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耿析一愣,整個臉都變得黑黑的。他沒有看唐須,目光定在公孫雨晴身上。他終於知道公孫雨晴的名字了。但是卻是唐須告訴她的。冷耿析上前,將公孫雨晴扶了起來。
「你沒事了吧?」冷耿析儘量使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會自然一點。公孫雨晴搖了搖頭,突然從臉上滑下一行淚來。這無聲的淚水,冷耿析卻能體會到公孫雨晴多麼傷悲的情感。
公孫雨晴突然撲入冷耿析的懷中,將頭埋進他的胸膛。
「為什麼……為什麼她會想殺我……」公孫雨晴小聲地問,她聲音雖小,但另外三個男人卻都聽清楚了,「我一直把她當成最好的朋友……冷耿析,我不管,我一定要麥甜活下來,我一定問清楚她,她為什麼想要殺我,你答應我,麥甜一定會活下來,會活着回答我這個問題。」
冷耿析愣住。這叫他怎麼答應公孫雨晴,麥甜還在搶救室中,這個問題,只怕只有醫生才能回答。
「放心吧,公孫雨晴,我替冷耿析答應你。」唐須笑道,「我看你也很累了,冷耿析也累了,你們先走吧。麥甜是吧,那個叫麥甜的小姑娘,只要我不想她死,她就一定死不了。」
冷耿析半擁着公孫雨晴就想走,剛走了幾步,突然身後傳來肖飛躍似乎極為迷惘的聲音:「老大,你把公孫雨晴這麼大方的放了,按理說冷耿析心裏對你一定很感激才對,但是你怎麼會說你知道他不會想看你一眼,更不會想和你說一句話呢?」
冷耿析聞言氣得牙齒咬得緊緊的,不錯,公孫雨晴的事情,自己的確是欠了唐須一個人情。但更讓他生氣的事情緊隨而來。
「我當然得這麼說,否則,他若真看了我一眼,或是真和我說了一句話,你說他那苦苦偽裝了好幾年的那種對我的恨意不就立馬飛灰煙滅了麼?保不准,對我的又愛又恨就變成了只愛不恨,那他可就……」
「唐須,你!……」冷耿析終於忍無可忍,他爆跳如雷的轉過身,想痛斥他一番,但突然看見唐須和肖飛躍那一臉相同的陰謀得逞的表情之後,他立刻回過頭,拉了公孫雨晴,用最快的速度逃離開去。反正,自己總是他們這些變態的手下敗將,自己何必與他們計較?
劇烈的頭痛使麥甜清醒過來。四周的白色使她明白這是在醫院。公孫雨晴呢?想必早就被冷耿析帶走了吧。而自己的命運,會如自己所安排的那樣嗎?
「你醒了。」肖飛躍的臉湊上前,「你已經睡了一天一夜,餓了嗎?」
「我居然睡了一天一夜?」麥甜想到這是醫院,心裏踏實了不少,她想掙扎着從床上坐起來,但立刻被肖飛躍阻止了。
「你還是躺着吧,還在給你打點滴呢。」肖飛躍笑道,「唐須給你去拿吃的東西去了,醫生說你這個時候會醒來。」
「他不是你老大嗎?跑腿的事情怎麼不是你做?」
「因為他怕你一醒來,看見他會有恐懼感,所以……」肖飛躍笑了笑,「其實我老大是個好男人,只是可惜好男人總是遇不上好女人。」
麥甜嘆了口氣,肖飛躍是在說自己很壞吧。
「叮叮……怎麼樣了?」麥甜小心翼翼地問。
「已經被冷耿析帶走了。」
「已經被冷耿析帶走了……」麥甜小聲的重複了一句,她微微的閉上雙眼,抬起一隻手摸了摸像被火烤一樣烈痛的額頭。
「痛,是嗎?」肖飛躍問。
「是,痛。」麥甜簡單的回答,閉着眼睛,在她長長而往上卷的睫毛里,依稀可見似乎有淚光在閃動。
肖飛躍不敢確定麥甜有沒有哭的意思,這時門被人推開,是唐須回來了。他們互相看了一眼,同時點點頭。
「她怎麼樣?」唐須問。
「沒什麼,就是受傷的地方有些痛。這是很正常的。」肖飛躍輕聲道,「你不要太擔心……」
唐須挨着床沿坐了下來,他看着閉着雙眼的麥甜,其實麥甜的這種鏡中花一般的美麗,讓他總覺得不夠真實。雖然現在的麥甜受了傷,頭上打着個疤,仍是影響不了她的動人可愛之處。只是這樣美麗的女孩子,偏偏心腸那麼歹毒。
「我給你帶了吃的東西過來,你要吃一點嗎?」唐須問。
麥甜沒有睜開眼,僅僅搖了搖頭,她一搖頭,眼睛裏便被搖落一滴淚水來。淚水從她雪白的肌膚上滑過,落在床單上。
唐須似乎怔了一下,不自主的,他伸出手,替她將臉上的淚痕擦去。
「你不要害怕,我不會再傷害你……至少現在不會,至少也要等你好了之後……」唐須道,「在你這昏迷的一天一夜裏,已經有過三批人馬來救過你……看來,你是有組織的,放心,我現在不會問你關於你的任何秘密,我只是想告訴你:從三批人馬由弱到強的實力來看,你對於你的組織而言,是個很重要的人物。正因為此,我對你的身份才充滿了興趣,現在,這所醫院上上下下已被我佈滿了眼線,別人要救你走,只怕可能不大。」
麥甜聽他說完這些話,突然睜開眼木然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歪過頭去,不再理會他們。
這是真的。
公孫雨晴就在自己的家中,就在自己的懷中,而且是流着眼淚,在自己的懷中尋找安慰。冷耿析心中感慨萬千,但最為突出的情感居然是喜悅。一切就像是一場夢,也像是一場戲。美夢和喜劇完美的結合。
把她擁在懷中,才知道自己對她的喜愛已經有多深。不,應該說在接到肖飛躍的電話時,自己想也未想便決定去唐須所在醫院時,自己就應該已知道對公孫雨晴的喜愛有多深了。
「好了,都過去了。」冷耿析拍拍她的背,「你累了,休息一會兒吧。」
「不,我不累!」公孫雨晴倔強的挺直了背,離開了冷耿析的懷抱,她臉上的淚痕還沒有干,一雙經過淚水浸泡後更顯得清澈的眼睛筆直的投入冷耿析的眼裏,「冷耿析,我有一個秘密,很重要的一個秘密,不能對人說的秘密,一個我完成不了的秘密……」
「叮叮,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冷耿析皺起眉,看見公孫雨晴眼裏的認真,心中居然升起一股不安。
「我……」公孫雨晴吸了吸鼻子,目光一眨不敢眨的看着冷耿析,似乎在權橫什麼,「冷耿析,你值得我信任嗎?」
冷耿析猛然一怔,半晌之後,他問:「叮叮,難道你……準備把你那個秘密告訴我?我……希望你信任我,我想我是值得你信任的。」
「這是一場戲。」公孫雨晴無頭無腦的,急急忙忙的說道,她似乎恨不得一句話就可以把所有事情都說個明白。
「戲?什麼戲?什麼叫這是一場戲?出了什麼事?叮叮,你不要着急,慢慢的告訴我一切。」
「我……沒什麼,只是受了一點刺激,說話有點顛三倒四,你不要見怪,」公孫雨晴不着痕跡的嘆出一口氣,「我現在只是在想,為什麼麥甜要殺我,我是她的好朋友不是嗎?」
「叮叮,事情過去了,別再想了。」
「不,事情沒有過去,至少我也應該知道原因,不是嗎?她為什麼要對我痛下殺手?我一定要她說出原因,所以,冷耿析,拘捕麥甜吧,你是警察,你會有辦法問出來的,對麼?」
「這件事……可是麥甜現在在唐須手裏,只怕不是以我的力量就可以把她拘捕得了的。」冷耿析緩緩道,「叮叮,你可能不了解唐須,麥甜可能也不了解唐須,否則,你們也不會想到去唐須家偷東西了。在瀋陽,一手遮天,唐須的確可以做到。」
公孫雨晴哼了一聲,冷笑道:「那只怕在這塊天的遮攔下,瀋陽是永無天日了。你們這些警察不是專抓壞人的麼?可是……竟然如此,要你們這些人做警察有什麼用?」
「叮叮,唐須在瀋陽力量是大,但是並不是一手遮天到讓瀋陽永無天日,唐須這個人……其實,嗯,怎麼和你說呢?唐須為人並不見好,但是也不見得壞,在瀋陽,他做的好事往往多於壞事,你,明白嗎?」
「不明白。」
「唐須處事考慮大局成分較多,所以處理問題的出發點都能及時的傾向政府方面,正因為此,瀋陽的安定與繁榮,唐須功不可沒。」
「說起來,他倒像是個好人了。不但是個好人,還立馬就成了個偉人嘍。」公孫雨晴語氣中有着明顯的譏諷之意。
「我也不想相信他是個好人,但……目前的事實證明:他的確也不是個壞人。」冷耿析矛盾的嘆了口氣。對於唐須,憑心而論,他的感情是相當微妙的。當別人說唐須好時,他恨不得將別人罵個狗血淋頭,但如果別人說唐須壞,他又忍不住的為其爭辯。
「麥甜在他手裏,我真的很擔心……」公孫雨晴傷感地道。
「麥甜要殺你,你卻還為她在唐須手中擔心?」
「如果知道她要殺我的原因是什麼也就罷了,可偏偏……」公孫雨晴的傷感情緒飛速而去,取而代之的是咬牙切齒,「以唐須的勢力,殺個把人然後毀屍滅跡並不困難,我可不想讓麥甜殺我的原因成為我這一輩子最大的謎,所以,麥甜在唐須手裏……冷耿析,你必須確保麥甜在唐須手裏沒有生命危險!」
「如果唐須想讓麥甜死,自然就不會送她到醫院進行搶救了。你放心好了。」
夜是那麼的黑。黑得讓麥甜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青風天教的基地。窗外的街燈雖亮,但仍然無法刺透天宇的黑暗。街燈的力量太弱了。而自己,是不是也像這弱小的街燈?永遠也無法刺透自己的人生黑暗?
房間裏也是一片黑暗。
麥甜突然間想笑,想到晚飯時分,肖飛躍居然明目張胆的拿來一個小型攝影機安在了天花板上。這是對自己非常明白不過的警告:不要想逃,有的是現代科技讓你成為永難脫身的囚犯。
命運是可以輪迴的。在青風天教,自己與囚犯又有什麼實質上的區分呢?沒有。自己是青風天的囚犯,可偏偏因為此,很多人為此對自己嫉妒得快要發瘋。也對吧,自己只是青風天的囚犯而已,然後更多的人卻是除了青風天還是她麥甜和陳權的囚犯。
寂靜的夜,麥甜的心卻並不寂靜,思緒就像潮,潮漲潮落都是洶湧。未知的將來讓她無法保持平靜。
突然傳來的輕微的腳步聲引起了麥甜的注意。在黑暗的青風天教,也還是有一個好處的,幾乎每個人的聽覺都要比視覺來得更敏銳。
腳步聲雖輕微,但也雜亂。而且急促。是誰?
麥甜的心無由的一緊,似乎有些不安的預感。
「吱。」一聲,門在突然間被人輕推開,醫院走廊的燈光照射下,麥甜看見了五個黑衣蒙面人,在他們臉上唯一能看見的只有他們的眼睛。
一雙充滿了複雜情感的眼睛冰冰冷冷的瞪着黑暗裏病床上的麥甜。
麥甜太熟悉這樣一種眼神了。陳權居然也出動來救自己了。真不可思議。看來青風天是決意要把自己搶回去。想到這,麥甜居然忍不住有了一絲笑意。想必為此,陳權又將要恨自己許多年了吧。在青風天教,青風天雖然看重陳權,但與麥甜比起來,陳權能夠使用的權力明顯的又差了一大截。是啊,論能力論膽識論貢獻,麥甜比陳權的一個小手指都比不上。
在陳權的意識里,麥甜無非就是一個女人而已,一個漂亮的女人而已,而這個漂亮的青風天教上下人人都想得到女人卻註定只能屬於青風天,自己挨不着邊也就算了,偏偏還要時常受她的氣,遭她的譏諷,聽從她的安排。
手一揮,那四個人在陳權的示意下就欲進來救人,但與此同時,兩聲稀里嘩啦的掌聲就在他們身後響起。
陳權等人同時一回身,便看見了唐須和肖飛躍,以及他們身後的那十幾個虎背熊腰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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