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馬洋被趙軍喝得一怔,瞪着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趙軍。
看馬洋那傻乎乎的樣子,趙軍笑着逗他問道:「你瞅啥?」
明明是很經典的對話,但馬洋這孩子也是一身反骨,他腮幫子一鼓,沖趙軍道:「瞅大傻子呢!」
「嗯?」這回趙軍一怔,等他反應來了,便直奔馬洋撲去。
馬洋撒腿就跑,趙軍撲了個空,指着馬洋撂下狠話道:「臭小子,你等我抓着你的!」
一笑一鬧,都是很正常的事,馬洋放慢腳步,回頭看着趙軍,哈哈一笑道:「軍哥,不是你問我瞅啥呢嗎?我這不告訴你了麼?」
趙軍聞言笑着往前一躥,馬洋撒腿就跑沒影了。
趙軍轉身進了馬家,自從昨天過禮後,他來馬家更方便了。
「大娘擱家沒有?大娘!」趙軍喊着話往院裏走,等他到門口時,房門被人從裏面推開,王翠花探出頭來招呼道:「來啦,軍?」
「大娘。」趙軍緊走幾步,扶住門後隨王翠花進到屋裏,邊走邊問道:「三姨他們都走啦?」
「走啦。」王翠花應道:「你三姨家有活兒,起早他們就走了。」
說話間,倆人進到馬家東屋。馬玲正對着鏡子,用頭綾子往辮子上綁花。
透過鏡子看到趙軍來了,馬玲半轉身沖趙軍一笑。當看到趙軍手裏的結婚證時,馬玲忙轉身迎了過來,向趙軍伸手道:「給我看看。」
馬玲、王翠花娘倆湊在一起看那結婚證明,王翠花看了一眼後,兩隻手往一起比劃着,對趙軍道:「我跟你大爺結婚前兒,還給發個小本呢。」
「呵呵」趙軍一笑道:「小本都沒有,就給我們張紙。」
「有就行啊。」王翠花從馬玲手中把那結婚證抽出,遞還給趙軍道:「快收着吧,別看就這一張紙,以後還得用上呢。」
趙軍應了一聲,似乎隨意地問了句:「剛才看見我小弟,他是上學去了?」
「嗯吶!」提起馬洋,王翠花不自主地撇了下嘴,道:「一天吶,也不知道他干哈去了。他們老師說他上課眼珠子直鈎地瞅黑板,像是挺用功的,完了一考試就完犢子。」
馬洋從家出來,一路奔學校。當走到屯頭兒時,不由得腳下一頓,看着從斜側胡同過來的李如海。
只見那李如海頭戴旱獺帽,身上穿林場發的小號棉猴,但即便是冬天,李如海的棉猴也不系扣,露出裏面的中山裝。
他這一身行頭,馬洋總能看見,關鍵是今天李如海還夾了個公文包。這小子把公文包夾在右邊腋下,看到人時就抬起左手打個招呼,那派頭絕了!
這時,李如海也看到了馬洋,他笑呵地一抬左手,道:「上學(xiáo)去(qia)?」
馬洋深深地看了李如海一眼,曾經的李如海,上學時成績還不如他呢。可看如今的李如海,馬洋說不羨慕那是不可能的。
李如海笑呵地跟馬洋打招呼,可沒得到馬洋回應,眼看那馬洋白了自己一眼就走,李如海眼睛一瞪,張嘴發聲:「呀!」
就這樣,馬洋在前面走,李如海在後面跟着。倆人一前一後,誰也不跟誰說話。
經過鐵匠爐往南一拐,只見從旁邊岔道走來兩個女生。
那條道是通往永利屯的,而這倆女生都跟馬洋一個班,一個叫劉楠楠,一個叫胡麗娜。
那個叫胡麗娜的,正是馬洋的現同桌、李如海的前同桌。
看到胡麗娜的瞬間,馬洋眼睛一亮,但那胡麗娜看到他的瞬間,卻是把臉轉向了李如海。
「李如海!」劉楠楠也沒搭理馬洋,但她卻是喊了李如海一聲,並問道:「你干哈來啦?」
「上學校看看大伙兒。」李如海一笑,道:「你挺好的唄?」
這話問的,不像是跟同學嘮嗑,倒有點像下鄉幹部慰問。
「啊」劉楠楠被問得一愣,下意識地答道:「挺好的,你這」
劉楠楠說着話,上下打量了李如海一眼,笑道:「穿的人模狗樣兒的。」
同學之間開玩笑,李如海也不生氣,只哈哈一笑。而那胡麗娜也笑了,她小聲接了一句:「油頭粉面的。」
她此話一出口,自己和李如海、劉楠楠都樂了。
附近一共就四個人,唯有馬洋笑不出來!
雖然笑不出來,但馬洋的眼珠子快瞪出來了,他跟胡麗娜同桌有一段時間了,那小姑娘可從來沒跟他開過玩笑。
「哎?」當笑聲落下時,李如海似乎想起一事,他把公文包橫在胸前,將其打開。
看到李如海拿過公文包,胡麗娜、劉楠楠都目不轉睛地看着。
而當看見李如海從公文包拽出紅色的頭綾子時,胡麗娜、劉楠楠的視線隨着頭綾子而移動。
沒辦法,這東西對小女生的殺傷力太大了。
「給你!」李如海把那根頭綾子往胡麗娜面前一遞,笑道:「正好我這包里有一骨碌,給你了。」
「這」胡麗娜瞪着大眼睛有些不好意思,而此時旁邊的劉楠楠不幹了,當即嚷道:「不是?李如海,你咋就給她,不給我呢?」
李如海聞言一笑,把頭綾子再往胡麗娜跟前一遞,道:「人家以前是我同桌,沒少照顧我。」
「啊。」聽李如海如此說,劉楠楠肩膀往胡麗娜身上一靠,道:「小娜,那你就拿着吧。」
「這」胡麗娜手從衣兜里掏出來了,但還有些不好意思。李如海見狀,直接把頭綾子塞在胡麗娜手中。
看到這一幕的馬洋也不知為何,就感覺心口一痛。而此時,劉楠楠在旁又給馬洋補了一刀,道:「你看這同桌,可比某些人強多了。」
說着,劉楠楠斜眼看向馬洋。
馬洋臉一紅,也沒臉再留下了,背着書包就往學校的方向跑。
「嗯?」李如海一怔,看了眼馬洋背影,回頭問劉楠楠道:「他咋的了?」
「他呀!」劉楠楠道:「那天看小娜手煽了,說要給小娜拿什麼膏啊?」
「潤膚膏。」胡麗娜小聲解釋說:「我沒想要,那麼貴的東西,就他拿來了,我也不能要啊。」
「啊」李如海一聽就知道這裏頭另有隱情,當即問道:「那完了呢?」
「完了?」劉楠楠笑着接茬道:「完了就完了唄。」
「完了周五那天,他都沒來上學。」胡麗娜道:「我又沒朝他要,他自己說要給我拿,完了整這麼一出兒,這是幹啥呀?」
周五那天,馬洋跟着趙軍進城了。胡麗娜還以為他答應完反悔了,然後怕自己管他要潤膚膏,所以才不來上學的。
像這種情況,如果今天馬洋拿出一盒潤膚膏給胡麗娜,雖然小姑娘肯定不會要,但也會對馬洋有個好印象。
可那天晚上的馬大富太狠了,嚇得馬洋拿潤膚膏買了平安。如此一來,在胡麗娜這邊的印象就差到了不能再差。
「啊,哈哈哈」李如海聞言一笑,而這時那劉楠楠問他道:「哎?李如海啊,聽說昨天你們屯子老趙家過禮?」
「啊!」李如海點了頭,驚訝道:「你們都知道啦?誰傳的?」
「馬洋她大姨擱我們屯兒,她家鄰居說的。」劉楠楠又問道:「你家跟老趙家是挨着吧?」
「那可不!」李如海道:「那馬洋姐夫,我都叫大哥,我們可好啦。」
「他家辦事兒場面不得?」劉楠楠又問:「都說他家有錢。」
說完這句,劉楠楠又補充道:「說他家擱咱林區是頭子!」
「那還說啥了?」李如海道:「昨天你們是沒看着啊,那傢伙開席都傳菜」
從馬家出來,趙軍便往解家來。半路碰着了領着趙虹、趙娜、李小巧的金小梅。
每天都是小鈴鐺來接她的三個小姑姑,今天小鈴鐺沒來,金小梅就尋思給孩子都送過去,然後叫上楊玉鳳一起到趙家。
按王美蘭計劃,先給大夥把棉襖、棉褲行出來,做活兒的時候把黃豆泡上。
等棉襖、棉褲都做好了,正好豆子也泡到時候了,直接套驢磨豆腐。等磨完豆腐,再磨大黃米、烀豆餡包粘豆包。
半路上碰着趙軍,金小梅就把三個小姑娘交給了趙軍,由趙軍帶着她們往張援民家去。
當兄妹四人快到張家門口時,張援民正在院門口和楊玉鳳、小鈴鐺道別。
那娘倆拿了不少吃的,給張援民往爬犁上搬,張援民「哎呀」一聲,道:「不用折騰這些,我此去多則數月,少則半月就回來了。」
張援民話音剛落,還不等楊玉鳳、小鈴鐺說什麼,就聽不遠處有人喊道:「大哥!你幹啥去?」
「哎呀,兄弟!」張援民一看趙軍來了,忙快步迎了上去,道:「我尋思上山吶!」
「啊?你上山幹啥去?」趙軍一愣,道:「那解臣他哥倆都不上去,你幹啥去呀?」
趙軍就納悶了,那山上鬧老虎,附近楞場都放假了。作為把頭的解忠都不上山,你一個幹活的上去嘚瑟啥呀?
「誰說不是呢!」趙軍一說話,楊玉鳳忙跟着附和,道:「我也不讓他上去,他不干吶!」
趙軍狐疑地看了張援民一眼,張援民忙回手一指門口的馬爬犁,道:「我尋思擱家待着也沒啥事兒,給人家把馬送回去唄,要不擱家餵還麻煩。」
「那麻煩啥呀?」趙軍皺眉道:「我家有料,給你拿來就完了唄。」
「不得了,不得了!」張援民連忙拒絕,道:「兄弟你不知道,上山那兩幫小子不是一夥兒的,尤其是解大哥他們屯子那幫人挺排外。我尋思我上去,有些事解大哥不好意思說,我能說呀。」
「啊」聽張援民如此一說,趙軍咔吧兩下眼睛,感覺這老小子說的挺有道理。但他忽然想起一事,忙拽住張援民胳膊,道:「大哥,要不你拉倒吧,那上頭還一大爪子呢,你自己趕爬犁不有危險嗎?」
「誰說不是呢!」楊玉鳳在旁急道:「我說不讓他去,他非得要去!」
小鈴鐺急的更是拽住張援民另一隻手,道:「爸,你別去了!」
「沒事兒!」張援民手被趙軍和小鈴鐺拽着,只把頭往後一甩,笑道:「我回來咋回來的?這我特意拉兩麻袋雙響子呢,怕啥的?」
「啊」聽張援民這麼說,趙軍才鬆開他的手,道:「大哥,要我說咱別去了,擱家多好啊。」
趙軍雖然如此說,但明顯能聽出來他已經鬆口了,只是再最後勸一次。
「去吧。」張援民笑道:「我挺喜歡跟他們擱山上玩兒的。」
「那行吧。」見張援民心意已決,趙軍也不再勸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他不可能事事都為張援民做主。
但趙軍仍叮囑一遍,道:「大哥,咱上山可不能捅咕別的呀。」
「放心吧,兄弟!」張援民一笑,道:「你安排好幾個人看着你大哥呢,我啥也不能捅咕。」
聽張援民這話,趙軍、楊玉鳳、小鈴鐺都笑了,楊玉鳳手往張援民肩膀上一拍,道:「看着你就對了,得虧咱兄弟呀,要不我們娘倆晚上都睡不着覺。」
小鈴鐺在一旁點頭。
送走了張援民,趙軍讓楊玉鳳關好門去自己家行棉襖、棉褲,而他則往老太太家走去。
昨天家裏辦事,就讓解臣開車,把兩家的狗拉過來,安排在江、解兩家的院子裏的倉房中。
趙軍一過來,兩個院子裏的狗嗷嗷直叫。叫着、叫着,眼看趙軍進了江家院子,狗都改嚎叫為嗚咽、吭嘰。
對這些狗而言,雖然老太太他們都是熟人,但熟人跟自家人也是有區別的。
趙軍向江家倉房走去,黑虎就關在這裏頭,這狗此時叫的最歡。
可就在這時,西院解家的門猛地被人推開,解臣自屋裏飛奔出來,看到趙軍時大喊:「軍哥快來!小熊生了!」
趙軍聞言當即也顧不上黑虎了,翻牆過到那院,直往解家屋裏跑。
這院子、房子,解家都買下來了,但沒人過來住,也沒燎鍋底。
昨天把狗都安排過來以後,在兩家倉房裏鋪了豆杆(gāi)。但挺着大肚子的小熊,肯定不能住倉房,被直接安排進了屋裏。
最近熱愛勞動的解孫氏,親自抱柴火給小熊燒了炕,還放上了一個舊褥子。
那褥子不是平鋪,是疊在炕上的,小熊自己連撓帶拱,就把狗崽兒下到褥窩裏了。
趙軍一進屋,就聽見東邊屋裏有「吱吱」的叫聲。可他進來一看,卻見小熊在炕上打轉呢。
趙軍一怔,暗道不好,而老太太看見趙軍來了,也急道:「小啊,你看母狗子肚子裏,是不是還有一個?」
一點左右,還有一更,補昨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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