也是時運不濟遇到了你,處處被克制,以至於狼狽逃竄,顛沛流離。」
劉修道:「劉備本就是寄居荊州的,他敗了,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對於沒能殺死劉備,劉修的心中仍是惋惜。
如果劉備死了,意味着,他就少了一個威脅。
曹操輕嘆道:「劉備沒死,但云長卻戰死沙場,可惜了。如果當初他選擇了追隨我,就不是今日的結局。可惜他始終一根筋兒,不願意追隨我。時也,命也!」
劉修道:「在某些情況下,正是因為關羽掛印離去,丞相才對他念念不忘。如果一開始,關羽就投降了,替你效忠,或許你就沒有這樣的想法。」
「說得對!」
曹操的眼中,流露出深以為然的表情。
忽然,曹操言歸正傳,正色道:「劉修,本相率領數十萬精銳南下,氣吞山河,你麾下那點兵力,勢必不能抵擋,真要以卵擊石嗎?」
如果能不戰而解決荊州的事情,自然是最好的。
曹操的心中,還是沒有放棄。
劉修微笑道:「丞相,記得當初我告訴你的事情嗎?」
「什麼事情?」曹操問道。
劉修道:「當初我在許縣見到了丞相,丞相說要攻打荊州。所以,我提出了丞相南下荊州的困難,並一一歷數不可能攻取荊州的原因。如今,我仍然堅持一樣的態度。丞相要攻打荊州,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說不定,丞相麾下的數十萬大軍,可能盡數留在南方。」
曹操道:「好大的口氣,本相拭目以待。」
劉修也是神色自信,道:「丞相儘管看着就是,別的不說,僅僅是淯水下渡口這一地,丞相沒有一兩萬人堆疊,休想過河。」
曹操聞言,眼中掠過一絲寒芒,道:「劉修,你這口氣可就有些狂妄了。一兩萬兵力折損在下渡口,絕不可能。」
劉修道:「丞相儘管試一試。」
頓了頓,劉修道:「丞相如果想從上渡口,或者其他的地方過河,然後偷襲南岸的駐軍,我勸丞相還是早點打消了想法。淯水河上,我派遣了士兵巡邏,一旦丞相的士兵想大舉偷-渡,我立即就會發現。」
劉修鄭重道:「除此外,我已經派兵封鎖了從陸路通往南岸下渡口的各處要道,就算渡過了河偷襲,也是非常困難的事情。所以,丞相唯一的辦法,只能強渡下渡口。但要強行渡河,可不是那麼容易的。我麾下數萬大軍,早已經嚴陣以待。」
一番話,曹操臉上面色微變。
之前,荀攸提出了分兵從其他地方渡河的建議。現在看來,是行不通了。
不過曹操仍是無比自信,道:「劉修,我們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
劉修的眼中,有着期待的神色。
曹操站起身道:「多謝你的茶,茶也喝了,話也說了,告辭。」
「請!」
劉修跟着站起身,送曹操離開。
當曹操離開了所在的小船,回到曹軍的船上,劉修朗聲道:「丞相,劉修還有一席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請說!」
曹操站在江面上,河水流淌,船一搖一晃的,他有些不舒服。
畢竟,曹操不習慣乘船。
劉修擲地有聲的說道:「強龍不壓地頭蛇,不管曹丞相是龍還是虎,是龍,到了荊州得盤着;是虎,到了荊州得趴着。我勸曹丞相早日罷兵還朝,否則在荊州栽了大跟頭,會影響北方的整個局面。」
曹操道:「多謝劉荊州提醒,但劉荊州忘了一句話,不是猛龍不過江。劉修,你看着就是。」
「請了!」
劉修不再回話,操船的人調轉方向返回。
曹操也是乘船離開,曹操回到了北岸陸地,麾下的一眾將領,全都鬆了口氣。
程昱說道:「丞相,這種事可一不可再。以後,不能這樣任性了。」
曹操輕笑兩聲,目光落在剛上岸的劉修身上,緩緩道:「仲德公,我能夠分清楚輕重。這種事,也是看人。在本相眼中,能夠相信對方的,也就劉修一人而已。」
程昱道:「算劉修識相,有點心胸。」
忽然,曹操看向荀攸,道:「公達,我和劉修洽談的時候,他說已經派遣了士兵在淯水上巡視。在這個前提下,再想尋找另外的渡河地點,幾乎是不可能成功的。而且,劉修還封鎖了通往南岸下渡口的陸路通道。想要奇襲劉修,也不可能的。」
曹操說道:「既然劉修已經有了準備,我們就放棄這一想法。現在,全力渡河。」
荀攸正色道:「丞相,劉修的話真真假假,不一定是真的。」
曹操道:「劉修既然在南岸設下了大營,而且考慮到了這一可能性,我們想從另外的地點取得突破,必定是非常困難的。再者,想悄悄的渡河,或者乘船南下也不容易。以劉修的聰明,他怎麼可能不阻攔呢?」
荀攸道:「既然丞相已經有了決定,卑職便不再贅言了。」
曹操擺手道:「隊伍今天暫且休整一天,明日一早,強渡淯水。」
「諾!」
荀攸聞言,立即安排了下去。
劉修回了營地,徑直回到中軍大帳,喊來了張任,吩咐張任備戰。張任下達了命令後,軍中的士兵紛紛行動了起來。
大黃弩投石車等防守的武器,全部準備就緒。
一切,就等曹操強渡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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