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朝會結束,眾人各自散去。
真才收斂了身上的威儀,重新化為了那名溫柔的神明,拿起了自己最喜愛的,點綴有紫藤花的紙傘。
有些擔憂地回望身後,掀起幕簾,只見影緊握着手中薙刀,面色難看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影。」
真輕輕呼喚了一聲影,走上前,握住她的手。
「我沒事。」
沉默片刻,她又接着說道:「讓我去吧真。」
真笑着揉了揉影的腦袋。
「還不是時候,等我將軍士全部匯聚,一舉平定稻妻動亂。」
影點點頭,一如既往地聽從真的話,遵循着她的安排。
隨着一道道命令下達,討伐海祈島消息傳達到了鳴神島各處,當討伐海祈的出征之日到來,不僅是人類軍士,還有妖狸一族,白辰狐族,鬼族,天狗一族,大大小小,凡是願意歸順鳴神統治者,幾乎都在向着稻妻城匯聚。
一排排一列列,整齊有序的軍隊站在校場上,肅殺的氣氛讓天空上的鳥雀都不敢靠近。
影站在所有人面前,目光掃視着,被她視線所過的人,全都盡力挺起胸膛,昂起腦袋,要將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在自己的神明,自己的信仰面前。
「海祇東征,引諸島動盪,而今起兵,誅夷逆暴,掃除凶逆,尊立鳴神,定四方安平」
影用平淡的話語,訴說着真為她準備的告辭,當她念完。
高台之下的軍士們全都舉起手中兵刃,高呼:「常道恢宏,鳴神永恆!」
「常道恢宏,鳴神永恆!」
「常道恢宏,鳴神永恆!」
高呼聲衝破雲霄,匯聚起來的聲勢,連蒼穹都為之改變。
「出軍!」
影手中薙刀一揮,指向海祇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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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王祭典結束,海祇就着手在東山上構築防禦工事,以抵禦可能襲來的鳴神軍。
可他們的人數較少,對於比海祇還要大上許多的東山,想要安定下這裏原先的居民,各方面都缺少勞動力,導致防禦工事構築的相當緩慢。
心海俯瞰着遠處海面,心中思索着計策。
「我們擅長海戰,必須在海上攔截住襲來的鳴神大軍,不能讓他們登上這座島嶼。」
一名謀士大聲地說道,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而來,同時在巨大的沙盤上,將一個個代表着敵我雙方的棋子拖動,來為其他人演示自己的計策。
眾人聽了他前面的話,紛紛點頭贊同,他們也只有這一條路可以選了,有巨鯨大檢校在,他們的水軍就是這海島諸國最強的,沒有之一。
謀士滔滔不絕地講述着自己的計策,不過很快就有人提出了質疑,並指出他的一些錯漏與不足之處,謀士不服,擺出各種道理反駁,又有其他人參與進去,這場會議逐漸轉變為罵戰,甚至還有要大打出手的架勢。
心海無奈地嘆了口氣,在這種緊張的氣氛下,每個人的精神都像弓弦一樣緊繃着,又是關乎全軍以及海祇未來的重要決議,每一個命令下達,都要以前線無數的士兵生命執行,沉重的幾乎能將人給壓垮,他們爭吵乃至大打出手,不過是在發泄着,心中那沉重到難以喘氣的責任感罷了。
靜靜地離開這裏,心海走出營帳,來到外面呼吸起新鮮的海風。
感受到發梢被海風吹起,沒有嘈雜喧鬧,整個世界都仿佛只有她一個人。
這難得的安靜,讓心海放鬆了不少,心中積蓄着的陰雲,似乎也消去不少。
想着再往遠處走走,去一個只有她自己的地方,呆一個下午,什麼也不去想,就看看天上的白雲飄動就好。
山下營地內嘈雜一片,熱火朝天的修築着被毀壞的房屋,還能聽到婦女和孩童唱着流傳在海祇的鯨歌,未來可能發生的戰爭對他們來說似乎並不存在,他們暢談着未來會享受肥沃的土地,不必再忍飢挨餓。
「豐靈曄你怎麼在這裏?」
翻過一個小山頭,心海正要坐到這片山峰最高的那塊大石上,沒想到竟還有一個人,在她之前就來到了這裏。
豐靈曄吐出一口白氣,氣息綿長悠遠,如一條白龍般,在他身前盤繞旋轉一圈,才緩緩消散。
這才睜開眼睛,反問道:「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不是在討論軍情嗎,這麼偷偷溜到這裏來了?」
心海也不避諱,在豐靈曄身旁找了一片還算平整的地方,直接坐了下來,這才回答道:「不管我做什麼,最後的結果都無法改變,花費心思,也都是在做無用功。」
豐靈曄看了看心海,意志消沉,一點也沒有以往現人神巫女的淡然氣度,面上的笑容更是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了。
這可不行,外面還有一場大仗要打呢,軍師要是在這自閉了,外面的仗怎麼打?
「有些事情知道沒有結果,你就不去做了嗎?
如果只是因為知道了註定的結局,就散失了繼續向前的勇氣,那我會看不起你的。」
心海很聰明,比絕大多數人都聰明,她很清楚豐靈曄想要表達的意思,也明白其中的道理。
不過正是因為她思考的太多,才越難從這些繁雜的思緒中走出。
屬於是鑽牛角尖了。
豐靈曄也看出來了,僅憑話語是無法說動她的。
站起身抓住她的手腕,在心海有些驚詫,甚至慌亂的目光中。
直接帶着她從山上跳了下去。
「啊!」
心海本能的驚呼一聲,不過很快就穩住了心神。
自己並沒有如想像的那般掉在地上,被豐靈曄以一種柔和的力量托舉着在天上飛。
她並沒有風之翼,因為根本就用不上,海祇也沒高山,能讓她跳下去,就算她想,巫女們也不會讓她這麼做。
這還是她第一次在天上飛,一切的感覺都是那麼的新奇。
「抓緊了,我們的目標在下面。」
豐靈曄控制着風之翼,飛出一小段距離後,在心海想要張嘴詢問些什麼時,直接收起風之翼,讓兩人呈自由落體,往海面上砸去。
心海的尖叫聲再次響起,這次是真的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