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歐陽革新問,「教主,他為什麼要這樣?」
&沒和你說?」麥甜反問,她看了歐陽革新一眼,然後將頭扭向車窗之外,嘆息一聲道,「天哥的行為處事,自然不需要和他的屬下說。青風天教的教規歷來如此。而且天哥一直只是以為閔雯是派出監視你行動的人,他自然不認為讓閔雯做替死鬼,會需要和你說什麼。」
歐陽革新突然哼了一聲,口氣無比幽怨的道:「即便知道我和小雯的關係,教主只怕也不會認為需要和我說什麼才對。我們的命……不是自己的。」
&當然是自己的!」麥甜回過頭,笑着看向歐陽革新,問,「你怕不怕死?怕不怕閔雯會死?如果怕,那麼命自然是自己的無疑。」
歐陽革新愣住,半晌無語。誰不怕?可是怕又有什麼用?
&來閔雯的事讓你很無助啊。」麥甜笑道,「你的小雯還未遭遇不測,你尚且如此,如果閔雯真有什麼,那你豈不要崩潰?你這個樣子,如何保護你喜歡的閔雯?」
歐陽革新看住麥甜,顯然沒想到麥甜會如此說,因此一臉的極度驚訝。他看到麥甜略有嘲弄的笑意,突然嘆了口氣,低下了頭。
&倒不怕死,如果能夠交換,我倒是願意閔雯活下來,我去替她死……也許你以為我說這些很虛偽,不過,我自己不會騙自己。」歐陽革新道。
&嗎?不過我正好和你認為的相反,」麥甜殘忍地道,「你若真心喜歡她,還是不要交換,讓閔雯先離你而去的好。」
&什麼!」歐陽革新一臉驚異,他再次吃驚的抬起頭來,不明所以的瞪住麥甜,眼神中也因為麥甜的話充滿不安。
麥甜沒有馬上回答他,而是打量了他幾眼才道:「因為我知道:你若是死了,閔雯也將活不下去。你只以為你可以為她而死,卻不知她為了你,願意死百次!」
歐陽革新聽了她的話,渾身明顯的震動一下。
&為什麼要想為愛的人死掉?而不是為愛的人好好活下來?」麥甜冷聲問道,「為愛的人而死,很好,很偉大,很了不起!只是把一生的遺憾和悔恨留給也愛他的人,那個人活着,必然終身痛苦,甚至是終身不敢去回憶。」
歐陽革新坐正身體,一臉迷茫的看着麥甜,似乎極為不解:「麥甜小姐,你為何這麼說?」
麥甜看着他,突然一笑,笑得就像耀眼的光,只是這種光,極冷。
&歐陽革新的能力,當然會為自己與閔雯籌謀一個未來才對。」麥甜冷冷道,「否則,你又何必私底下,在瑞士銀行開了個戶頭?」
歐陽革新一震,眼中突然射出一道精光,冷得像箭,似乎想要刺穿麥甜全部的思想。
&知麥甜小姐如何得知,這種事……」歐陽革新的眼神此刻就像抹了毒般兇殘,絲毫沒有再隱瞞他對麥甜存有殺機的意思,與半分鐘之前,判若兩人,「麥甜小姐和我說這些,只怕不是無話找話說吧?」
&然不是。」麥甜不以為然的看着歐陽革新,語氣中有着譏諷之意,「我是活得不耐煩了,所以才來和你說這些話的。」說完,她眼神突然的流轉之間,竟笑露出明月般幽幽的陰柔光芒。
聞言,歐陽革新卻立刻又笑了,笑容極為親切友好。
&甜小姐的話……很有深意啊,我不是很明白。」歐陽革新笑道。但麥甜卻知道歐陽革新此刻,思想正在做着怎樣翻天覆地的跳躍。都說老奸巨滑,而這個胖子,卻是城府在心深藏。和青風天不同,歐陽革新顯然是希望麥甜說更多的話,然後他好在麥甜說出的話中揣測其意。
麥甜故意嘆出口氣,幽幽笑道:「你在瑞士銀行有個戶頭,這種事應該是無人知曉才對。要知道無論誰如果想從瑞士銀行那方查出點什麼秘密,除非是妖異。」
&惜這世界上沒有妖異,那就是說:你是從我身上查出來的?」歐陽革新也笑道。一臉的橫肉笑起來,把原本很大的眼睛擠成了一條縫,居然也有給人看起來可愛的地方。
&這麼說,只是故意抬舉我,」麥甜道,「不過,確實是從你身上查出來的,查出這件事的人是誰,不用我說,放眼整個瀋陽,你也該知道誰有這個能力。」
歐陽革新不露聲色的笑了笑。
&麥甜小姐,你既然告訴我這些,那能不能順便告訴我理由?」歐陽革新道,「你有什麼想說的只管說,這個世界是現實的。」
&啊,這才是我了解的歐陽革新哪!」麥甜嘆息着笑道。
歐陽革新又將眼睛笑成了一條線,他若有所思地問:「那麥甜小姐,還了解我其他什麼?」
&有對你不利的,我幾乎全部了解!」麥甜笑得近乎天真爛漫,「你一定要相信:至少比你能想像到的要多很多!我之前……」她頓了一下,才接口道,「我之前說過了:我是活得不耐煩了,才和你說這些的。」
&甜小姐說笑了,你既然這麼了解我,自然會活得很好才對。」歐陽革新眼中發出幽幽之光,雖然凌厲,不過卻比開始真誠了些,「再說,小雯還在唐須的保護之中,對麥甜小姐,我心存感激,歐陽革新不是那種知恩不報的人。」
&麼?我會活得很好?」麥甜笑道,「了解你又如何?在和你說了這些話之後,如果被青風天知道,你認為,我真的還能活得很好?!」
歐陽革新愣住,他看住麥甜,眼睛深處是研究和思量。
麥甜不開口,給歐陽革新考慮的時間。既然歐陽革新知道已無退路,他考慮再久,還是別無選擇。
&麥甜小姐的話,好似你要背叛教主,這,」歐陽革新擠出一個笑,「不是很好吧?」
麥甜空洞的目光望着空空的駕駛座,露出一個漫無邊際的笑,也不回答歐陽革新,只是突然伸手,打開車門,看樣子準備離開車裏。
&甜小姐請留步!」歐陽革新急忙開口,他因為太急,上身不由往前傾了一下。
麥甜抬出去的腳又縮了回來,她側過頭,冷笑的眼睛看在歐陽革新眼底,淡淡道:「做生意時,自然該奸滑俱全,不過現在是要自保,如果你還以為是做生意,對不起,我不是個有耐心的人,經不起反覆推敲。」
&甜小姐有什麼吩咐,只管說。歐陽革新只要能辦到,必然赴湯蹈火,絕無猶豫。」
&對你可沒什麼吩咐!」麥甜卻冷冷道,「只不過,想給你提個醒罷了!」
聞言,歐陽革新垂下眼瞼,同時將眼中陰暗的光芒收斂住,他臉上堆出一個笑,道:「洗耳恭聽。」
&雯在你身邊時,天哥自然放心。可現在閔雯不在,你說天哥會不會再弄其他人來看着你?」
&是自然。」
&青風天教的能力,加上沒有了閔雯的保護,你認為你的那些秘密,還可以隱藏多久?」
歐陽革新卻低頭不語。
&果你在瑞士銀行的私有戶頭,被青風天知道的話,那你替青風天教洗錢時貪下的巨款,只怕你和閔雯都用不着。」
歐陽革新猛然抬起頭,他還是沒有開口說話,臉色卻變得極為難看起來。麥甜的話已說得極明朗,那麼麥甜手中,必然是掌握了他的某些證據才對。
&避只能是眼前,但眼前過去,明天怎麼辦?」麥甜問,「你是不是準備帶着閔雯過逃亡的生活?如果是,我可以成全你,現在,我就可以把閔雯弄出來,交給你。」
歐陽革新一臉驚訝,他怔忡的看着麥甜,幾次想開口,卻又什麼也沒說出來。
麥甜不再開口,也不看歐陽革新,只將目光投向極為遙遠的地方,臉上似笑非笑着。
過了大概一分鐘之後,歐陽革新終於開口說道:「不,麥甜小姐,你現在還不能把小雯弄出來……我不能帶她過逃亡的生活……你說的沒錯,如果不能給小雯一個明天,我帶她逃走又有什麼意義?」
麥甜不語。
歐陽革新又道:「在瑞士銀行有一個帳號又如何?離開瀋陽,或者是逃出國,這些也許會使我們有機會逃離青風天教的懲罰,可我在為青風天教洗錢時的證據,在陳規處卻全有記載。我名義上雖為瀋陽富商,可誰又知道:僅僅是個名稱罷了!一旦脫離青風天教,教主是絕無放過我的可能。一旦把我洗錢的罪證提交出來,我逃到天涯海角,通輯令便跟到天涯海角。」
&來你是真的明白。」麥甜道。
&主做事,從來不會給我們留下退路。」歐陽革新道,「所以,青風天的信徒,從來只能順從!青風天,比起老教主來,更可怕!」他頓了一下,眼睛瞄向麥甜,笑道,「不過,現在看來,最可怕的應該是麥甜小姐才對,顯然教主對麥甜小姐並不是很了解,卻又偏偏對你深信不移。」
麥甜笑笑,不出聲。這一次,她要等歐陽革新多說點話,一個人突然間失去安全感,自然會暫時無措,那他的話,自然也會多一點,因為他要尋找那根水裏的救命稻草。
沒有讓她等太久,歐陽革新果然再次開口:「麥甜小姐,那你說,我現在應該如何做,才可以自保?」
&風天教所有的走私,全利用你在洗黑錢,你如果想東窗事發之後,不會被當成主謀,自然首先要掌握住主謀的證據,否則,你就與閔雯一樣,到最後,必須為主謀替罪。」
&使如此,可我還是逃脫不了干係,不是嗎?」歐陽革新的眼睛再次眯成一條縫,「麥甜小姐,就算按你說的做,我多個心眼,在暗中儘可能留下主謀的證據,可我這個幫凶,在東窗事發後,在接受審判時,只怕結局也不會比主謀好。」他停頓一下,突然笑道,「既然沒有好處,我何必自尋煩惱?」
&你這麼說,好象真是如此。只是:你現在好像忘了閔雯的存在。」
歐陽革新聽了,臉上陷入沉思。
&道你得不到好處,所以閔雯,你也不想她得到好處?」麥甜問,「你如何選擇,你有你的自由。而我,無論如何,也會保證閔雯的生命安全,只是,我無法保證閔雯這一生的快樂和想要的自由,以及想到永遠不可能和她所愛的人在一起時的那種悲傷。」
歐陽革新再次一震,久久未語。麥甜說的沒錯,閔雯一旦離開唐須的保護,隨時會被青風天教除掉;而閔雯不離開唐須的保護,青風天教也還是不會放棄對閔雯的迫害。青風天教不除,閔雯和自己,永遠不會有明天!
&有一點,你若掌握青風天的證據,如果成為污點證人,或者乾脆與警方合作,成為警方的線人,你的結局自然又會不同。你也許會坐幾年牢,可是幾年之後呢?你和閔雯,將會有無數的明天。而你也知道:瑞士銀行不是一家普通銀行,你的資金,除了你自己,誰也不能封存或凍結。只是需要你有命去用而已。」麥甜說到這,突然止住話。
不遠處,司機正提着麥甜要的刀削麵和飲料過來。
&說天哥有新的指示,說吧。」麥甜將話題轉移。
歐陽革新抬起頭,也看到了司機,知道與麥甜所談的話題應該結束,於是道:「教主要你:讓公孫雨晴入教。」
讓公孫雨晴入教。這六個字無疑是一聲晴天霹靂,直震得毫無防備的麥甜全身發冷。她雙手不知覺中因為緊張和憤怒握成了拳頭,臉上卻反而露出毫無城府的天真微笑。
&何要讓公孫雨晴入教?她沒多大本事,為什麼天哥突然有這個想法?」麥甜問。
歐陽革新看了麥甜一眼,雖然麥甜隱藏得很好,不過以他的閱歷,還是能從麥甜全身的氣息中感受到麥甜的恐慌,想到麥甜開始的言語對自己所造成的恐懼,歐陽革新不由有些報仇雪恨的幸災樂禍般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