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暴怒之下,聲如驚雷。[燃^文^書庫][www].[774][buy].[com]`樂`文`小說``lxs520`c屋內兩人如遭雷擊,愣在當場。
賈寶玉嘩啦從榻上滾下來,顧不得提褲子,當下跪在塌下瑟瑟發抖。小世子也好不到哪兒去,慌慌的左腳絆住右腿,差點兒沒磕壞了牙。
賈政放佛才看清了情況,驚得眼珠子差沒掉出來,不可置信又雷霆萬鈞道:「怎麼是你!小世子,你,你們……荒唐!荒唐!」
小世子被這一聲稱呼點醒身份,身體一抖,反而恢復了些許鎮定。賈政一面痛斥荒唐,一面橫臂擋臉,作出不忍卒睹的模樣。
小世子忙整好衣物,擦乾淨手上的粘液,看也不敢看地上的賈寶玉一眼,昂着頭站着。
賈寶玉這時才騰出手來拉上褲子,手上濕粘粘的,卻也不敢去拿榻上布巾擦拭。
賈政等了一會,才轉過身來,怒瞪着小世子道:「小世子,您身份尊貴,我一個小小員外郎,不敢對王府之事多言。但今日之事,實在讓我無可忍耐。賈寶玉是我賈府子孫,我賈府管教不嚴之罪,我一力承擔。這孽障再無顏面充當王府皇孫的伴讀,今日我便在這兒為他請辭了,請小世子恕罪。恕不遠送了!」
一面又對茗煙喝道:「還不快傳家法!」
茗煙身體一抖,得了這指令,好比失水的魚兒得了水,看到一線生機,快如脫兔,立刻便去請家法了。
小世子被撂在一旁,看着賈寶玉身體一軟,驚恐地趴在了地上。心中有不忍,卻被賈政鐵青的臉龐嚇住,又驚又怒又怕,愣了一愣,終於只是從鼻子裏哼了一聲,轉身便走。
出門之時,小廝茗煙已經帶着一眾僕人拿着厚重木板跳凳而來。身後傳來賈政的怒斥和賈寶玉痛哭流涕地求饒聲,茗煙匆匆從小世子身邊經過,被小世子怨毒的眼神瞧得心底發涼,一步也不敢慢地進了內室。
不多一會兒,幾個壯仆便把賈寶玉架了出來,脫了褲子,按在條凳上狠狠地打起來。
一聲聲痛呼傳到小世子的耳里,催得小世子腳底如同生了尖針似的,又羞又痛,掩面去了。
這一場鞭笞直到賈母聞訊趕來才停止,賈府上下無不轟動,上頭雖然說了噤口,但整個賈府私下裏的議論聲卻是不絕於耳。
消息傳到薛家居住的小院子裏,薛姨媽還狠狠擔心了一把,倒是薛寶釵一面做着手裏的針線,一面冷笑道:「母親何必庸人自擾,這便是賈府家務事,哪得我們插嘴的份兒。」
薛姨媽猶猶豫豫地坐到她身邊,撫着她的頭髮,輕聲道:「我的兒,你怎的知道我的心呢。你如今被發落回家,又到了年歲,我需得趁早給你尋個好的依靠。你姨媽家裏到底豐厚,又有寶玉與你投緣,便是為着這份交情,你姨媽也得給你好好謀劃,倘若是寶玉被打壞了,你姨媽哪兒有心思想着你,我兒可怎麼好?」
薛寶釵越發冷淡:「母親可不要光想着姨媽的話,姨媽嘴裏慣會說好兒,說好說歹的,如今我們住在她家裏,又能知道什麼?不如找個地方搬出去。外頭的宅子只要好好收拾便能住的,何必仰人鼻息過日子。」
薛姨媽嘆道:「哪兒有這般容易,我們孤兒寡母的,又有你這樣的事情,出去了難免受人欺負,聽人閒話。你姨媽已經應了我,為你做主,替你找個好人家兒,再忍一忍吧。你哥哥如今也不在身邊,我只有跟你相依為命呢。」
薛寶釵聽了也不再勸,在心底嘆了一口氣。她知道母親是被姨媽哄得信了她的話,如今哥哥在外頭做生意,出着遠門,她也無依無靠,目前確實只能依靠賈府,他日只要有機會,她必要勸着母親搬出去。
賈寶玉挨了打,傷口反反覆覆發作,足足將養了月余時間方才好了些。期間宮中不時有賢妃的賞賜,太醫幾番登門,卻不見義忠王府有何表示。有消息靈通的人家,便打聽得後宮也不太平,皇后不知為何,因事責問了賢妃一番,使得賢妃狠狠哭了一場,動了胎氣。聖上大怒,在皇后宮中甩了袖子,對賢妃又是好生寵愛了起來。
賈寶玉辭了伴讀的差事,日日在家中養病,又提防着賈政來尋他的麻煩,卻終等不到,日子久了,也就淡了。他是個沒有常性的,方好了身體,便又混在了賈母身邊,仍與姐妹丫鬟們一處玩。
便是茗煙,自那日之後,便不見了人影,說是觸怒了老爺,被罰去外頭莊子上做事,賈寶玉唏噓了兩日,也拋到腦後。書房中的那些書全然不見了,賈寶玉也不敢追究,只當這事再沒發生過。
至於賈寶玉挨打的原因,外頭傳得繪聲繪色,因有失去伴讀身份這一樁不爭的事實,着實讓賈府好一陣沒臉。
林銘玉聽了這一番緣故,卻是心裏暗道,白便宜了賈府。哪料到當日一個小小的引線,竟引得今日賈府藉此脫離了義忠王府的勢力綁架。只是,賈元春因此與皇后決裂,想得挺美,但如今皇后仍然勢大,恐怕她的日子也不如表面這般風光了。
林如海歸府之時,已經是晚上。林銳陪着他一道進入林銘玉的小院。
夜晚風涼,林銘玉披散着頭髮,圍着一件外衣歪在榻上看書。聽說林海回府,頭髮也沒梳整,便迎到了院子門口。林海邁着沉穩地步伐一步步走近,林銘玉的眼前卻慢慢兒模糊了一些。
林海在他面前停住,盯着他打量了許久,才笑罵了一句:「多大人了,還哭鼻子,羞不羞!」
林銘玉抬手一抹,果然在眼眶上摸到些許濕意。他可沒啥不好意思的,快樂地奔入林海的懷中,緊緊摟住他的腰,深吸一口氣,仰頭笑道:「爹,我可真想你!」
林海哭笑不得,讓他抱了片刻,才拉開他手,斥道:「不成樣子,還不快些站好咯。」
林銘玉便也不在他身上黏糊,轉而對林銳笑道:「九哥,你也回來啦。」
林銳也笑道:「安頓好使者,又與聖上回稟之後,正好叔叔也回府,我就一塊兒回來了。」
林海道:「無妨,涼瀛使者自有禮部接待,你的任務算是完成了,就住在府中吧。」
「銘玉,我與你九哥還未用餐,去拿壺酒來,咱們爺三好好兒喝一杯。」
林銘玉笑眯眯應了。
一時間,林府便重新活了,林恆很快張羅好了一桌席面,都是林銘玉素日愛吃的菜色,林海臉上一直保持着微笑,對林恆投去滿意的一瞥。林恆略得意地在旁伺候着,要論弄清楚老主子的意思,自己還是寶刀未老啊。
喝着酒,林海道:「銘玉,你與李侍郎家關係如何?」
林銘玉想了一下,聽明白他的意思,搖搖頭道:「我也納悶了,去歲我住在榮國府時,表嫂李氏對我們姐弟還算周全,也與我說起過她兄長。這些我與爹說過的,後來她兄長便送了這酒過來。恰好我又回了蘇州,此後也未曾見過。今日聽恆叔說起,這位李大郎還常來府上走動,我正想找個時間見他一見,弄清楚他的來意。」
林海點點頭:「李家不是什麼體面人家,不過為人還是不錯。若是有求於你,能幫便幫一些,只是你外祖母那頭,你也需要考慮周全一些。」
這是告訴林銘玉,如果李家相求之事涉及到賈府,那林家就不用插手了,畢竟,李家與賈府才是真正的姻親。
林銘玉點頭答應了。又問林海關於林黛玉的事情。雖然方才林海已經說過了,但林銘玉對這個姐姐的印象使他總是覺得林黛玉是個比較柔弱,需要人呵護的女子,即便她如今已經鍛煉得外柔內剛,很經得住事了,林銘玉仍然有些不放心。這大概是他骨子裏男人天性在作怪。
林海便與他又細說了林黛玉的瑣事。自他入京,進入皇宮便像是家常便飯一般。當日選秀,林海身為一方大員,林黛玉本應該在待選之列,但他早料到這一點,在與聖上密折之時,不時便暗示黛玉身體虛弱,不便入宮之意,聖上果然也未強求。誰料到後來賈元春橫插一竿子,走了皇后的路子把林黛玉重新加入名冊,引出這許多事。林海也得嘆一聲,命也!
但林海既然回了京,聖上又想起當日對林海的承諾,許是出於內疚,便特意恩准了林海與林黛玉父女相見。
有這般便利,林海便對林黛玉在宮中的處境了如指掌,自然對榮妃給她的庇護也是心知肚明,心裏存着感激,只是他是外臣,萬不可與後宮宮妃有何牽連,因此只把這份感激且記上。榮妃無子,看她的態度,也是不願意加入皇位爭奪之中的,林海覺得,這便是他們合作的可能。榮妃未戰隊,便是站在聖上一邊,這與自己的理念是相同的。
榮妃是聰明人。
知道這一遭,林海對林黛玉在宮中任職一事也便不反對,反而不時指點一番,使她端正自己的位置。林黛玉在宮中已是穩妥了。
「對了,銘玉,黛玉托我轉你一句話。」
林銘玉大感興趣:「什麼話?」
林海笑道:「你小子不知走了什麼運,你這一回來,五公主便立刻想起了你,黛玉讓我告訴你,明兒五公主便會召你進宮,讓你為公主備一些禮物呢。她說了,禮物要是獨特的。」
林海這樣說,眼裏卻露出一些自豪。他也是入京方知道林銘玉為五公主寫了一本童話集,並從林黛玉手中拿到一本,看過之後,也是大讚林銘玉巧思。得知宮中已經準備把書刊印發行,讓大洪的孩童都有機會看到這本童話。據說京都的權貴人家家中,已經有說書的先生能把童話改成話本傳唱了呢。
林銘玉可是出名了。
未參加科舉便先揚名,以後他的科舉之路應當會順暢許多。林海如何能不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