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鰲真君驚疑不定。
哪個膽大包天的敢在太乙宗後山海崖渡劫,而且還是這麼大的雷劫,至少也得是一位金丹巔峰的修士。
據說上古時期金丹真人也會遇到雷劫,近代的金丹真人頭頂或有雷雲凝聚卻鮮少見到雷劫,看這規模也不是金丹劫。
雷雲中央的魔頭散發着焦臭味。
天地雷劫於它的傷害實在太大了,好在有這尊堪比元嬰初期的肉身傀儡,還有結嬰丹坐鎮,脖頸處的森白圈子也幫助它抵禦一部分雷劫。
這才堪堪頂住六重,還有三重沒有落下。
魔頭已完全沒有最初的霸氣,被雷劫劈的蜷縮成一團死死的守住自己的頭顱,生怕被劈開腦殼震碎了內里形如陰神的魔頭真形。
不由得的想道:「如果我有一件足夠強大的靈寶就好了。」
這卻震驚的金鰲真君張大了嘴巴,看着雲團只下黑漆漆的身影。
當年他渡劫的時候,饒是防禦強大也被雷劫劈的皮開肉綻,險些喪命,這黑色的身影看起來悽慘,卻並沒有傷及根本,實在強大。
眼珠微微轉動,要是這廝渡劫過去也處在虛弱的時候,說不得能先下手為強。
如果他沒法子渡劫,那也合該他金鰲有這樣的緣法,撿漏個未渡劫成功的元嬰軀殼,不管是用以藥還是煉成靈寶都是好材料。
太乙宗主峰。
大陣運轉。
主峰上空的波紋漸漸散去,而萬里無雲的晴空下,塗山君黑紅色的身影顯得愈發那高大。
收回拳掌。
淡淡說道:「削落爾二重修為,望引以為戒。再敢做此形狀,別怪本座不客氣。」
黑紅色的雙眸從一眾修士的身上拂過,掠過那灰袍元嬰,最後瞥了一眼古玉,背過手去,轉身道:「送客!」
徐昭趕忙走上前,倒也沒有所謂的倨傲。
只是笑着說道:「諸位,都請吧。」
灰袍元嬰老者脫了掌印的壓制,守在古玉的身邊道:「少爺。」
「師兄。」
其他幾位萬法宗的修士至今依然膽戰心驚,生怕那位太乙宗的老祖出手對付他們。
要知道連師兄身上的那道化神老祖虛影都被人家打爆,他們更別說有什麼反抗的能力。此事就是上報了去,上頭估計也不會動用武力。
如今只能看古師兄家族那邊的態度。
要是古家想要討個公道的話,說不定會有人出手與太乙宗掰扯。不過,他們已嚇得不敢再承接此事因果,與其再聽從古師兄的,不如等分宗巨艦趕到。
古玉依舊呆愣在原地,看着天空星星點落的星光,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敗。
爺爺曾經也被稱作天驕,更是突破了化神。縱然施展留下的神通發揮不出力量,也不該是元嬰真君能撼動的。
尤其還是小地方的元嬰真君。
看着塗山君的背影。
古玉突然感覺他有點向一個人。
不,不是他像那個人。
而是那個人像他。
同樣一襲黑袍,同樣滿頭酒紅色的赤發,似乎就連氣質都如此的相像。
不過他並沒有多想,這世間的天才大多都是相像的,只是因為他對那個人的印象比較深刻。那人他得罪不起,但是此人憑什麼和那個人相提並論?
古玉搖了搖頭感受着空蕩蕩的修為,拱手行禮,隨後捂着胸口,擦乾了嘴角的鮮血,落寞道:「我們走。」
灰袍老者嘆了一口氣。
他是家族安排給古玉的護道者,按照古玉的天資現在應該準備結嬰才對。
尋常孩童要到十歲才能修行,歲數太小會影響肉身和三魂七魄,大多數三五年就能修至練氣大圓滿,再一兩年築基。
此後十餘年為金丹積累,三十歲前結成金丹。
這一掌,打落至金丹中期。
這代表至少又得多年積累才能修至圓滿。
要是出現瓶頸還不知會被卡上多少年。
「少爺,一時的失利不代表什麼。」
「我們現在不是他的對手,不代表以後也不是。」
「五十歲年不能結成元嬰也無妨,這只是東荒天才的標準而已,大器晚成的修士比比皆是,我們依舊能後來居上。我相信少爺的天資。」
灰袍老者寬慰道。
古玉點了點頭。
他就是覺得不甘心。
在這裏等幾十年上百年,等他回宗早已物是人非,何談所謂的超越,面色也更加陰鬱。
沉聲說道:「也許是我太自以為是,仗着修為和背景太肆無忌憚,所以才連累了諸位。是我太急躁了。」
古玉轉身,拱手躬身對跟着他的一眾師弟師妹。
「師兄何出此言,是我們實力太弱,幫不上師兄什麼忙。」
「師兄,別這樣說。」
「」
「是我不該在沒有探明情況的時候冒然請師兄前來。」歐言岩羞愧的低頭。
他待在太乙宗卻沒有打探清楚情報,這確實是他的失誤。他也是被巫家給誤導了,以為太乙宗並不強大。
巫家是地頭蛇,肯定知道太乙宗的底細。
他們那個星羅議會,大家都說各宗放水給太乙宗,仗着眾人捧場所以才草草結束,實際上也就贏了三四場。
殊不知,總共也就打了四場而已。
其他宗門肯定不會大肆宣揚自己輸了的鬥法,何況最後還是一同上擂台群毆,所以也就說星羅會的鬥法沒有任何含金量,大家都是表演性的隨意出手,花花轎子眾人抬,大家和氣一團。
灰袍老者倍感欣慰的頷首。
好在少爺沒有失了鬥志和道心,反而因為修為被削而更明白實力的重要性。
連帶着對周圍修士的態度都有所更改,過了這一關,此後肯定能成大器。不管如何,能忍得住也算一份本事了。
灰袍老者回頭看了一眼太乙宗的山門,他覺得被削兩重修為其實也不是什麼難以接受的事情。倒也不是感謝太乙宗老祖的出手,他還沒有大度到原諒且帶着感謝的心理面對他人。
要慶幸,也只能慶幸少爺古玉還能穩住心境,不會想着破罐子破摔。
除非有受虐傾向,否則沒人會感謝苦難。
古玉沉思,太乙宗惹不起,卻不能停止他的計劃,師弟師妹們還是要好好拉攏的。現在他修為跌落,更得靠同門的幫助。
至少得把立山門的功勞拿下來,如此才有機會得到上頭的賞識,不然他就真的要在星羅這個偏僻的小地方待着了。
「不成。」
「查一查,除了這裏還有哪一方地界擁有足夠的土地建立分宗山門。」
「我們要趕在分宗巨艦趕來之前」
目送眾人下山。
太乙真君緩緩收回目光。
轉而看向後山海崖的方向。
要不是大陣隔絕籠罩了宗門駐地,估計雷劫的氣息會極大的影響宗門內的門人弟子。
雷劫應該已經到了尾聲,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話,再有半個時辰就能結束,就看魔頭能否渡過後三重雷劫。
「師弟覺得魔頭有幾成機會渡過雷劫?」
塗山君微微搖頭。
他不清楚魔頭到底有什麼底氣面對元嬰劫,如果只看現在的話,魔頭頂多只有不到四成的機會渡過去。
雷劫的威力因人而異,相比較而言,邪魔外道面對的劫難較之尋常的修士會更重。
有些正道修士面對的雷劫也會很重。
不是因為正道修士道貌岸然,而是很多誅殺魔修過多的修士同樣身纏殺孽。
天地是公平的。
殺傷生靈就會有殺孽纏身,而擁有殺孽的修士面對的劫難就會重上一些。
魔頭面對的雷劫至少是強於尋常元嬰劫難的,儘管它還來不及殺人,實際上也沒有殺多少人。
為數不多的幾個還是因為塗山君的控制,但是它面對的雷劫就是會更加的強大,概因它繼承了前代的業。
因為血元殺了人,所以魔頭要遭受更重的雷劫。
辯證的看,血元就像是魔頭的前一世,但是魔頭不是血元,血元也不是魔頭,兩者是分別不同的兩種生靈。
轉世之後還是自己嗎?
他不懂真靈到底是怎麼運轉的,但是他其實明白,轉世的自己已不是自己。
無論這個人多麼像曾經的那個人,無論這個人是否擁有那個人全部的記憶,甚至分毫不差,依舊不是那個人。
此間世,
唯仙永恆!
太乙真君詫異的看着塗山君。
隨手撐開一道法力將四周隔絕。
他沒想到塗山君會在此刻頓悟,這代表着塗山君的道心進一步完善,對道途的理解也更上一層樓,說不定還能讓真意再次蛻變。
塗山君站在主峰的玉宮前,雙眸平視。
識海之中的袈裟老猿盤坐回來,金色的瞳孔綻放豪光。
原先被撕破的袈裟早已經修整回來,就連模樣好似也重新變成了原先老朽的樣子,只有他的眼睛分外明亮,動作也不像佛陀,抓耳撓腮嬉笑肆意。
回神。
塗山君翻掌,剛才那個瞬間,他似乎悟到了名為『因果』的淺層術法。
此因果非彼因果。
魔頭不是血元,血元也不是魔頭。
血元殺人,魔頭遭劫,僅此而已。
如將之視作輪迴,未超脫輪迴的人就會一直沉淪其中。
今日你殺我,明日我殺你,甚至更離譜一些,走在路上被車撞死。
開車的司機自己也迷糊為什麼好端端的會撞人,而死者更冤屈,上一世造孽,為何會報應在這一世善良無辜的自己身上。
修士,就是要從苦海中超脫。
脫離輪迴,脫離因果,修成真正的自己。
不死不滅,不再經歷沉淪迷茫的苦痛。
塗山君恍然大悟。
成仙是超脫,是脫離苦海的沉淪。
如果他一直沉浸甚至沉淪其中,哪怕擁有再強大的力量也沒有跳出去。如果無法超脫,擁有的力量反而會引發更深的業。
還有重要的一點便是,超脫之後就能解救沉淪其中的修士。
吞魂真意沒有大的蛻變,坐鎮識海的魔猿卻蛻變的十分明顯。
塗山君伸出手掌緩緩攥成拳頭。
「此擊海之拳!」
「擊苦海。」
一股淡淡的金光環繞在他的手腕,淺的看不出來光芒的閃爍,他卻真正的感覺到從內心抒發的力量。
「如何超脫?」
「如何成仙?」
「不知!」
塗山君自問自答道:「內致良知,外求於世。此我修行之法,知行合一也!」
「轟隆。」
第七道雷劫落下。
睡過頭了,以頭搶地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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