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上仙三百年 第38章 想念勞駕各位幫我掘地三尺找個人

    測試廣告1    說來悲哀, 如果只是丟了一個人，在那個年其並不算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筆言閣 m.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世上每日都有人死，不見得每個人都死得明明白白。

    那些仙門弟子沒找到人, 也查不緣由，最終只能祭一個最容易為人所接受的說法——邪魔作祟。

    一定是某個隱匿得極好、不曾被發現的邪魔悄悄吃掉了那個失蹤的男人。

    於是，這件事從「找尋失蹤之人」變成了「找尋隱匿的邪魔」。

    接着, 他們便發現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結果……

    掌柜至今想起那一幕依然會周身發冷，皮發麻，他嗓音乾澀地開口：「你……你見那些仙長們用的那種探魔符嗎，就是點火燒成紙灰, 風一吹便全揚了, 若是遇到邪魔氣息，那些紙灰就會飄聚。」

    「那天, 我就眼睜睜看着那些紙灰從我這客店的窗戶飄。那些仙長們怕引起驚惶，都裝作日常巡看或是閒逛模樣, 跟着紙灰在落花山市繞了個來回, 最終又繞回了我這客店……」

    當眾人面面相覷, 都以為是落花山市人太多了, 如此聚集的活人氣足以蓋任何其他氣息, 所以探魔符不好用了。

    他們正要收了紙灰, 就見那些蒼白灰屑打着旋兒，粘聚在了一個人身上。

    不是別人, 正是那個失蹤男人的小女兒。

    那個姑娘年紀在小，店小二見不得她哭, 集市上搜羅了一堆小玩意兒哄她，還灶上溫了一碗紅棗甜湯。

    當那小姑娘就坐在客店堂前，一勺一勺地舀湯喝。

    紙灰聚, 她抬眼看向眾人，舔了嘴角。

    眾人是一片死寂，接着便覺得荒謬又難以置信——

    這小姑娘吞吃了自己的爹？

    怎麼可能……

    於是仙門的人又掏了另一種覓魂符。

    前為了找尋失蹤的男人，他們帶着這覓魂符在落花山市各個角落都試，一無所獲。

    這次用，就見那覓魂符飄飄蕩蕩，最終落在小姑娘腳邊。

    如果覓魂符沒有錯，那麼失蹤人殘餘的魂魄氣味真的就在那小姑娘身上……

    那一瞬間，在場所有人噤若寒蟬。

    ***

    後來仙門帶走了那個小姑娘，「客人無故失蹤」這件事便算是塵埃落定。

    客店掌柜和店小二都被嚇到了，病了好些天。病好之後一切如常，他們便慢慢將這件事拋諸腦後。

    直到第二年，山市點燈開市沒多久，客店又了事——

    那日有個書生模樣的人帶着他的伴讀書童在店裏住下，當有說有笑，那書生看着也溫和謙恭。

    可到了第二日，書童便不見了蹤影。

    一切都和那對父女一模一樣。

    掌柜只覺得噩夢又臨。

    他看那書生「擔憂焦急」的模樣，都覺得那層皮囊下定然有個吃飽喝足的邪魔在舔着嘴角。

    上回一樣，他又請來了那些仙長，看着他們用了探魔符，又用了覓魂符。

    果然不所料，不論是探魔符，還是覓魂符，所指之人都是書生。

    那書生被符紙黏上，臉上緩慢浮起的驚駭和恐懼竟然比其他任何人都要濃重。他瘋狂撣着身上探魔符的紙灰，口中叫着「不是我」「不會是我」，嚇得跌滾在地，斯文全無。

    當掌柜看着那場景，心裏忽然閃一個可怕的念——倘若這書生並非掩藏得太深，而是真的無意為之，是睡夢中被某種東西引誘的呢？倘若他本該好好的，之所以會發生這種事，是因為客店不對勁呢？

    他又想起那些仙門中人的忠告，說他這裏從福地變成了禍地，會有邪事頻發。

    掌柜當就被這念嚇到了，覺得自己腳下的每一寸地都透着說不的詭異。

    雖然事的都是客人，且兩年也才兩個，算不上多。可誰道往後會變成何樣，會不會某一日，事的就成了他們自己？

    那陣子掌柜日日噩夢纏身，不是夢見自己被店小二吃了，就是夢見自己吃了店小二。哪種都嚇得他夜不能眠。

    於是他不執拗，求仙門之人幫他一把。

    ***

    「他們應允得倒是痛快，也派了不有經驗的人扮做來客模樣，日日鎮在我這小小的客店裏。」掌柜一臉愁苦地說，「可那老天簡直成了心要戲耍我，仙門來了，反倒沒有異動了。一丁點兒都沒有，風平浪靜。」

    「人家諸事纏身，還要修習，總不能整日在我這客店裏耗着。後來便想了個兩全的法子。」掌柜指着地上的屍人道，「就是它……」

    那是他第一次曉，原來仙門也會用「驅屍」這種看起來不那麼光明正派的法子。

    當仙門的人沖他解釋道：「不是萬般無奈我們也不會如此，余掌柜有所不，屍人對邪魔的感其要比咱們活人敏銳一些，比探魔符那些都要靈。倘若你這店裏又了邪魔，它一定能道。若是發生前那種事，它能攔上一攔。」

    「然後呢？」掌柜聽了也並不放心，「不能光是攔一攔啊，萬一攔不住呢！」

    仙門的人答道：「它身上留有符咒，若是真在這裏動了手，我們即便在千里之也能曉，一旦收到信便會即刻趕來。到了那，邪魔也好，凶禍也罷，都是氣息最濃的候，要找什麼都容易得。到候便能看看，你這客店究竟哪一塊土是禍土，又為何好端端成了禍土。」

    雖然仙門中人三保證，這屍人他們好生處，那種邪魔歪道常用的陰屍不一樣。但掌柜還是心有怯怯，將信將疑。

    他依照仙長們的交，平日就將那屍人置放在棺槨中，又將棺槨放在頂層的閣樓里，在棺蓋上貼了好些封棺符咒。

    他叮囑店小二，每隔一陣子便換一批嶄新的符紙，以免棺槨封得不嚴，屍人隨意來作妖。

    ***

    如此了兩年，客店沒什麼新的禍事，那屍人也始終安安分分沒開棺槨。

    人總是這般，好了傷疤便忘了疼。

    掌柜慢慢又覺得所謂凶地、禍地也只是一的。常言道小運三年、大運十年，就算之前氣運不行，也該轉運了。

    店小二醃了一股子屍味，他自己熬了碩大眼袋，如今也能睡得着覺了。只是他這客店的生意還沒能救回來。

    明明情人對那兩件禍事守口如瓶，沒有在落花山市里肆意流傳，但他這客店就是日漸冷清，有客來。

    因為那兩件禍事，掌柜和店小二養成了一個毛病——

    倘若來客只有一位，他們便歡迎得。倘若是兩位搭伴，他們便不甘不願、提心弔膽，生怕現那種一覺醒來一個的場景。

    掌柜面懷恐懼地看了烏行雪一眼，又連忙收回：「前一日你們要住店，我就怕死了，我真的怕死了！一整夜都沒睡着覺，又不敢睜眼，生怕這夜裏又不太平。」

    掌柜的有一句話沒敢說——他其豎着耳朵注意了一整夜客房動靜。不這夜確極為太平，他連一丁點兒聲音都沒聽見，不論是交談、走動或是旁的什麼，一絲一毫都沒有。

    他一度懷疑那兩個客人給房間封了禁制或是結界。

    第二日一大早，他就在櫃枱後面站着了，等着盼着那兩位客人起床下樓來。

    「我看見你們全須全尾下來，心都落下來了。」掌柜說着，長長嘆了一口氣，懊喪道：「所以，你們為何又要回來呢，若是不續這一晚，你也不會——」

    掌柜滿腹心事，話說一半才反應來，自己究竟在說什麼。

    他猛地剎住話，驚恐地抬起。

    就見烏行雪深濃的眸子看着他：「我也不會什麼？」

    掌柜深深咽了口唾沫，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繼續往下說。

    但就算噤聲，烏行雪也道他要說什麼。

    他已經說了多了——說那個小姑娘在這禍地的影響下，夜半三更吞吃了自己的親爹。說那位書生在這禍地的影響下，吞吃了自己的書童。

    到了烏行雪這，自然也是一樣。在那掌柜看來，無非是有一場吞吃了自己人的禍事悲劇而已。

    霎間，烏行雪只覺得荒謬至極，荒謬得他簡直想笑聲。

    怎麼可能，我又不是瘋了。

    他心想。

    但快，他又在那種荒謬中生一種更為荒謬的後怕來……

    因為他真的是邪魔。

    邪魔不講分寸——那桑煜上一刻還在借人精氣慰藉取暖，下一刻就喝空了對方的血。曾經是仙的雲駭也會脫離控制，肆意妄為。

    我呢？

    烏行雪心想。

    我有這種候麼？失控麼？可曾類似的事？還有……

    蕭復暄看見麼？

    他其並不覺得堂堂天宿上仙會因為一家小小客店便憑空消失、也不見，那些傳聞和詭事嚇不到他。

    他就是忽然想見對方了，想。

    這念閃，客房門響起了紛雜的腳步聲。一捧紙灰從敞開的窗撲屋來，聚到烏行雪身邊。

    或許是因為邪魔氣太盛，那紙灰甚至翕張着迸了火星。

    一群穿着色弟子袍的人追着紙灰而來，他們束的發冠後面帶着長長的飄帶，一人一柄劍，每柄銀色劍鞘上都用朱色鏤着一個圓印「封」字。

    正是常被請來落花山市的仙門，封家。

    打的是個年輕女子，生得一副伶俐相，口中說着：「屍人安穩不動有一會兒了，應當早就將那邪魔製得服服帖——」

    「…………帖。」

    他們一踏門，就看到了地上「安穩不動」的屍人，以及拎着劍「服服帖帖」的邪魔。

    那邪魔有着煦如清風的嗓音，說的話卻越琢磨越嚇人：「勞駕各位幫我掘地三尺找個人，不然就別回了。」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