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隨着請奏的聲音響起,滿朝公卿大臣的目光紛紛投來,這其中當然也包括面帶不悅,緩緩抬起頭來的開元帝楊儼。筆言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出列跪在正中的不是別人,正是太常寺少卿,高天賜的親爹,高慎行。
他突然阻攔聖駕起奏,使得朝堂上一時響起竊竊私語。
「太常寺少卿?他能有何事要起奏陛下?」
「不知道啊,虛職罷了,無非是請神祝禱之事,吸引天顏。」
不知為何,開元帝雖然沒走,但也沒開口。既沒駁斥,也沒點頭,就面無表情的俯視着,看不出喜怒。
高慎行奏事所選的時機,以及開元帝此時的態度,讓很多大臣都動起了暗地裏的心思,其中就包含內閣首府,尚書令秦時懷。
他以眼神詢問其他五名閣老,其他五名閣老都隱晦的搖了搖頭,意思是自己也不知道這太常寺少卿要幹什麼。
秦時懷見此,眉頭漸漸地皺了起來,因為高慎行的行為,此時已經犯了官場大忌。
有事平時閣會的時候不說,非要在朝會之時越過內閣,直接向陛下起奏,這無外乎透露兩個信號。
第一,所奏之事重大,不能提前泄露消息。第二,他並不信任內閣大臣,不把六位閣老當乾糧。而無論是不是第一種可能,也與第二種可能不發生衝突。
一時間,想通此節的大有人在,在場無論是有爵位在身的權貴公卿,還是普通大臣,都紛紛把目光在高慎行和閣老們身上掃來掃去,一副看熱鬧的態勢。
六位閣老能夠成為閣老,自然也都是內心深沉的存在,雖然有人反感有人不滿,但都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又看向了秦時懷。
卻看到秦時懷也搖了搖頭,他們都是一怔。
因為秦時懷表情中的意思,是要他們不要多管閒事,旁觀即可。這就讓其餘五位想不通了,他們雖然並非一黨,但在捍衛內閣權威這一點上,目的是一致的。
因為各黨的利益集中點都在內閣,下面為利益找出路,最後蛋糕怎麼分,還得放在內閣這張桌面上分不是?誰藐視內閣權威,就等同於和幾大重要黨派過不去啊。
終於,在大臣們各懷心思的情況下,開元帝面無表情的臉上,掛上了和煦的微笑,看了看一旁的大伴,點了點頭。
大伴太監拖着長音喊道:「奏~~」
高慎行聞言,直起腰版,高聲道:「臣要彈劾軍器監監丞良有平,參其剋扣軍械,監守自盜,所貪甚巨!」
「嗤。」
沒等高慎行話說完,下面大臣早有人嗤笑出聲,心說真是想露臉想瘋了。軍器監監丞正七品而已,這等級別,就算真貪了能貪多少?
軍器監下設械坊署,弩坊署,甲坊署等等,各署有署令一人,正八品,下有署丞一人正九品。雖說監管天下府兵甲械弓弩鑄造,但實際上庫中並無多少庫存。
真到戰時,要各府兵都護府上報兵部,兵部審核數目後提條子上內閣,內閣審批後,下放到戶部。
戶部再審核數目和所需銀兩,下撥款項材料,如此軍器監才能開始督造。
現在並無戰事,作為一個七品監丞,他總不敢越過軍器監的監正,把府庫全部搬空了吧?就算搬空了,也談不上什麼所貪甚巨啊?
果不其然,軍器監監正立馬出列,咕咚一聲跪在地上,高呼道:「陛下聖明,太常寺少卿誣告本官下屬,連帶將微臣也污衊了進去,懇請陛下嚴懲不貸!」
隨着軍器監監正話音落地,又有九寺五監中,其他分量不高的小官出列,應和道:「臣附議。」
「臣附議。」
「臣也附議!」
這些都是跟軍器監監正一樣,同屬戶部王侍郎之下,王黨中人。
開元帝沒有急着開口,而是饒有興趣的掃視了一圈,果不其然,一位中書舍人出列了,跪在地上高聲道:「臣認為太常寺少卿所奏未必是假,臣雖不知其中根由,但坊間流傳良有平風聞並不好,微臣認為,是真是假不妨一查,總不冤枉賢臣,亦不錯漏貪佞才是。」
中書令看了看兩位中書侍郎,兩位侍郎一臉無辜,顯然不是他們示意的。
中書令當然知道開口的中書舍人不是自己派系的,各衙門中也不乏其他派系的人,相互之間也是默許的。
其一是為了平衡,讓席位給旁人,總不至於劍拔弩張。更重要的是,皇帝心裏明鏡的,誰敢搞獨立衙門,打破平衡,誰就是在於皇權作對。
但他沒想道這個舍人會在這個時候站出來,更想不到有人想拉中書省下水。但是轉念一想,左右軍器監也不是自己派系的,查一查也無妨。
查不出來什麼,他王黨也怨不着我,官場老油條,誰是誰的人,大家心裏都有數。
真查出來什麼,他也樂不得,到時候軍器監洗牌,自己這一派也能分杯羹
。
官場傾軋,黨同伐異就是這樣,有人牽頭,自然不缺痛打落水狗之輩。
接二連三有官職五品以下的小角色出列,就跟剛才支持軍器監監正一樣,他們開始紛紛支持起剛才說話的那位中書舍人來。
「臣附議。」
「臣也附議。」
與之不同的是,之前支持軍器監監正的,都是王黨之人。而出來附議中書舍人的,卻是各個黨派都有。
儼然是軍器監從村長變成了三胖子,大家都搶着上來照頭再給一棒子的架勢。
仿佛很樂於見到這幅場面,這次沒讓大伴太監開口,開元帝伸出雙手,做出下壓的姿勢。
跪着的還都跪着,站着的都筆直的站着,大家全都默不作聲,等待皇帝開口。
開元帝臉色威嚴,目光掃視一圈,大臣們紛紛低下了頭,仿佛畏懼天威。可能是真的畏懼,但更多的這是禮儀,誰敢與天子對視,誰就有犯上的嫌疑。
見眾臣畏懼天顏,開元帝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沉聲問道:「高愛卿,你參軍器監監丞良有平剋扣軍械,中飽私囊,可有證據?」
「陛下容稟,撞破此事的乃是犬子,四天之前子夜,犬子路過五京留守司衙門,撞見良有平從留守司軍械庫往外運火器鎧甲。犬子雖非官身,但將來也將襲爵,不敢或忘陛下恩德。他覺得事有蹊蹺,便暗暗跟蹤,卻發現這批軍械並未運回軍器監,而是連夜運出城去了!」
「犬子驚駭之下,準備報予微臣,不料行蹤泄露遭人追殺。此時回家依然不及,大理寺就在南城,犬子情急之下夙夜逃往大理寺,幸得大理寺卿大人援手,才不致殞命。」
「不僅如此,在大理寺官差的護送下,犬子得以平安回府。但良有平他狗急跳牆,暗潛殺手假扮道士,於我兒藥中投毒,以致我兒殞命。」
高慎行一番話說的疾言厲色,痛心疾首,容不得旁人打斷,也沒有人敢打斷。
原本只是太常寺少卿參奏軍器監監丞貪污之事,說到現在,牽扯到了大理寺和五京留守司。更是從貪污上升到事情敗露後滅口,滅的還是有爵位之家。
在大洛朝,只要有爵位,無論是公侯伯子男哪一級別,都是受大洛律保護的,敢加害者,夷三族,外戚流放。
這條法律就是開元帝自己立的,為的是嘉獎當初隨他開國的元勛們,昭示着他並非薄恩之君。
眼下牽扯進來的勢力越來越多,又刮上了戕害有爵貴族這一條。剛才那些見風使舵,出來站隊附議的人們,開始有些後悔了。
痛打落水狗可以,濺自己一身血可沒人願意。
「大理寺卿何在?」開元帝問道。
「臣在。」大理寺卿曲何出列。
「可有此事?」開元帝問。
「回陛下,確有此事。」曲何恭敬回答。
開元帝面無表情,也沒有問大理寺卿曲何為什麼沒有及早稟報,而是看向跪的溜直的高慎行,問道:「你兒子死了?」
「回陛下,本來已經死了,並且於三日前下葬了。但蒙陛下天威聖德,昨日墓穴異響,臣掘墓一看,犬子竟大難不死,又活了。」
說罷,他又補充一句:「由此看來,這既是臣的福報,更多的乃是陛下澤備蒼生,天威之下,一切宵小佞臣無所遁形,老天讓犬子撿回一條命,合該他揭示奸佞嘴臉。」
詐屍了?
這是滿朝大臣心中共同的想法。
但很明顯漏洞百出的說辭,開元帝卻沒有揪着這個話題深問,而是沉聲問道:「近期可有大量軍需?」
這話不知道是問誰的,但戶部尚書卻出列開口道:「回陛下,戶部並沒有接到內閣下放的條子,也絕無庫銀材料下撥軍器監。」
戶部尚書跟戶部侍郎並不是同一黨派,他雖然不是孤臣,但能被放在這個位置上,開元帝自有他的考量。
他並不是在為王黨說話,相反,王侍郎在他之下,卻屢屢行越俎代庖之事,他也惱怒的很,他只是實話實說,既是王侍郎有心幹這樣的事,撥款也需要他這個上書加印才行。
見戶部尚書都這麼說了,原本一臉驚慌的軍器監監正此時也來了底氣,連忙應和道:「回陛下,軍器監絕沒有器械丟失,陛下可以徹查軍器監府庫!」
哪知高慎行聞言撇了撇嘴,嘀咕道:「沒腦子,都說了是五京留守司運出去的了,自己上趕着背鍋。」
他看似嘀咕,但聲音卻並不小,大臣們一部分是聽到了,開元帝自然也聽到了。
五京留守司府牧看了看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開元帝沉吟片刻,問道:「你兒子叫什麼?」
高慎行立馬直起身子,恭敬的同時,聲音卻古怪的拔得很高,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回道:「回稟陛下,犬子高天賜!」
開元帝點了點頭,然後開始閉目眼神起來。一旁大伴會意,高聲道:「傳太常寺少卿之子,高天賜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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