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莊岷修忍不住倒呵一聲,眉頭倏然皺緊。
「疼?」鳳七挑眉問。
廢話!胳膊肘斷了能不疼嘛!莊岷心下暗忖。
不過,當着鳳七的面,自己一個大男生自然不好點頭喊疼,何況,眼角還掃到圍着他和鳳七兩人的社員們,一臉的緊張又同情,於是,暗吸了口氣,挺直胸膛搖頭道:「不疼,你儘管試吧。」
鳳七挑挑眉,便沒再說什麼,而是扶住他的胳膊肘,摸了摸斷骨的位置,暗施內力,就聽一道極其輕微的「咔嚓」聲,順利替莊岷修接上了斷裂的肘骨。
「接上了,但還是得去醫務室固定一下。」
鳳七抹了把臉,朝莊岷修囑咐道。
剛剛結束的以一挑眾賽,讓她白皙的兩頰還隱現着些許緋紅。如若不是聽到花盆落地的巨響聲,她估計還在訓練室接受眾社員的車輪戰呢。
「好端端的,花盆怎麼就砸下來了?」
蹲在莊岷修另一側的江澈,和鳳七想到了同樣的疑惑。
「好像是花農在樓頂清理廢舊盆栽。」有社員插話道:「我之前來的時候,看到花農拿着鏟子、掃把上樓頂。」
「說來說去都怪沈毅,他如果不遲到,社長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去開門......」
「別說這種話!」莊岷修赫然打斷了社員的咕噥:「這種天災誰料得到?何況,沈毅事先和我請過假。否則,遲到半個小時以上,我也不會容許你們來訓練!」
「沒錯!既然已經發生了,就不要互相推諉指責了。沈毅也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說不定,他比我們任何人都自責。」
不等莊岷修點頭,因他而毫髮未傷的沈毅帶着校醫匆匆趕到了。
「快!快!快!劉醫生,在這裏!......社長!社長!校醫來了!你還好吧?」
沈毅帶着一名年約四五十歲、身寬體胖的校醫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邊跑邊喊。
校醫看到坐在地板上,並無大恙的莊岷修,喘着粗氣回瞪了沈毅一眼:「誰說他斷了胳膊的?這不好好的嘛!就一點表皮擦傷,也犯得着讓老頭子我跑這一趟嗎?自己去醫務室消點毒不就好了......」
「咦?社長?胳膊沒事嘛?可我剛剛真的是......」沈毅也一臉的驚訝,呆呆地看了眼莊岷修,又看看其他社員,滿臉的困惑。
他差點被頂樓掉下來的花盆砸破腦袋,得虧被社長拉了一把,才避過這個劫難,可社長卻因為拉得急,腳在台階上扭了下,社長的手肘被他的體重壓斷了。
這是他親眼目睹的,沒道理錯看啊......
「咳咳......」莊岷修在江澈和鳳七的攙扶下,從地上站了起來,沒受傷的手緊壓着由鳳七剛剛接好骨的手肘,朝校醫說道:「學妹已經幫我接好骨了,麻煩劉醫生給我固定下。」
「咦?真斷了?」聽莊岷修這麼說,又順着他的視線看到了鳳七,不可置信地問:「她接的?」
莊岷修點點頭,「麻煩劉醫生帶我去做個固定。」
年過中年的校醫,像是沒聽到莊岷修的話似的,扶了扶眼鏡,徑自問鳳七:「你會接骨?」
「運氣罷了。」鳳七輕描淡寫地答了一句,和江澈兩人一起護着莊岷修往醫務室方向走去。
其他社員,被莊岷修一句話就驅散了。只有被莊岷修救下的社員沈毅,仍舊跟着鳳七一行人往醫務室走去。
校醫跟在鳳七身後,聽她如此不以為然的口吻,忙不迭跳腳道:「運氣?這種事怎麼能憑運氣?!」
「要不然咧?」江澈回望校醫,咕噥了一句:「等你趕到已經這麼遲了,到了之後還只顧着嘮嗑.....」
「你這同學怎麼說話的!」校醫聞言,頓時拉長了臉,不悅地辯駁道:「你問這位同學,他和我說了之後,我是不是連晚飯也沒吃就跟着他往這裏趕來了?還有什麼嘮嗑......我這哪裏是閒磕牙?我這不是擔心嘛!如果不懂接骨,接錯位置了怎麼辦?再說了,這么小年紀,哪有那麼大力氣接骨......」
「沒錯!」倒是鳳七,回頭望了眼一路上嘀咕個不停的校醫,贊同地道:「不懂醫的人,確實不該胡亂接骨。」
「是嘛!」見有人贊同自己的觀點,校醫得瑟地抬了抬下巴,見接話的竟然是鳳七,陡然黑了臉。
「你這話......難道你懂醫?」
「略懂一二。」鳳七微笑着答了一句,只想迅速結束和校醫的對話,讓他將注意力集中到莊岷修的胳膊肘上,而不是一味質疑自己的接骨能力。
......
「傷筋動骨一百天,現在雖然沒這個要求了,不過,頭一個月還是要注意的,別儘量碰到傷處,也別下水,反正天也涼了,忍忍就過去了......」
校醫給莊岷修的手肘固定上夾板後,嘴裏叮囑着,給他開了一些消炎藥。並讓他隔一陣子複查。
鳳七在一旁也仔細聽着,心下覺得這個校醫雖然囉嗦了點,問題多了點,不過總體來說,還是挺盡職的。
在校醫地連番叮囑後,莊岷修和鳳七、江澈,以及間接讓莊岷修斷了手肘的沈毅一起離開了醫務室,往食堂走去。
已經6點半了,食堂大廳早打烊了,只有二樓的小食堂還開着。
沈毅執意要請他們上小食堂吃飯,如果不是他,莊岷修就不會受傷,所有人也不會餓肚子到現在。
鳳七等人也沒拒絕,一則確實都肚子餓了,二則,這樣多少能讓沈毅少點自責。
四人四菜,外加一個西紅柿蛋湯,雖然簡單,卻很合口味。
「你也別自責了,這只是意外。」飯後,江澈陪沈毅去結賬,拍着他的肩勸道。
「嗯。」沈毅靦腆一笑,「我知道。可確實也是因為我。如果我沒有遲到,或者,索性再遲一點,就不會撞上花盆砸下來,社長也不會因為救我而受傷。」
「有些事,誰都預料不到結果......」江澈從沈毅的話里似是聯想到了什麼,與其說是在勸沈毅,倒更像是在規勸自己,末了,抿了抿唇瓣,接着道:「對了,你怎麼每次都這麼遲?值日麼也就一周,我看你從加入武道社開始,每周都這樣啊......」
沈毅似乎有些難言之隱,輕「嗯」了一聲,沒說什麼,直到結完帳,兩人往鳳七和莊岷修所站的方向走去時,他輕聲開口道:「我在報道那天,摔壞了同學的手機,他們答應不讓我賠,但要替他們做值日......」
「摔壞了幾個人的手機呀?哪有人天天輪到值日的?」江澈皺皺眉,看了沈毅一眼,心下止不住嘀咕:名字聽起來倒是挺剛勁有力的,可這性子怎麼軟得像個娘兒們......
「一個......不過他說開學前剛買的最新款,還是國外進口的,市場價要5000多塊......我拿不出這麼多錢,他們同意我用值日抵償......」
「你個呆子!我看他們是在耍你!」
江澈恨鐵不成鋼地點了點沈毅的腦門,「如果真是最新款國外進口的那款手機,摔一下,最多也就碎個屏,換個原裝屏,最多也就七八百,你倒好,給他們做了快一個學期值日了,該不會打算讓你做到畢業吧?」
「你怎麼知道?」沈毅訝然地看了江澈一眼,「其實就算他們不說,我也是這麼打算的,5000塊,如果能用值日抵償,三年就三年吧......」
「你真是......」江澈瞪了沈毅一眼,真不知該說他什麼好。
看得出來,沈毅的家境不是很好。除了校服是新學期發的,其他的,包括書包、鞋子,都是洗得快泛白了的,估計是上頭有兄長,用下了給他的。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莊岷修等沈毅和江澈走近,一邊往外走,一邊問。江澈的臉色很少有這麼臭過,由不得他不好奇。
鳳七也一臉狐疑地掃了兩人一眼,最後,視線落在江澈臉上,似是在等他回答。
「沒什麼。」
「咳咳......」江澈清了清嗓子,反駁了沈毅搶出口的三個字,把沈毅剛剛說的事向莊岷修和鳳七敘述了一遍,末了評價道:「所以我說嘛,他肯定被對方給耍了!」
「這事兒我知道。」聽完江澈的敘述,莊岷修點點頭接道:「倒不是價錢的事,主要是......對方來頭不小,沈毅能這樣和平解決,忍忍就算了。」
「社長怎麼也這麼說?」江澈一臉的愕然。他原以為,以莊岷修的性子,是絕不會容忍這種事的。想不到......
「社長怎麼了?社長也是人啊。」莊岷修好笑地揉了揉江澈的頭,輕嘆道:「我和沈毅一樣,家境都不好,靠獎學金進來白住白讀,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了。如果不是因為武道社開銷最少,我當初也不會選擇參加這個社團,倒是沒想過會接替上一屆社長的班......」
原來是這樣......
江澈和鳳七了悟了。
「......所以,我覺得沈毅在這件事上,處理地並沒有不當。在自己沒有能力抗衡之前,私底下和平解決是最好的法子。即使會委屈,可那和自身安危、家人的擔心比起來,算得了什麼?!」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