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甜將外套脫下,拿在手中,淡淡道:「姐姐,哪怕我為此痛苦一生,你也不放我去救叮叮,是麼?」
「你在幹什麼?」禾苗站起身來。
「準備從你面前逃出去。」麥甜笑道,話音落下,手一揚,手中的外套便朝門的方向飛去!而麥甜自己,卻朝禾苗逼近!
「想跑?!」禾苗冷笑,她極為靈巧的閃過身,避開麥甜,而是朝衣服飛去的方向奔去!她骨瘦如柴的手一伸,卻只是抓住了麥甜的外套。
麥甜乘此機會,人反向朝樓上跑去。
「麥甜!」禾苗叫得聲嘶力竭,似乎立刻就要崩潰。
「姐姐,我在樓梯上。」麥甜站在樓梯中央,看着轉過身來,正面對着自己,一臉茫然表情的禾苗,「我去救叮叮了,如果我……再也回不來,唐須會替我照顧你……姐姐,不是因為叮叮比你重要,而是,除了你,我對叮叮,同樣有感情。有一件事我希望你知道:如果今天換成是你被青風天抓走,無論是我,還是叮叮,得知消息後,都會不顧一切的來救你!」
「你不笨……是我小看了你……」禾苗恨恨道,麥甜離她太遠,她已經無能為力!如果自己不瞎,那麥甜的聲東擊西,又有何用?
麥甜再次看了她一眼,轉身上樓。
「麥甜……不要離開姐姐!」禾苗忽然嘶聲叫道。手中緊握着的麥甜的外套也掉落到地。
但麥甜沒有回頭,她飛一樣的奔到二樓的陽台上,縱身跳下!
瀋陽刑偵大隊。
肖飛躍急急忙忙的衝進一隊的辦公室。看到唐須後,他在忽然間鬆了口氣。
「飛躍?」唐須漫不經心的笑了起來,「你不是說絕不邁進刑偵隊一步的麼……」
「很急,你閉嘴。」肖飛躍卻道,「一個小時前,有人來告訴我:麥甜瘋了似的到處找你和冷耿析!叮叮她……」
「叮叮如何?!」一旁的冷耿析猛的竄上前,一手抓住了肖飛躍的雙肩。
「鎮定!否則,你們怎麼救她們?!」肖飛躍起沒好氣的道,「真不知你們做的什麼警察。」
「她們?你是說叮叮和麥甜嗎?」唐須問,眼神在霎間變得陰沉起來,「難道說青風天……大鳥街的人呢?全睡死了?!讓青風天不費吹灰之力可以同時帶走兩個人……等等,你說一個小時前……麥甜還在找我和冷耿析?肖飛躍,你快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說了要你們閉嘴,可你們一個比一個更多嘴,讓我說也說不清楚。」肖飛躍起道,不理會那兩束幾乎要殺死他的目光,接着道,「叮叮不知何故離開了大鳥街,跟在她身後的兩個兄弟中了青風天的招,被人擊昏,而麥甜知道叮叮被青風天擄走,又找你們不到,情急之下,只好對大鳥街的每個人都下達了要找到你的命令:要你接到通知後,立刻帶人去救她和叮叮。」
「她真傻,叮叮被青風天擄走既成事實,那她自己又何必再自投羅網?」冷耿析嘆息道,「若麥甜出事,叮叮被救出來,也會極為傷心的。」
「那是因為麥甜了解青風天。」唐須道,「麥甜是怕青風天對叮叮下毒手罷了,她和青風天從小長大的,也許……她也許以為,她能夠拖延時間,能夠拖延出我們去救她們的時間。所以才……飛躍,麥甜有沒有留下話:要我們到哪兒去救她們?」
「有,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麥甜留下話說:青風天的基地,以及基地之外的十多個分站,全部有可能。她讓你和冷耿析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去找,總會找到的。」肖飛躍道,「她要你們快速行動,而且,人不能太多……青風天很狡猾,他之所以抓叮叮,證明他的報復已經開始,更說明他已完全放棄了逃跑的想法,所以,他現在也極為危險。如果讓他知道除了你們之外的人參與進來,有可能會提前殺人……」
肖飛躍看到聞言之後,同時臉上現出一片死灰的那兩個人,不由氣惱萬分。
「喂,你們平常的勁頭哪去了?要以你們現在的狀態,我只能說:麥甜和叮叮,所託非人!」肖飛躍沒好氣的道,「麥甜的話已經很清楚,你們只要按她的話趕快行動就好!除此以外,還有別的辦法嗎?既然沒有,那就趕緊行動啊!」
「是,是的!」冷耿析點着頭,卻仍然傻傻的站着。
「只有我和冷耿析兩個人的話,太慢了。」唐須此時一臉的嚴肅,加上又一臉的鐵青色,表情相當嚇人,不過,他說出的話,還算正常,「飛躍,你和冷耿析一組,我和藍圖另一組,我們四人分成兩組尋找,然後,讓瀋陽的警力封鎖所有交通道路,至少……青風天殺人之後,也不能讓他逃離瀋陽!我們四人隨時保持電話聯繫,誰先找到他們,立刻通知另一方。」
「我先找人去部署一下。」冷耿析道。
「我和藍圖先由北方開始找起,你這邊結束後,馬上和飛躍從南邊開始找。」唐須道,他說完,立刻走出去找藍圖。
青風天教的基地,物不是,而人亦非。
曾經的青風天教的基地,如今已經不再是黑暗一片。明亮的燈光,使得這裏更顯空蕩而失意。麥甜每一間房間都搜到,每一層樓都搜到,但是,她只能面對冷冷的空氣,殘留的余黑。
她最後搜了後院,到了曾經關押禾苗的小屋。
但是,沒有人。
對青風天而言,最危險的地方,才最安全,他一定會選擇他最熟悉的場所,實施他的報復。畢竟,他不是個能夠輕易承認自己失敗的人。
但是,基地,沒有人!沒有任何有關於青風天的氣息!難道自己錯了?!
麥甜一隻手,用力的抓着鐵籠子的橫條,急得直想痛哭一場。可現在還不是哭的時候,麥甜想,還有地方自己沒有尋到,而且冷耿析和唐須他們,說不定比自己更早一步找到青風天,說不定,公孫雨晴現在已經回到大鳥街唐須的家中,開心的吃着雞腿。
麥甜一扭頭,準備離開,眼角的餘光卻突然看到:在鐵籠子的裏面,靠牆的地方:有一堆碎了的瓷器。那種色彩,竟陌生到有些眼熟。
麥甜愣了愣,突然想到了去陳規家偷的那個花瓶。
陳規家?!青風天,是用這堆碎片暗示自己什麼?青風天,自然知道她是一定會來找他的!
麥甜轉身衝出了後院。
麥甜爬上七樓,推開陳規家的房門。淡淡的玫瑰花香,就這樣漫延在麥甜的身邊,漫延在整個包裹着麥甜的空氣中。
麥甜的腿,竟有些發軟,是害怕?是從所未有的害怕?
一眼看得到的客廳,除了簡單的家俱,再無其他。但緊閉着的臥室的門內呢?
麥甜一步一步走進客廳,她推開一扇臥室門,走進去,裏面除了一張床和一個柜子,就再也沒有了其他。站到二個臥室的門口,麥甜已經不僅是腿發軟,連兩隻手,都微微的顫抖起來。可是當她打開臥室門,走進去,還是一無所獲。
這裏,是最後的一間臥室了。麥甜用力的一推,門開了,晃晃悠悠着,麥甜的眼睛亮了亮:公孫雨晴,熟悉的公孫雨晴,一雙烏黑而明亮的眼睛,就這樣安靜的看着自己。
麥甜笑了,她的笑,此刻竟像夏日的陽光,熱烈而灼人。叮叮還活着!這就夠了!麥甜想。
公孫雨晴兩隻手被粗粗的麻繩綁着,吊在窗戶邊上。口裏也被塞了一團毛巾。看到麥甜後,卻不知是高興多些,還是焦慮多些。
坐在床沿邊上的青風天,臉色蒼白得可怕,他看也不看麥甜一眼,口裏卻道:「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也是給你最後一個選擇:你去把客廳的門關好,當然你也可以乘此機會逃跑,我不攔你。」
麥甜一愣,她轉身去將大門關緊,之後,又折回到臥室。
青風天終於看了她一眼,臉上露出一個冷冷清清的笑容,他道:「你完全可以逃跑,然後通知唐須來救人才對。」
「以我對天哥的了解,我當然相信天哥說出的話就一定會做到,我雖然可以逃跑,也可以跑出去後再叫唐須和冷耿析來救叮叮……不過,我要活着的叮叮,不要死的。」麥甜道。
「聰明,聰明。」青風天嘆息一聲,「為什麼,你和禾苗一樣聰明?也許,你其實比禾苗更聰明,是你的演技太好,這十多年來,我居然,沒能發現。」
麥甜無語。她看到公孫雨晴恨鐵不成鋼的沖自己怒目相視,不由寬慰她的沖她笑了笑。
「但你以為:你留下來,就能救公孫雨晴麼?」青風天問,「麥甜,你拿什麼來救她?」
「如果天哥要什麼,我就給什麼!只要能救她。」麥甜笑道,「如果天哥要我的命,不要天哥親自動手,我立馬奉上。」
青風天冷哼一聲。無語。
「據說天哥離開基地時,有幾個人一同突圍,怎麼現在,只有天哥一個人呢?」麥甜問。
青風天冷冷笑了笑,道:「自然是因為死人不會背叛我的緣故。」頓了一下,又道,「你說,只要能救公孫雨晴,我要什麼,你就給我什麼,是麼?」
「當然。天哥,請說。」麥甜道,語氣平淡。
「我要唐須死!你可以做到嗎?」青風天問。
公孫雨晴一驚,她口裏說不出話,只能拼命搖頭,從鼻孔里發出嗯嗯聲。
麥甜看了公孫雨晴一眼,笑道:「對不起,不能。」頓了頓,不等青風天說話,又道,「這不是救叮叮,這是害叮叮在日後的日子中生不如死,她會為此對我一輩子歉疚。所以,不能。」
「是因為你愛唐須?」青風天冷冷道,「你以前對我說過的所有的話,都是騙我的,對麼?」
麥甜抬起頭,直視着青風天,慢慢開口:「不盡然。只是,事情變化起來時,誰也不能保證不是在一夕之間改變。我對唐須,便是如此。」
「好一個便是如此!你是說這份感情,不由你自己控制?」青風天再次冷笑一聲。
麥甜嘆出口氣,問:「天哥,莫非除此以外,你沒有別的東西想要?也許你想離開瀋陽……」
「我的一切都在瀋陽,即使,失去一切,我也不會背離瀋陽。」青風天道,略一沉吟,道,「如果說還有想要的東西……我曾經說過:總有一天,我會要你求我……要你求我來要你!今天……」
「天哥,你又錯了。」麥甜悠悠笑道,「我永遠不會求你要我。因為我喜歡的人是唐須,我只要唐須要我就好……如果今天我真的求你來要我,那與要唐須死,要我死,有何區別?所以,我如果真這樣做,等於殺公孫雨晴兩次,我更不能答應你。」
青風天蒼白的臉,竟泛出一絲微微的紅色。他握緊拳頭,坐在床沿上,用力的瞪着麥甜。
「要公孫雨晴死,實在是件容易的事!」青風天恨恨道,他突然起身,上前扯開塞在公孫雨晴口中的毛巾,冷冷道,「我看麥甜並沒有真心要救你,你不如求求她!」
公孫雨晴狠狠呸了一口,然後沖麥甜笑道:「好樣的!麥甜!我比以前更喜歡你啦!」
「真是死到臨頭,還不知道悔改!」青風天怒極,將手中的毛巾扔向公孫雨晴。公孫雨晴嘲笑的看了他一眼,臉上現在一絲得意的表情。
「我也不一定要你求我,麥甜,在這個房間裏,你說,如果我對你用強,你奈何得了我嗎?」青風天冷冷的眼睛看定麥甜,「不過,如果我真的對你用強迫的方式,那麼事情過後,我一樣不會放過公孫雨晴!」
麥甜打了個冷顫,她更挺直了背,然後露出一個更為耀眼的笑容:「天哥,如果這樣的話,你人生的最後一步,可謂失敗得很……不過,也許對一個沒有明天的人而言,失敗與成功並沒有更多意義。」
青風天哼了一聲。
「你要對我做什麼,對我來說,並不重要,我來找你之前,自然是做好了接受一切後果的準備才來的。」麥甜笑道,「因為我知道,無論我變成什麼樣子,對唐須而言,我還是我。再說,被迫與自我出賣,意義完全不同。」
「是麼?你確定?」青風天冷笑。
「是。哪怕我死了,變成灰……他也一定會把我的灰,從你手中搶回去!我相信他!」麥甜道,「無論發生了什麼,他也不會放棄我,我知道。」
「哼,麥甜,你和我說這麼多,莫非……是在拖延時間?等唐須和冷耿析找到這兒來救你們?!」青風天突然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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