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朝陽初升,金燦燦的霞光將襄陽城點綴得恢弘壯闊。
冷清的街道上,劉修迎着朝陽,往州牧府跑去。劉修是荊州牧劉表的幼子,因為是庶出,長大至今,見劉表的次數幾乎屈指可數。
跑到州牧府的後門,劉修剛打算進府,就見一個身段妖嬈的女子繃着臉,氣呼呼的走出來。
劉修認得眼前的女子,是他二哥劉琮的侍女綠柳。
綠柳叉腰站立,厲聲喝罵道:「劉修,你個蠢貨,昨天就已經告訴你,會有孫權的使節來訪。你倒好,一大早就溜出去。州牧大人難得給你一次露臉的機會,你卻不重視,難怪不受器重。庶子就是庶子,自甘墮落。」
劉修仿佛沒有聽到綠柳的話,語氣淡漠的問道:「說完了嗎?」
綠柳一臉鄙夷,眼神更是不屑,諷刺道:「怎麼了,話不好聽嗎?你這樣的廢物,生出來就是給州牧丟臉的……」
劉修眼神一凜,右手猛然揮出。
「啪!」
一巴掌,狠狠扇在綠柳臉上。
綠柳捂着火辣辣的面頰,怔怔失神。旋即,綠柳眼神兇狠,尖叫道:「劉修,你敢打我。我是琮公子的人,你打了我,琮公子不會饒你。」
劉修眸子中,一抹森冷殺意閃逝,再次揮手。
「啪!」
響亮的耳光再次響起,將綠柳打懵了。
劉修擦了擦手,眼神又恢復平靜,仿佛剛才的事情沒發生一樣,「不管如何,我都是州牧的兒子,你只是賣身為奴的丫鬟。我如果拼死向父親告狀,而你向二哥告狀,你說,是你死呢?還是我受罰呢?」
綠柳眼神猙獰,恨不得殺死劉修一般。一旦劉修真的不顧懲罰告狀,以劉表好面子的性格,即使厭惡劉修,也會處死綠柳,以儆效尤。
綠柳的眼神中,有着怨恨不甘,卻還有疑惑。
在她的印象中,劉修為人軟弱,自卑自憐,是一個可以隨意欺負的人。眼前的劉修冷漠霸道,更威而不露,令她心底生寒。
這,還是記憶中的劉修嗎?
綠柳快速的搜索腦中記憶,卻發現只記得三個月前劉修大病一場,之後便再沒見到劉修。
劉修揮手,吩咐道:「滾一邊兒去,別擋着本公子的路。」
綠柳眼神憤懣,不甘的退到一邊。
劉修邁步進入府中,握緊拳頭,旋即又鬆開。自今日起,他不會再是以往那個人人可欺的劉修。
事實上,這是劉修的第三世。
第一世,劉修是共和國的一個普通白領,碌碌平凡,忙於謀生;第二世,他成了劉修,由於是劉表小妾生的兒子,身份卑微,再加上胸無大志,抱着得過且過的態度,最終跟着劉琮投降曹操,一輩子寄人籬下,孤苦到死。
三個月前,他竟然再一次重生了。
這一年,是建安十一年。
曹操平定并州,發兵討伐烏桓,即將贖回蔡琰;劉備四處求才,即將請出諸葛亮。
兩年後,曹操南下荊州,發動赤壁之戰。
經歷兩世為人,更歷經滄桑浮沉,劉修心態早已發生變化。他再一次重生,不甘重複寄人籬下的日子,不甘再受人欺辱。
這一世,他要改變自己,更要改變荊州。
劉表不能守荊州,劉琮不能守荊州,那麼,他來守,他來做荊州之主!
重生三個月,劉修一直在等待機會。按照前世的記憶,今日,孫權的使者魯肅來訪,最終劉表顏面盡喪。
上一世,他冷眼旁觀。
這一世,他不會再坐視不理。
因為,這是他的機會!
踏着沉穩的步伐,劉修回到院子換了一身衣服後,朝大廳行去。
劉修剛走到大廳門口,挑釁的話自大廳中傳出:「三弟也是十八歲的人了,該懂事了。魯肅今日來訪,事關重大,你怎麼早上還溜出去玩兒呢?」
說話的人約莫二十歲左右,峨冠博帶,風流倜儻。
此人,便是劉琮。
面對劉琮,劉修不卑不亢,道:「時間還早,二哥急什麼呢?我參加是父親參下令的,父親沒說話,二哥就急吼吼的喝斥,莫非二哥能代替父親做主了?」
劉琮拍案而起,大怒道:「你說什麼?」
第一次,劉修竟然敢反駁他的話,令劉琮大怒。
劉修看着劉琮,心中冷笑。他的這個二哥,睚眥必報,欺軟怕硬,繼承荊州後,卻投降曹操,成為曹操的籠中鳥。
面對劉琮,劉修沒有半點畏懼,道:「二哥才二十歲,耳聰目明,莫非聽不清我的話。」
「你……哼,我們走着瞧。」
劉琮面目凶光,已經是暗恨在心,他心想,等魯肅的事情結束後,看我怎麼收拾你,一個庶出子竟然挑釁,簡直找死。
「二弟三弟,莫要爭了,都是一家人,何苦如此?」
大廳左側首位,一名身材高大,面容儒雅柔和的青年開口。
此人,便是劉琦。
劉修看到劉琦,心中輕嘆,劉琦選擇了相信劉備,卻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與虎謀皮,傷的是劉琦自己。
劉修瞥了劉琮一眼,拱手道:「大兄言之有理,窩裏鬥算什麼本事,有膽量,你欺負素魯肅去。」
劉琮怒道:「劉修,你說什麼?」
劉修感慨道:「看來二哥真的是病了,還病得不輕。」
劉琦見兩人針鋒相對,再一次勸道:「父親快到了,你們各退一步。萬一被父親看到,便不好了。」
劉琮哼了聲,不再說話,心中卻怒火高漲。
劉修借坡下驢,坐着閉目養神。
「州牧大人到!」
不多時,大廳外響起侍從的唱諾聲。
霞光照耀下,劉表峨冠博帶,大步而來。他年近七旬,身體早已很虛弱,臉上更有着密集的老年斑。為了保持精神,劉表含了一小片人參在口中,精神顯得非常不錯。
劉修隨劉琦劉琮起身迎接,眼神平靜,仿佛看到一個陌生人一般。生而不養,養而不教,這就是他的父親劉表。
劉表落座後,荊州的文臣武將進入廳中依次落座。
「江東使節到!」
大廳外,侍從洪亮的唱諾聲再一次響起。
「噠!噠!」
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魯肅頭戴進賢冠,身穿黑色博領大衫,大步而來。他身高八尺有餘,一張國字臉,眼神肅然,端的是正氣凜然,威儀不凡。
在魯肅的身後,有兩名武士隨行。
走到廳中,魯肅拱手道:「江東校尉魯肅,拜見劉荊州。」
劉表見魯肅不行禮,心中不喜,但他卻沒有發怒,沉聲道:「魯校尉來訪,有何要事?」
魯肅回答道:「回稟劉荊州,我主希望孫劉兩家暫息兵戈,結為朋友。」
劉表冷冷說道:「挑起戰端的人,一直是孫權。」
魯肅顯得很平靜,不卑不亢的說道:「劉荊州見諒,我主之所以開戰,是因為父仇未報,徹夜難眠。只要劉荊州交出黃祖,自此孫劉兩家修好,江東荊州劃江而治,和平共處。」
劉表拂袖,冷聲道:「斷然不可能!」
黃祖是劉表的心腹大將,執掌江夏門戶,劉表不可能自斷臂膀。
魯肅卻不着急,道:「這真是不好辦啊!」
劉表心中很不高興,揮手道:「回去告訴孫權,要戰便戰。」
魯肅眼神似乎有些慌亂,連忙道:「劉荊州息怒,這樣吧,江東派遣一名小將挑戰荊州年輕一輩的人。荊州勝了,我主罷兵言和。江東如果僥倖獲勝,請劉荊州令黃祖道歉。如此,兩家仍然暫息兵戈。」
劉修握緊拳頭,眸子眯起。
別人不知道魯肅的目的,劉修卻清楚得很。
第一,魯肅藉機挑戰荊州的年輕一輩,是要藉此機會羞辱劉表;第二,孫權主動示弱,是故意麻痹劉表。
雙方罷兵後,孫權會伺機發起致命攻擊,擊殺黃祖,謀奪江夏。
劉表不知道孫權的意圖,聽完魯肅的話,便認為孫權怕了,所以主動示弱。劉表心情愉快,揮手道:「本官准許你的請求,你方派誰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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