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父親懷抱的溫暖,諾艾爾仿佛如夢初醒一般,這才緩緩地恢復了思考的能力,隨即如決堤一般大聲地哭了出來。
「爸爸,媽媽她,媽媽她,她……」
想着母親最後的模樣,諾艾爾哭的聲音愈發地大了,但沒有人因此而責備她,逃到了這裏的人,幾乎也都失去了自己的部分親人,看着她哭着這麼悲傷,也不禁想起了自己的親人,一時間沉重的哀傷瀰漫在禮拜堂之中。
而父親則只是緊緊地抱着諾艾爾,眼中滿是愧疚,看着諾艾爾的樣子,他就能猜到妻子應該多半是已經死在了那些怪物的手裏。
如果沒有被怪物衝散的話,那麼妻子就不會遭遇不測。
想到這裏,他不禁閉上了眼睛。
但是還好,諾艾爾並沒有發生意外,如果諾艾爾也發生什麼意外的話,那麼自己一個苟活着又有什麼價值呢?
所以自己一定要保護好諾艾爾。
他在心裏如此的發誓,作為父親以及對於逝去妻子的承諾。
哭了好一陣子,直到諾艾爾沒有了力氣,就這樣依偎在了他的懷裏,像一隻樹袋熊一樣,生怕父親會離她而去。
「謝謝你了。」
父親對着那個青年凝聲說着,重重地點了點頭,他自然也認識眼前的青年,做為店裏的常客,他們可以說非常熟悉了。
「盡力而為罷了,只是可惜夫人了……」
青年也輕輕地嘆了口氣,隨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也沒有顧忌地面上的乾淨與否,大口喘息着,恢復着自己的體力。
「不管怎麼說,還是很感謝你。」
再次道謝後,父親猶豫了下,然後繼續說道。
「現在外面是什麼情況?那些怪物還在遊蕩嗎?」
「很糟糕。」
青年以手扶額,倚靠在了牆壁上。
「那些怪物正在大屠殺,來到這裏的路上,已經沒有其他的倖存者了,我當時想要帶着諾艾爾離開鎮子,可惜都已經被嚴密的封鎖了起來,看着那些怪物似乎不敢靠近教會,我這才帶着她躲到了這裏來。」
「是啊,幸好這些怪物不敢靠近教會。」
父親滿懷慶幸的看向了十字架的方向,然後虔誠的祈禱着。
「多虧了主的榮光,才沒有怪物膽敢玷污這裏,給予我們喘息的空間。」
「是啊,多虧了主。」
青年也不由得露出了一抹苦笑,然後也看向了十字架的方向,在胸口簡單的比劃了幾下。
此時的大家都格外的虔誠,這裏是他們唯一生的希望。
就這樣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外面的恐怖聲音逐漸安靜了下來,教會也也是一片死寂,現在應該已經是深夜了,除了諾艾爾他們以外,就再也沒有其他的倖存者來到這裏了,至於他們的結果可想而知。
「那些怪物已經離開了嗎?」
所有人都在想着這個問題,但沒有人敢離開教會,只是屏氣凝神等待着天明,同時不停地祈禱着,堅信着就這樣等到天亮,所有不可思議的事情都會結束,自己也能回到以前的日常。
正當諾艾爾昏昏欲睡的時候,忽然響起了熟悉且陌生聲音。
「啊啊,多麼可悲啊。」
伴隨着輕盈的腳步聲,一道纖細的人影從陰暗處走了出來,來到了他們的面前。
「我本來還期待着整個小鎮的人都會來到這裏呢,沒想到卻只聚集了這麼一點人,這個時代不信教的人太多了。」
略帶着幾分慵懶的埋怨,諾艾爾下意識的抬頭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那赫然是麵包店的女兒,自己最好的朋友艾蕾西亞,只是現在的她與往日截然不同,那雙眼睛就算是她身處在暗處中,也閃耀着血色的光亮、看起來是那麼的不詳。
不僅如此,她竟然全身赤裸着,僅僅只是披着一件寬大的大氅,將少女那姣好窈窕的身材與白皙的皮膚就這樣暴露在空氣中,大大方方地展露出來,不帶有一絲羞恥。
她掃視了眼眾人,嘴角微微地上揚,那雙赤色的眸子似乎也隨之而變亮了幾分。
「不過,真因為如此,我才歡迎你們,因為聚集在這裏的你們,才是最適合作為祭品的虔誠信徒啊。」
那樣的語氣,那樣的行為舉止,絕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艾蕾西亞,雖然外表是那麼的相似。
此時的「艾蕾西亞」看着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就像是孩子在打量着自己的玩具一樣,興致勃勃。
【這是……希耶爾學姐?!】
看着眼前的人,遠野志貴不禁大吃一驚,因為眼前的人赫然與希耶爾學姐一模一樣,估計這就是羅亞意識恢復之後的樣子吧,造成了這樣的一場屠殺。
這不過現在的希耶爾學姐……
遠野志貴努力的不讓自己去看現在的希耶爾學姐,倒不是因為其他的原因,而是現在的希耶爾學姐除了披着的那個大氅以外,就什麼也沒有穿了。
不過話說回來,希耶爾學姐的身材是真的好,自己繼續看下去,就有些不禮貌了。
………
………
伴隨着一聲巨響,地板整個凹陷了下去,變成了任何人都無法逃離的洞穴,而諾艾爾他們,就是被關在籠子裏的牲畜,隨時都會被殺死。
也許是看到了諾艾爾,「艾蕾西亞」緩步走了過來,臉上的笑容愈發地濃郁了,對着她伸出了那修長的利爪。
這是父親勇敢的站了出來,把諾艾爾保護在了身後,緊握着一把短刀。
「誒~~靠這樣的武器就想殺死我嗎?」
「艾蕾西亞」繼續向前走了過來,壓根兒就沒有把這把短刀放在眼裏,繼續笑盈盈地說着。
「我記得,你是我的朋友吧,身為朋友,難道不應該奉獻自己,讓我給感到歡樂嗎?」
「來,我賜予你這樣的機會。」
她的眼睛愈發明亮了,那赤色的光輝如利劍一樣穿透了諾艾爾的心靈,她整個人的意識變得模糊,然後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準備走向「艾蕾西亞」。
「滾開,你這隻怪物——!」
忽然父親大吼着沖了上去,用着手裏的短刀刺向了她的心臟,只不過還沒等邁出那一步,他的手臂就被「艾蕾西亞」伸出手抓住。
「還真是真摯感人的父愛呢,凡人因為愛而變得偉大,作為祭品來說,你可是相當的優秀。」
而父親只是咬着牙,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來,只不過那隻纖細白皙,簡直如藝術品無異的手臂,此時卻如同冰冷堅硬的機器一樣,牢牢的將其禁錮了起來,
「艾蕾西亞」臉上的笑意愈發地濃郁了。
只見青色的雷光從她的指尖湧出,然後飛快的蔓延開來,一下子就讓父親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身體變得僵硬,不斷地抽搐着。
諾艾爾什麼也做不到,就只能看着父親在雷光之中痛苦的掙扎着。
很快,他表面的皮膚已經被雷光所灼傷,顯然「艾蕾西亞」很有分寸,只是在一點點的玩弄他,就像是貓在對待老鼠那樣,並沒有直接將其殺死。
然後她伸出手去,翻折着父親的四肢,將他的肚子劃開,肆意玩弄着他的身軀。
而親眼目睹了這一切的諾艾爾再一次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呆呆地盯着那名為【父親】的肉塊,發不出任何聲音。
接下來,「艾蕾西亞」並沒有對諾艾爾動手,而是選了一個同樣是鎮子裏的女孩子,殘忍的折磨了一番後,就這樣將其吃掉了。
「看在曾經是朋友的份上,最後再殺死你吧,畢竟美食總要放在最後去享用。」
這是「艾蕾西亞」對諾艾爾所說的話,而諾艾爾則只是絕望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
………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一個接着一個,教會裏的人已經少了一半,而那個祭壇也已經填滿了一大半,空氣中是濃郁的血腥氣,地面早已經被血肉所覆蓋。
剩下的人全都把腦袋貼在地上,就這樣卑微的跪着,因為害怕而不敢直視她的臉,在地板上不斷摩擦,拼命的討好那個怪物。
但是一切都是徒勞的,說到底,這樣的舉動毫無意義。
「明天不會來了。」
有人終於崩潰了,說出了這樣的話,其他的人也是同樣的絕望,也不再反抗,接受了會被殺死的事實。
「艾蕾西亞」殺死這些人很有耐心,處理一個人幾乎要一個小時,結束差不多是三天後的事了,如今只剩下了零星的幾個人,就像殘存在袋子的底部,角落之中最容易被忽視的那樣。
「快逃吧,現在的話還能逃得掉。」
青年壓低聲音小聲說着,他也沒有被殺死,被留到了現在,但是卻失去了一隻腳。
諾艾爾只是茫然看着他,逃跑,又能逃向哪裏,自己為什麼要逃跑,大家全都已經死掉了,如果自己也死掉的話,會不會得到幸福。
「那個傢伙現在不在,趁着現在逃跑吧。」
青年再度重複了一遍,「艾蕾西亞」不知道去了哪裏,並不見她的蹤跡,或許是今天風很大的緣故,門口傳來了陣陣異響。
「快點把屍體堆積起來,這樣的話勉強能行……大家好好聽我說,至少要救下這個孩子。」
青年咬着牙,氣喘吁吁的說着,然後努力的站了起來。
其他的人也茫然的看了過來,他們已經接受了會被殺死的事實,都想着趕緊被吃掉,不過在聽到了他的話以後,似乎恢復了幾分作為人的理性。
於是他們紛紛行動了起來,把屍體堆積起來,那東西雖然看起來很是恐怖,但對於被困住的他們來說,就像是通向天堂的階梯。
「好了,快點,在那傢伙回來之前。」
青年催促着,然後拉起了諾艾爾的手,在經過了不斷的努力後,她終於爬到了最上方。
剩下的人都很高興,僅僅只是這樣就讓大家重燃起了希望,但是諾艾爾莫名卻覺着,希望的存在,對於人類來說也許並不是一件好事。
在爬了上去以後,青年抓住了長椅,居然把堆起來的「梯子」推了下去。
諾艾爾疑惑不解的看着他,明明大家都可以逃走,為什麼……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問,青年低聲解釋道。
「如果全部都逃走的話,那個怪物一定會發現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就這樣拉着諾艾爾,推開了教會的門,只見永夜一樣的天空下,遊蕩着那些怪物,在聽到了教會大門打開的聲音後,不約而同的看向了這邊。
「你們的食物在這邊———」
忽然身後一股力量將諾艾爾向那些怪物推了過去,她回頭看向了青年,看到了那張猙獰恐怖的臉,就像是惡鬼一樣。
她明白了自己是被當作誘餌來吸引這些怪物的注意力,也明白自己被拋棄了。
但是她並沒有因此而怨恨,因為在這樣的情況下,為了求生而背叛也是理所當然的。
「———喂,你們看啊,那裏有個看上去很好吃的女人哦!」
青年大聲喊着,想要趁那些怪物吃掉諾艾爾的時候跑出去,結果那些怪物放棄了近在眼前的諾艾爾,而是撲向了大聲嚷嚷的他。
咔嚓———
就這樣被撕碎了,變成了食物,很快被啃食到只剩下白骨,諾艾爾只是默然的看着,沒有任何的情緒。
【下一個就要輪到自己了吧。】
她如此想到,呆呆地看着血紅色的天空。
那些怪物在啃食掉了青年以後,進入到了教會之中,伴隨着小小的反抗聲,一切都再次安靜了下來。
她已經是整個小鎮唯一還活着的人類了,她將見證整個小鎮的結束,見證它不值一提的結局。
「艾蕾西亞」站在教會的頂端,似乎在做些什麼,大氣的流動愈發地迅速了,血氣瀰漫,儀式已經準備開始了。
隨即下一刻,她就死掉了,被一個從天而降的白色影子殺死了,就像是她殺死人類那樣簡單。
「艾蕾西亞」的身體跌落,摔在了諾艾爾的身旁,她看着那雙還沒有完全失去光亮的赤色眸子,看到了倒映在其中自己的臉。
咔嚓——
世界就這樣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