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珠珠拉着裴星星的手等在電梯旁,能聽到入戶門那邊傳來的動靜。
裴星星一手被她拉着,另一手抱着抽到的小怪獸盲盒,而曹珠珠一直在回憶,自己剛剛到底是哪根筋不對,才會同意陪他們一起來……
隔了一會兒,入戶門那邊傳來的聲音漸漸不對勁兒,似乎是覺得不妥,曹珠珠又下了趟樓,把裴星星送回車裏,然後自己折返回來。
依然是停在電梯口,沒再往裏走。
可這樣一來,似乎更不妥了……
她直接跟裴星星一起待在車裏不就好了?幹嘛還上來?
但裴松說了讓她在這兒等,她這人仗義,偷偷下樓好像不講究。
桑雅一身黑色吊帶的真絲睡衣,燙了波浪的黑長髮披着,沐浴過的香氣從每一根髮絲間散開,是裴松最喜歡的那種樣子,成熟又勾人。
通過開着的門,裴松能看到她身後客廳茶几上,一立一倒兩瓶紅酒,倒着的那個已經空了,立着的那個也只剩一小半。
她眼睛紅彤彤的,看着確實是喝多了,但裴松也看得出來,她這次狀態比上次好,她還有意識。
而桑雅此刻也還記得,自己今天讓裴松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可面對她放低身段的示弱,裴松反應卻一直冷淡。
他身子不動,兩隻手垂在身側,眸光冷淡,仿佛點不燃的木頭。
桑雅自尊心嚴重受挫,她將他拉進門口,胡亂推上門,但門沒關上,因為力道太大反而彈開,虛掩着。
她漸漸歇斯底里,「我已經放下所有尊嚴跟你認錯道歉,你到底還想怎麼樣?裴松!我都做到這個地步了!」
見裴松唇線微啟,桑雅收住聲音,焦急等待他的回應,可半秒後,卻聽他說,「桑雅,看來那件事,真是你做的。」
語氣無比失望。
桑雅身子直接僵住。
裴松要來確認的就是這件事。
裴松很清楚,在他這兒,桑雅向來很有自尊,能讓她做到這種地步,只有一個原因。
酒精的作用下,桑雅揪着他衣襟,假裝聽不懂他的話,聲音顫抖,半真半假地試探,「裴松,我們真的沒可能了嗎?」
「桑雅,」裴松表情沒有任何浮動,「你並不是想挽回我,你想挽回的,是你的事業。」
「……」
桑雅緊抿住唇,捏着他衣服的手指泛白。
裴松,「先不說我想不想保你,就算我想,也保不了你,我弟受傷了,這事小不了……」
曹珠珠已經知道他們在說的是什麼事了。
裴松說的緩慢,每一個頓句,都像一道寒冰,扎進桑雅心口。
裴松,「我唯一可以為你做的是……」
電梯旁,曹珠珠不自覺豎起耳朵。
可幾秒鐘後,她只聽到關門聲。
裴松後面半句話被關進門裏。
這邊公寓隔音很好,關門後就聽不到聲音了。
幾分鐘後,門把手旋動打開,裴松從裏面出來,這次直到關上,也沒再聽到桑雅聲音。
他從拐彎處出來,視線先尋到曹珠珠,然後不動聲色地移開。
曹珠珠看了時間,他一共進去五分鐘。
裴松經過她身邊,摁電梯,曹珠珠調侃,「時間有些快啊,哥哥。」
裴松斜睨她一眼,語氣挺危險,「小女孩,懂什麼?」
曹珠珠抬腳,跟着他進了電梯。
電梯門即將閉合的瞬間,外面一陣響聲,公寓門被猛地從裏面推開。
桑雅孤注一擲,奪門而出,想做最後的掙扎。
電梯門被她重新摁開,她抬眸,卻看見站在裴松身旁的曹珠珠。
桑雅像被當頭打了一棒,又或者被兜頭澆下一盆涼水,酒意徹底清醒。
曹珠珠……竟然也在……
在那一刻,穿着性感睡衣、狼狽摁住電梯的桑雅,可笑得仿佛跳樑小丑……
裴松將電梯重新關上,給她留了最後的面子。
電梯下行。
桑雅後背貼着冰涼的大理石牆磚,身子一點一點往下滑。
耳邊迴蕩的,是剛剛裴松關門後跟她說的那些話。
「我唯一可以為你做的是……關於你曾經隱婚生子的事,你不用再擔心,那些人將永遠不會知道你結過婚,更永遠不會知道,星星跟你的關係……」
這顯然不是出於對她的關心,與其說是為她做的事,不如說是對她最殘忍的懲罰。
可她從前最希望的……不就是這個?
曾經為了遮掩隱婚生子的傳聞惶惶不可終日,如今萬念俱灰時她才知道,她一直極力掩飾的,很可能是她唯一值得炫耀的經歷……
而桑雅一併也知道了,之前的證據裴松送去檢測,結果在他們回國那天就出來了,島上雨水太大,根本查不到任何指紋……
所以,桑雅是再一次的不打自招,從頭到尾,是她親手把自己的未來葬送!
往車上回時,裴松給曹珠珠拉開副駕門,像是順手似的,很自然。
曹珠珠上車,他關上車門,沒直接去開車,而是背靠在門上,撥了通電話。
「弟,你猜對了。」
這是電話接通後,裴松說的第一句話。
第二句他說,「確實是她做的。」
電話那頭,裴淮語氣如常,只是考慮到裴星星,先給他打了個預防針,「這件事氣到我女朋友,就比較嚴重了,所以對於桑雅……可能不會留情面。」
「跟我無關,」裴松冷笑,似乎咬牙切齒,「你小子故意把證據交給我處理,是早猜到她今天會來這一出?考驗你哥呢?」
「哪一出?」裴淮語氣平平,老狐狸似的,「聽不懂。」
裴松,「少扯!」
「所以你……」裴松以為他要掛斷,結果裴淮忽然又來一句,「通過考驗了麼?」
那邊能聽到蘇己懶洋洋問他的聲音,還有遊戲裏貂蟬殺人後的隨機語音。
裴淮,「別不好意思,我女朋友想知道。」
裴松怕被他倆玩死,「掛了!」
話落,將手機滑進褲子口袋,裴松繞回駕駛室,開門,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