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哦?」卡萊·埃達露出興味的神情,「如果真的像你猜的那樣,那麼讓她活着,比她的死亡更有價值。道友閣 www.daoyouge.com」
「喬克雅身上到底有什麼,能讓西赫女士一直留着她到今天。」
楚辭攤手:「或許你真的需要猩紅偵探。」
「不是我,」埃達紅唇輕啟,「是我們。」
「等到葬禮結束,」楚辭道,「我會去一趟聖羅蘭。」
「那我就先提前預祝萊茵先生有所收穫?」
楚辭道:「要付酬金的。」
埃達失笑:「放心,我付得起。」
簡單的葬禮只是持續了一天,第二天便是下葬日,那位活過了幾百年的老人終於長眠於宇宙,身體和靈魂都湮滅為塵埃,她是當年從霍姆勒所逃脫出來的避難者中唯一存活的一位,伴隨着她的死亡,這段歷史永久封存的同時又再見天日,可是最後結果如何,無人得知。
「我要去一趟聖羅蘭。」楚辭說道。
西澤爾點了點頭:「什麼時候走?」
「今天下午。」楚辭說着看向他,疑惑道,「說起來,你最近不是很忙嗎?為什麼忽然來霧海,不開會了?」
「開吧?」西澤爾似乎有些心虛,抬手摸了摸鼻子。
他臨走之前給暮少遠的信箱裏留了一份短訊,而來到霧海之後信號不暢通,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走後會發生什麼,狂風驟雨估計也得等回去才能降落了。
「算了,不去聖羅蘭了,」楚辭嘀咕,「直接去二星,然後回聯邦,周一之前回去。」
「你不是找萊茵先生有事?」
「我忽然想起來碩士研究生正式面試之前還有預審,要回去準備準備。萊茵先生通訊也可以,又不是什麼要緊事。」
於是下午時分,他們就一起乘坐上了去往二星的星艦。
這次楚辭不再想着搞什麼亂七八糟的驚喜,星艦起飛之前他乖乖的給南枝通訊,告訴她自己要回去,南枝大喜過望,轉頭就叫馮·修斯去港口接他。neo對於西澤爾的到來依舊頗有微詞,所幸楚辭和西澤爾只是在家裏待了不到兩天就再次匆匆啟程,南枝無奈道:「現在長大了,也越來越忙了。」
「過去上學而已,」楚辭安慰她,「您不是總讓我在學校里多待幾年嗎。」
「話雖然是這麼說的不過你就算在霧海也總不在家,還不如去聯邦,在學校里安安分分的。沈晝也是,在中央星圈做律師在忙,總比在這裏刀口舔血的好。」
楚辭忍不住發笑,原來在南枝眼裏,他和沈晝都是極端折騰分子。
「對了,今年過年的時候我可能就不回來了。」他說道。
南枝有些驚訝:「為什麼?就算讀了碩士,應該也還是要放寒假的吧。」
「可能要和西澤爾去中央星圈,」楚辭輕聲說,「很早之前就答應過他的,但是一直沒有去成。」
「好,」南枝點了點頭,「你自己安排吧。」
楚辭本來想給沈晝通訊,但今天明明是周六,沈大律師依舊忙得連通訊的時間都沒有,於是他只好作罷,問過查克藍心的病況有好轉的跡象後他就躺在了床上,不知不覺睡着了,沈晝回復的通訊也沒有接到。
「他睡着了?」沈晝問,楚辭的終端閉合着,他就轉而通訊西澤爾,果然西澤爾和楚辭在一塊兒,「這麼早就睡着,這可不像他。」
「昨天和前天都只睡了幾個小時,在霍姆勒那幾天應該也沒怎麼休息。」
西澤爾打開了通訊頻道的防干擾模式,他站起身來往外面走去,通訊屏幕一晃帶到了房間裏的某些景象,細緻入微的沈偵探頓時眯起了眼睛:「穆赫蘭師長,你為什麼會在小林房間裏,他不是睡着了嗎?」
西澤爾慢吞吞道:「我和他一起睡。」
沈晝:「」
沈晝咬牙切齒:「西澤爾·穆赫蘭!你不要太過分!」
看沈晝的樣子似乎是能順着星網信號波爬過來把他打死,西澤爾輕微地笑:「別誤會,他的失眠症很嚴重,我只是陪他睡覺而已。」
「那你還想幹什麼?」沈晝罵罵咧咧地白了他一眼,「靳總來找我了,問我有沒有你的消息。」
他說着咳嗽了幾聲:「我說你去霍姆勒有事,我們先串一下供,你記得到時候回去不要說錯話。」
「好,謝謝。」
「不用,」沈晝擺了擺手,忽然想起什麼,笑眯眯道,「雖然小林已經成年了,可我還是他法律意義上的監護人呢,你要是和小林在一塊,我是不是也成了你的長輩?」
西澤爾淡淡瞥了了他一眼:「這便宜你也占?」
「有便宜不佔王八蛋!」沈晝頓時振奮起來,眉飛色舞,「那你以後可得給我態度端正點,小心我挑撥離間你和小林。」
「你想得可真遠,」西澤爾的聲音毫無波瀾,「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一定會同意,八字沒一撇的事情。」
沈晝嘆了一聲,無端地搖了搖頭。
「你不在首都星?」西澤爾看着他的通訊屏幕里不斷變化的街景,行道樹稀稀落落,參差不齊,他越走周圍的景象越荒涼,不遠處的牆角甚至蜷縮着一個不知道是死是活的流浪漢。首都星絕不會存在這樣的情景。
「我在凜江星系一個你沒有聽過的小星球上,」沈晝想了想,道,「大概和卡斯特拉主衛三差不多。」
西澤爾驚訝:「你去凜江做什麼?」
「找人。」
如果聯邦有一項比賽叫做人類精力旺盛大賽,沈晝絕對可以讓其他選手望其項背,他周五那天連開兩個庭,從早上八時開到下午十八時,中午趕路的時間飯都來不及吃,下午的案件法庭上幾個小時唇槍舌戰過後,其他人都累得如同鹹魚,他表面上裝出一副疲憊的模樣,實際上連夜換了個身份離開首都星去了凜江星系。
站在這個名叫坎那的小星球街頭,沈晝不禁感慨,還是這種野蠻生長的環境讓人更舒適。凜江星系是聯邦五大一級星系之一,卻是其中星域範圍單位最小的一個,它位於α象限的東北角,位置不上不下,也沒什麼值得留意的特色,聯邦公民時常忘記一級星系中還有一位倒霉蛋名叫「凜江」。
連星系都籍籍無名,更別說坎那這個位於星系邊緣狹小星球,實在是不足掛齒。
它被建設成毫無新意的模樣,和其他小星球的城市建設規劃基本一致,仿佛按了複製粘貼。但哪怕是複製粘貼,數年過去,這顆小星球也終於還是不負眾望的發展出一些不同於別處的特色來。
這裏鐘錶店特別多。
大星際時代的鐘表已然從工具演變成一種裝飾品,甚至是復古的奢侈品,尤其是手工製作的機械錶,和眼鏡一樣,成為了裝逼的又一大良品。
沈晝所乘坐的星艦降落在坎那星的港口時天就已經黑了,他漫無目地在主城區走,看似亂竄,卻周圍的環境、建築、道路都記在了心中。
他來找那位吳副院長。
借着青庭科技的案子的由頭,他在詢問當事人和證人的時候刻意引導了話題,但令他驚訝的是,這似乎是某個禁忌話題,他的案件當事人對此並不知情,而某位證人不小心說漏了嘴,提及「出軌」、「情殺」兩個關鍵詞,於是沈晝回去之後檢索了憲歷年來所有的相關新聞,竟然真的找到了。
當時的報道不知道為什麼都被刪除得所剩無幾,唯獨留下幾條遺失在信息海洋中漏網之魚,如果不是因為埃德溫,沈晝估計自己就算找到死也找不到。
那是一樁醜聞。
吳副院長名叫吳霖,早年也是名校畢業,家境殷厚,而且長相英俊,事業心極重,為了自己所研究的星體,甚至一輩子沒有結婚。可是就在索布侖號帶着加納星系的探索結果歸來後沒幾年,他和一位有夫之婦相戀,而最後,那個女人被自己的丈夫殺死,甚至差點連累不到一歲的兒子,最後法庭宣判時才發現,女人的丈夫有極其嚴重的精神分裂症。
兇手最終因為精神問題而沒有判刑,他被終生□□在精神病院裏,吳霖也因為這件事而丟掉了工作,離開了星研院,沒過幾年,他就消失在了中央星圈。沒有人關心他的死活和去處,沈晝費了好大勁才找到一些蛛絲馬跡,他似乎有幾年生活在坎那星。
「也不知道他還活着沒有」
沈晝記完了周圍的環境標誌,在街角隨便找了一家旅店過夜,次日一早,他就去了老城區。凜江星系是聯邦最早建設的幾個星系之一,因此不論是多小的星球上,都能看見早年建築衰敗的痕跡,但好歹也是一級星系,所以逐年維護的經費雖然少,卻也不是沒有。
沈晝站在一座灰白的小樓跟前,外牆至少已經修繕了三次,四四方方,按照現在的建築理念來說這種房子非常佔地方,是絕對不會允許存在的,但是在這顆小星球上,去還能看見一些「歷史的遺蹟」。
他走到低矮的門廳處,發現這裏並無驗證機器,也沒有人員看管,於是徑直走進了升降梯間。升降梯大概年歲已久,能和霧海某些設置稱兄道弟,慢的出去,沈晝卻也不着急,到了十三層,他走出升降梯間,面前是一條亂糟糟的走廊通道。
走廊兩邊是一些錯落的商鋪,這座灰白小樓是一個鐘錶售賣維修中心。
時間尚早,店面都還沒有開門,可是這條走廊充滿了時鐘指針走動的「滴答」聲,仿佛來到了一個時間的世界。
沈晝一直走到通道深處,停在最角落一家孤零零的鐘表維修店門口。
這家店倒是開得很早,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師傅正在打掃衛生,他既沒有用吸塵器,也沒有開自動清潔系統,而是用抹布仔仔細細抹去櫃枱、操作台上的灰塵。
「您好?」沈晝探頭進去。
老師傅抬起頭來,他的眼窩很深,鼻樑高挺,看見沈晝後慢吞吞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副眼鏡戴上,目光混沌地打量了他幾秒鐘,才道:「修表?」
沈晝道:「我想買一塊女士戴的手錶。」
「我這裏不賣,」老師傅說,「我只修,不賣。」
「抱歉,」沈晝露出一無奈的微笑,「可是其他的店都沒有開門,我找遍了整個樓層,都沒有找到我想買的,所以就像挨個店碰碰運氣。」
「你來得太早了,」老師傅說,「他們都是要中午才開門的。」
「那我能坐在您這裏等一會嗎?」沈晝道,「我是從外地專門過來給朋友買禮物的,不能空手回去。」
「隨你。」
老師傅繼續打掃衛生,他的掃帚掃到沈晝腳下時,沈晝連忙起身讓開,老師傅抬頭看了他一眼,將掃帚立在了門邊,忽然道:「你走吧。」
沈晝道:「我只是在這裏等一會,等別的店開門。」
「我知道你戴了光折射面具改變了容貌,我不會記住你的臉,快走,出去。」
沈晝有些驚訝:「您看得出來?」
老師傅抓過掃帚橫過來:「我不管你是怎麼找到這裏來的,出去!」
沈晝面前的老師傅正是從前的吳霖副院長。
大星際信息時代,一個人除非不放置基因環、一輩子不使用智能終端、不出現在城市監控之下,否則必然會留下信息痕跡,哪怕經過處理,也還是依舊會被挖掘出來,只是費力一些而已,但這種「費力」在人工智能可追蹤檢索的情況下就會變得簡單很多,總的來說,吳霖其實是埃德溫找到的,得益於過去幾年中neo不斷給它升級添加的功能程序。
「我是一個偵探,」沈晝低聲而快速地道,「我知道您的身份,我只是想向您詢問一些關於憲歷17年索布侖號遠空航行探索任務的細節。」
吳霖橫着掃帚的動作一頓,抬起頭,似乎有些驚訝:「不是那件事?」
沈晝心下一忖便知道他說的大概是那段害他丟了工作的「戀情」,但他面上不動神色道:「我不知道您說的是哪件事,但我想問的只是那次探索任務而已。」
「我沒有什麼好說的,」吳霖面無表情道,「一次出了意外事故的探索而已。」
「您對那次任務的探索成果,加納星系,了解多少?」
「那不是我負責的項目,不了解。」
「那」沈晝挑了挑眉,輕聲道,「如果我告訴您,所謂的加納星系根本不存在,那次探索成果是偽造的,您會有什麼看法?」
吳霖面色大變,他滿是皺紋的臉皮幾乎不可控制的抽搐着,滿目厲色,他一把將沈晝拽進了店裏,然後往店外警惕地看了幾眼,剛要質問這個年輕人到底是誰,卻聽見他道:「您不用緊張,我可以保證來的時候沒有人跟蹤,周圍的城市監控也不會記錄我們的對話。」
「你到底是誰?」吳霖沉聲道。
「我只是一個偵探而已。」
「偵探」吳霖冷冷陳述,「私家偵探怎麼可能知道遠空航行的探索成果?」
沈晝笑而不語,卻在心裏補充,他不是私家偵探,他是猩紅偵探。
他輕聲道:「所以您果然對這件事是知情的,對嗎?」
「先告訴你是誰,」吳霖將掃帚扔在一旁,慢慢退回到了櫃枱後,「你是哪裏派來的人?」
「我不是哪裏派來的,但是我肯定比你想的要知道的多一些,」沈晝想了想,道,「這樣吧,您不需要為我講述什麼,只需要點頭或者搖頭,好嗎?」
吳霖依舊警惕地看着他。
「航行任務的申請經費並非記錄中的132億因特,實際使用應該是要比這個數目少的,對嗎?」
吳霖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申請報批的時候,您和湯馬斯院長都從中獲得了一些好處?」
吳霖點頭。
「之所以偽造加納星系,是因為本次探索任務的經費是同類型任務的兩倍,為了防止後期審查,所以才這麼做的?」
吳霖沉默半晌,卻還是緩慢的點了點頭。
沈晝抱起手臂:「最後一個問題,餘下來的去哪裏了?」
這一次吳霖乾脆地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我不知道湯馬斯背後的人是誰,光靠他自己肯定不敢這麼做但加納星系的事情,我也只是偶然得知的真相,知道這件事之後我就再也沒敢聲張,當年所謂從探索任務里獲得的好處,也不過是湯馬斯卡了我的項目報批,如果我不這麼做,他就會卡着我的研究項目一直不批,當然,我也可以舉報他,但是研究項目是有時效性的,如果我要不停的上訴、等待覆審,那麼一定就會耽誤時間。」
吳霖搖了搖頭:「這個時間我耽誤不起。」
「那您知道艦隊的事故是怎麼回事嗎?」沈晝追問,「旗艦索布侖號出航八年之久,卻在回航的途中出了意外真的只是意外?」
吳霖沉沉的看了他一眼:「你在懷疑什麼?」
他盯着眼前的年輕人,自顧自道:「我不知道你是誰的人,為什麼要調查這件事,但我勸你,這些事還是少涉及的好,湯馬斯當年也問過我要不要參與,所到手的利益比我干一輩子得到得到的都多,但我拒絕了,所以我什麼都不知道,這才保全了一條性命,苟延殘喘至今。」
沈晝腦海中劈下一道驚電,他愕然道:「所以那件事您是被陷害的?」
吳霖沉默不語,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走吧,」吳霖不客氣地道,「我今天就會離開這顆星球,換個星球繼續生活,我的日子也沒剩下多少了,不希望有人打擾我。」
沈晝緩慢的笑了一下,道:「請您允許我在這裏坐一會,等到其他的店開門。」
大約中午十一時,鐘錶修理店對面的一家店開門了,老闆打着呵欠推開了店鋪門,吳霖抬了抬眼皮,道:「去找老李吧,他人不錯,會給你一個比較合適的價格——如果你是真心實意的來買東西的話。」
沈晝站起身打了個呵欠:「謝謝,我當然是來買東西的,專程從外地趕過來呢。」
周一。
「誒,」米貞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沈晝的,「小何有沒有給你發邀請函?她的生日宴會。」
沈晝懨懨地抬了抬眼皮,沒有答應。
「我這算不算明知故問,」米貞笑道,「她就算不邀請我也一定會邀請你。」
「你才是我們中恆的一把手,還是她的直接上司,她要是想在中恆幹下去,難道會不邀請你?」
「有的人還真是鐵石心腸喏,」米貞感嘆,「人家都暗示的這麼明顯了,你也不表示表示?」
「要我怎麼表示?」沈晝打了個呵欠,皺着眉道,「杜銳怎麼回事,今天一大早就來找我要案卷分析資料,懂不懂規矩?案子都給到他手裏了,難道還要我替他出庭?他乾脆躺着拿錢好了。」
米貞哈哈大笑:「這還真是他能幹出來的事,是你自己讓出去的案子,你就忍着吧。」
沈晝半真半假道:「早知道這樣,這案子我還不如自己打,省得他給我找氣受。」
「他還能氣到你?」米貞驚訝,「他要是能氣到你,也算是他的本事了。」
沈晝沉默了一會,輕飄飄道:「讓他滾蛋吧。」
「怎麼,終於忍不下去了?」
「昨天卡羅拉給我打電話了,」沈晝慢條斯理的道,「話里話外意思就是想和你吃頓飯,希望我能引薦一下。」
「是我想的那個卡羅拉?」米貞挑起眉峰,「她找你?」
「她和我是同學,她來替代杜銳,你覺得怎麼樣。」
「那可太好了,」米貞驚喜道,「杜銳雖然有幾分能力,但是心胸太狹窄,他的業務能力還沒有到讓我忽略他的人品的地步。」
「那我約卡羅拉了。」
「誒,她昨天給你打電話,你為什麼昨天不告訴我?剛好是周末,我們正巧一起去吃個飯聊一聊?」
沈晝簡短地道:「周末我有事。」
「你幹什麼去了?」米貞好奇,「我看你怎麼好像沒什麼精神的樣子」
沈晝打開抽屜,從裏面拿出兩個精巧古樸的盒子遞給米貞:「紫色的給你,檀棕色是給小何的生日禮物,麻煩你代我轉交,另外她的生日宴會我就不去了,周四周五正好要出差。」
他說完起身離開,米貞抬手想要挽留,卻發現他步伐奇快,背影轉眼就消失在了晶體材料牆壁外。米貞低下頭,打開了紫色的禮品盒,裏面靜靜的躺着過一隻古樸的女士手錶,在辦公室明亮的燈光之下,金屬表鏈的銳光一閃即逝。
沈晝揉了揉太陽穴。
三天不眠不休瞎折騰的結果就是今天早上來到律所就開始頭疼,幸好今天沒有什麼重要事情,一到下班時間他就準時回家,飯也不吃一覺睡到晚上才勉強恢復了一些精神。醒來之後,他一邊慢條斯理的給自己收拾吃的,一邊問埃德溫:「和吳霖關聯的那件案子,就是和他在一起的然後被丈夫殺死的那個女人,這件案子的檔案可以調取到嗎?」
埃德溫道:「需要提供案件當事人姓名或者其他關鍵信息。」
沈晝皺了皺眉。
因為在這整個事件之中,似乎被提及的只有吳霖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從一開始他的着手點就是吳霖本人,所以出軌而被丈夫殺死的女人、女人患有精神病的丈夫,仿佛都只是存在於故事中的模糊概念。
可是如果就像是吳霖說的,這只是一場卑劣的陷害,那麼那個女人到底是根本就沒有出軌;還是說,她的出軌對象不是吳霖,另有他人。如果是前者,那女人豈不是枉死在了丈夫刀下,如果沈晝沒有記錯,他們還有一個當時連一歲都不到的兒子
他陷入自己的思緒中,一時間竟然沒有發現鍋里的麵包已經糊了,埃德溫連聲提醒:「沈老師,注意你的食物!」
沈晝這才低下頭去看,可惜,那片麵包已經成為了黑炭。
沈晝嘆了一聲,認命的啃了兩口乾麵包,忽然抬起頭:「埃德溫,通訊靳總。」
埃德溫答應了一聲「好的」,沒過一會,沈晝面前的通訊屏幕了出現了靳昀初的面容。
「好傢夥,」靳昀初驚訝道,「你的臉色看上去不太妙啊,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沈晝一邊刷鍋一邊道:「應該沒事吧。」
他將刷好的鍋從洗碗機里拿出來當鏡子照了照:「就是沒休息好而已。」
「這麼晚通訊,有事?」
「對,」沈晝點頭,「我還是覺得吳霖那件事有蹊蹺,您能幫我查到當年和他在一起的那個女人的案子嗎?」
「你不能自己調檔?」
「找不到,」沈晝搖頭,「像是有人故意抹除過這些信息,不知道是星研院還是別的誰,吳霖自己也不願意提那個名字,但我總覺得不對。」
靳昀初的神情竟然和他一模一樣的若有所思:「我之前看到那位吳副院長的名字時就覺得很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又想不起來,當時覺得和這個名字很普通,如果當是重名的話應該也有可能」
「您見過他的名字?」沈晝的眉毛挑的高高的,「還能想起來在哪裏見過嗎?」
「當然想不起來,」靳昀初攤手,「不過我會幫你查一查。」
她眨了眨眼:「畢竟,我有最高權限。」
通訊斷掉之後她仍舊坐在桌前沒有動,眉頭緊鎖,似乎在努力思考着什麼。
「阿昀?」暮少遠叫他,「通訊完了嗎?該休息了。」
「來了!」
靳昀初站起身回到了臥室,暮少遠隨口問:「想什麼呢?」
「你有沒有聽說過吳霖這個名字?」靳昀初問,「我總是覺得這個名字很熟。」
「不是星研院那個副院長嗎?」
「不是,我應該在這件事之前也見過他的名字,但我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就慢慢想,總有想起來的時候。」
靳昀初平平的躺下去,忽然道:「暮少遠,你說我是不是精神修復做太多次,所以記憶才會出現問題?」
「你的記憶沒有任何問題,」暮少遠道,「一個名字而已,忘掉很正常。」
靳昀初「哦」了一聲。
但是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她還是沒有想起來,自己到底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名字。已經讓劉副官去查沈晝所說的案子,但是關鍵信息太少,估計短時間內不會有結果,吃過午飯後,她將電子筆拋來拋去,終端的通訊等卻忽然亮了起來,她一看,是暮少遠。
「你是不是三分鐘不見我就會死?」靳昀初無語,「在同一層辦公室還要通訊?」
暮少遠無奈道:「我臨時要出差,告訴你一聲。」
靳昀初:「哦,去哪啊?」
「去白塔區,」暮少遠道,「穆赫蘭估計也會過去,不過不是什麼大事,下一批星艦型號的問題而已。」
「這麼點小事還要過去一趟,嘖嘖嘖。」
「今年的軍備分配該下來了,理論上該過去一趟。」
「好吧,替我向老李問好——」靳昀初說着,臉上的表情忽然仿佛凝滯了一般,她緩慢的眨了眨眼,道,「我想起來了。」
暮少遠有些疑惑:「想起什麼了?」
「你不用幫我問候老李了,我現在就給他通訊!」
靳昀初說完不等暮少遠答應就斷掉了通訊,她的神情逐漸凝重起來,半晌,她打開通訊錄,給李政元帥通訊。
李政元帥有些訝然,笑道:「昀初,怎麼現在想起來給我通訊,有事?」
靳昀初點了點頭,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當年和朵莉絲的那個人,是不是,叫吳霖?」
李政元帥怔了一下,神情淡了下去,道:「怎麼想起來問這個?」
「是吧?我一直覺得這個名字很熟,就好像在哪裏見過。」
「都是過去的事了,」李政元帥風平浪靜的道,「你最近身體怎麼樣?」
靳昀初散漫地道:「我本來覺得我最近記性不好,懷疑是精神修復做多了,現在看來暮少遠說得對,我的記憶果然沒有什麼問題。」
李政元帥不知道想起什麼,沉沉的嘆了一聲,轉過話頭和靳昀初去聊別的。
通訊斷連,靳昀初慢慢吐出一口氣,她果真從前見過吳霖這個名字,當年李政元帥的弟弟李紓一怒之下殺死了自己出軌的妻子朵莉絲,而當時朵莉絲出軌的那個人就是吳霖,法庭對李紓進行審判的時候奧蘭多才剛剛過一歲。後來經過醫療鑑定得出李紓有精神分裂症的結論,他就永遠的被禁錮在了精神病院裏,一開始連親人探視都不允許。
李政對這件事諱莫如深,雖然這麼多年過去了,該銷毀的新聞報道也基本都被毀屍滅跡,但是事情畢竟發生過,更何況李紓還曾在叢林之心的研究委員會供職,這件事當初知道的人也不少,別人明面上不提,私底下難免要講閒話,李政就是怕奧蘭多待在中央星圈會聽到流言蜚語才將這孩子送到了北斗星的。
靳昀初眉頭緊皺的沉默了半晌,還是將這一訊息發送給了沈晝。
大概沈晝不認識李政元帥,所以雖然對此事有些驚訝,卻依舊沒有靳昀初反應這麼大,他道:「難怪我什麼都搜不到,也沒有辦法調檔。」
「這件事當年在首都星圈知道的人也不多,」靳昀初低聲道,「更何況涉及艦總元帥和研究委員會,媒體就更不敢報到了,只是開庭的時候小範圍討論了一下,後來也都被李元帥銷毀了。」
「理解,」沈晝點頭,「可是如果按照吳霖說的,這件事他是被陷害朵莉絲·李是不是,並沒有出軌?」
「不知道,」靳昀初搖了搖頭,「但是李紓殺人卻是板上釘釘,我調一下這件案子的檔給你,你看看案卷記載。」
「好嘞。」
「對了,」靳昀初忽然道,「西澤爾還有通訊你嗎?這小子到現在也還沒有回來!」
她說着不由拔高了聲音。
沈晝一看架勢明顯不對,道:「他們昨天就在回來的路上了,可能是路上遇到了什麼事耽誤了。」
靳昀初擺了擺手:「我倒要看看他有什麼重要的事非得這個節骨眼上玩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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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完了,」楚辭幸災樂禍,「看這情況今天晚上也走不了,你周一的工作肯定趕不上了。」
西澤爾頭疼的道:「就還這麼樂意看我笑話?」
楚辭攤手:「倒也不是,主要是對你表達一下同情。」
離開二星去往聯邦的星艦在半路上遇到了隕石雨,不得不迫降在了三星的一顆衛星上,等待隕石雨結束。
結果一直等到晚上隕石雨才停,星艦再起飛,到達卡斯特拉星系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凌晨,再從卡斯特拉飛到北斗,周二中午了。
星艦降落後西澤爾回家換了軍服就消失了,楚辭笑眯眯的看着他的背影離開,笑容收斂,自己無聊的爬到床上準備補覺。當他剛閉上眼睛的時候,忽然收到了沈晝的通訊。
「怎麼了?」楚辭問。
「你回北斗星了?」
「剛到。」
沈晝道:「我明天可能要過來一趟,你到去港口接一下我。」
楚辭驚訝:「你在中央星圈待得好好的,為什麼要忽然來北斗星?出差?」
「是,也不是,反正你明天來接我就對了。」
末了,沈晝提醒:「記得稍微遮一下臉。」
楚辭莫名其妙:「你當這是在霧海,咱倆狩獵去?」
沈晝笑了笑,斷掉了通訊。
當天晚上西澤爾沒有回來,楚辭因為睡得太早,半夜清醒了,第二天天不亮就去了實驗室,弗洛拉去的時候一見他就哀鳴:「我們實驗室又開始卷了,救命!」
「我只是今天來得早而已,」楚辭擺了擺手,「中午要去接一個朋友,一會就走。」
弗洛拉拍了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中午接完沈晝回來,兩個人去吃飯的路上,楚辭下意識的西澤爾通訊,本來是想問他要不要一起吃飯,結果他的終端是閉合狀態,過了一會楚辭又通訊,還是如此,再通訊依舊,沈晝在旁邊忍不住道:「你是三分鐘不見他會死是嗎?」
「我從昨天中午就沒見他了,」楚辭莫名其妙道,「都快三十個小時了,怎麼可能只有三分鐘?」
沈晝:「」
麻了。
「他應該在忙,」沈晝道,「等他忙完會給你回復通訊的。」
楚辭「哦」了一聲,似乎興致不高的樣子,問他吃什麼也愛答不理。
「我求求你,暫時把西澤爾·穆赫蘭從你腦子裏趕出去行嗎,」沈晝恨鐵不成鋼,「我們要說一點正事!」
楚辭詫異:「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他?還有你為什麼要叫他全名,他哪裏惹到你了?」
「他沒惹到我,」沈晝定定地看着楚辭,「他有沒有對你說什麼?」
楚辭疑惑:「什麼?」
沈晝磨牙:「等我見到他一定把他頭打掉。」
楚辭:「?」
「清醒一點,你今天晚上就要走,估計見不到他。」他抱起手臂,「你要說什么正事?」
沈晝收斂了面上表情,壓低聲音在楚辭耳邊說了幾句話。
楚辭的神情逐漸凝滯,他低低道:「是,奧蘭多的父母?」
「對,我記得你告訴過我,那孩子是你的朋友。」
「可是他那個時候,才一歲。」
「我沒有別的意思,」沈晝道,「只是這也是在幫他。」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到了學校門口的小吃街,還沒有到吃飯的點,街道上人也不多,顯得破為冷清,楚辭道:「埃達女士懷疑凜坂生物內部出了問題,他們目前的執行董事喬克雅很有可能被控制了,所以她拜託了萊茵先生去調查。」
「你去了聖羅蘭?」
「沒有,通訊說的。」
「那為什麼今天才回來。」
楚辭沉默了一下,道:「因為路上遇上了隕石雨。」
沈晝回憶了一下昨天和靳昀初通訊時靳總參的態度,他很懷疑八成西澤爾現在正在軍部挨罵。
一想到西澤爾要挨罵,沈晝就沒忍住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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