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進來的這人非是旁人,正是白日裏被狗兒偷了錢袋子,又跌得鼻青臉腫的那名金軍軍官。筆神閣 m.bishenge.com
其實,這名金軍軍官的名字叫做哈密木,是大金國專門派來登州,參與大齊訓練水軍的。那天閒來無事,帶着人在大街上瞎逛,不想着了狗兒的道。
狗兒的心如鼓槌砸在鼓面上,咚咚咚地跳了起來。他的口鼻乾澀,像被煙火熏了,頭木木的,身子禁不住微微顫了幾下。
狗兒悄悄挪動着身子,想要溜到神像後面躲藏。誰知那金軍軍官早已看見他,用手一指,大聲喊道:「那位小師傅,先別走!」
狗兒的頭嗡的一聲,身子登時僵立在原地。他使勁低下頭,不敢去看那金軍軍官。慌亂中,狗兒偷偷將手伸到佛龕上,抓了幾把香灰,悄悄抹在了臉上。
哈密木已走到了狗兒身前。看這少年一直低着頭,卻不敢看自己,很有些奇怪。仔細打量了一番,見狗兒衣衫襤褸,灰頭土臉,光腳穿一雙破鞋,原來是個小要飯的。
「小師傅,你可看到有四個人進來?」哈密木面色和悅。
「沒,沒......沒看見。我......我一直在睡覺......」狗兒小心的答道,卻不敢把頭抬起來,眼睛也不看哈密木。
哈密木更覺奇怪了。這少年怎麼了,怎麼像是故意躲着自己。他自己瞧了瞧狗兒,忽覺有幾分眼熟。
「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啊?」哈密木不禁開口問道。
「沒......沒.......」狗兒仍舊低垂着頭,「我一個窮要飯的,怎麼會認識大老爺?」說着,偷眼看了一眼哈密木。
這一下被哈密木看個正着,他愣了一下,猛然醒悟,登時大叫起來:「我當是誰?原來是你這小乞丐!」一邊說着,一邊上前伸手抓住了狗兒的胳膊。
狗兒一看被對方認出,乾脆把臉上的灰一抹,猛地掙脫開,一下子坐到佛龕上,眨巴着眼睛,笑嘻嘻地說道:「不錯,正是你家小叫花子大爺!」
哈密木面色一沉,正要發作,卻見狗兒拍拍胸脯,嬉皮笑臉的說道:「錢,是我偷的!可都被我花完了,吃了肉了,喝了酒了,沒花完的也都扔到水坑了!」
「大爺生氣了吧?」看哈密木氣的面色發紅,狗兒又笑道,「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來吧!」話說完,狗兒雙臂一攏,兩眼一閉,靠在佛龕上,擺出一副任人處置的神態。
這下哈密木反倒笑了,伸手摸着下巴上的幾縷山羊鬍,饒有興趣地看着狗兒。
狗兒等了一會,聽着沒有動靜,心裏不免有些納悶。睜眼一瞧,見哈密木也正盯着自己在看,不覺嚇了一跳,失聲叫道:「要殺便殺,你鬼頭鬼腦的,瞧個做啥?」
哈密木一笑,和聲說道:「小兄弟,錢我不要了,就當是送你了!我那袋子裏有個東西,對我很要緊,你把它還給我,咱們就兩清了!」
「有個東西?」狗兒一愣,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麼東西?」
「是這樣一個木牌子,金字,有這麼大,......」哈密木一邊用雙手比劃着。
狗兒心中一動,轉了轉眼珠,答道:「什麼牌子?我沒瞧見!」
哈密木一聽,有些不高興了,可看了看狗兒,又將火氣壓了下去,仍舊陪着笑,說道:「小兄弟,你只要把那牌子給了我,咱就一筆勾銷!不但不要你還銀子,還另外有銀子給你!」說着,從懷裏掏出一大錠銀子,在手裏把玩着。
「讓我想想啊......」狗兒眨巴着眼睛,裝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
「小師傅,想起來了嗎?」哈密木問道。
「想想啊......讓我想想.......」狗兒一手抓着頭髮,「想......剛想起來一點兒,可又......又忘了......」
哈密木本來滿心期待,一聽這話又變了臉色:「小乞丐,你在耍弄大爺嗎?」
狗兒聞言,一下從佛龕上跌了下來,雙手撫在腰際,哭喪着臉,大叫道:「大爺,我可不敢啊!剛......剛想起一點兒,被......被大爺你一嚇唬,又......又忘了.......」
哈密木又想笑,又是氣。摸了摸腦袋,衝着那還等在門外的軍官和兵士說道:「這裏沒事,你們先回去吧!」又衝着自己帶來的兩個金兵說道:「你倆在門口守着,誰也別放他進來!」
那軍官和幾名兵士都有些摸不着頭腦,可誰也不敢多問,一起走了出去,隨手把門關了。
屋裏一下子暗了下來。哈密木摸索着,將佛龕前的一小段蠟燭點了起來。燭光昏黃,照亮了黃暈的一圈。
「小叫花子,你把那木牌還給我,我饒你不死!」哈密木瞪着狗兒,惡狠狠地說道。
「你可把我嚇死了,這位大爺!」狗兒從地上爬起來,兩手抱着腦袋大叫道。
「快拿出來,不然我殺了你!」哈密木拔出了刀,在狗兒面前晃了兩晃。
「你要真的嚇死我了,大爺!」狗兒喊着,一邊向後退。一伸手,摸着了佛龕上的一個香爐,隨手拿在了手裏。
「在哪裏,快拿出來!」哈密木有些不耐煩了,厲聲道。
哈密木見狗兒不做聲,無名火起,怒聲道:「你這小叫花子,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皮肉痒痒了,還不快拿出來!」
「老爺,我想想,讓我想想啊......想......」狗兒繼續向後退着,一邊故作慌張地說道,「我,我這就給你拿......」
「你這金狗,我給你木牌!」
說完,狗兒猛然起身,將手中的香爐朝哈密木身上一扔,轉頭就跑。
「我就是扔了,也不給你,狗賊!」狗兒一邊跑,一邊憤憤地叫道。
香爐迎面而來,嚇了哈密木一跳,他緊忙閃身躲避。
香爐倒是躲開了,卻不提防裏面的爐灰揚了出來,撒了哈密木一臉。哈密木急忙伸手去抹。這一瞬間,狗兒已逃到了角門邊。狗兒掀開布幔,一手就去拉門。
「吱嘎」一聲,角門拉開。狗兒心中一喜,正要朝外跑,卻聽得撲通一聲,一柄明晃晃的單刀釘在了角門上。
狗兒嚇得一哆嗦,登時癱倒在門前。那哈密木已到了身後,擦着臉上的香灰,一邊罵道:「小混蛋,還敢使詐!」走上前,拔下刀來,抵在狗兒的脖子上,喝道:「小叫花子,看你往哪跑?」
狗兒一閉眼,心中暗道:自己的父母是被金人殺死的,這大仇還沒報,難道自己又要喪生在金人刀下嗎?
哈密木卻沒有殺他。
哈密木將狗兒拖回到佛龕前,一面換了一副笑臉,說道;「小兄弟,你把那木牌還了我,我饒你不死,再給你些銀子,隨你怎麼花!」心中卻恨恨的:一拿到腰牌,就先殺了你這小混蛋!
「我給你木牌......」狗兒眼珠一轉,想了想,說道,「不過,你說話要算數,別騙人!」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啊!」哈密木點頭,面有喜色,連聲說道。
「那好吧,我信你一回!」狗兒說完,又朝着角門走去。
哈密木一愣,還是跟在了狗兒身後,一邊警惕地問道:「你這是要去哪裏?」
「當然是藏在一個保險的地方啊!」狗兒回頭瞥了哈密木一眼,不屑地說道,「怎麼,害怕了,不敢來啊!」
哈密木的臉一紅,氣哼哼地說道:「誰怕了?走!」說罷,跟在狗兒身後。兩人一前一後,出了角門。
外面昏沉沉的,星星在天幕上眨巴着眼睛。
原來不知何時,月亮已被雲層遮住了。幾縷銀黃色的光,正從雲彩的邊緣透出來,顯出微弱的明亮。
院子裏的高草密密層層的,在風中發出輕微的響聲,像是無數個人在沙沙低語。一陣陣昆蟲的鳴叫聲,從草叢深處傳出來,分外聽得清楚。
小池塘中,幾隻青蛙在呱呱叫着。風吹荷葉動,在暗淡的天色里,反射出粼粼的水光。
這一切,那麼安靜,又那麼蕭條。掩飾不出的荒涼和落寞,正從黑暗裏一點點滲出來。孤寂中,忽然有幾分陰森的感覺。
「你把它藏在了哪裏?」哈密木四處張望着,一邊問道。
「別急,就在那邊!」狗兒指指池塘邊的那口水缸。哈密木抬眼望過去,那邊黑漆漆的,雜亂的長草晃動着,一堆木頭立在那裏,像是有一群人蹲着身子窺視。
「這狗才,忘了拿火把!」哈密木懊惱地叫了一聲。
「要啥火把,就在前面,這就到了!」狗兒說了一聲,自顧向前便走。
哈密木望了望天上那輪被雲彩遮住的月亮,猶豫了一下,隨即拔刀在手,小心張望着,深一腳淺一腳地跟了來。
狗兒來到水缸邊,撥開草叢,現出那塊石板。
「就在裏面,你自己下去拿吧!」
此時,月亮已從雲層中掙脫,重又露出臉來。
淡淡的月色,朦朦朧朧地灑在樹木和荒草上。不知怎的,哈密木忽然覺得有些冷。他緊了緊身上的衣裳,將刀插在腰間。
「掀開它!」哈密木命令道。
「呸,」狗兒吐了一口,「你怎麼不來掀?」說罷,還是雙手用力,將那石板提了起來。
月光落在地上,一個深深的洞口現了出來。微微的一點亮光,裏面黑乎乎的,卻看不清楚。
「你把它放在了裏面?」哈密木朝洞口看了看,很是懷疑。
「我親自藏的,這還能有假?」狗兒一臉的正色,有意提高了嗓門。這冷不防的,嚇了哈密木一個哆嗦。
「好吧,」哈密木一邊答應着,伸長了脖子,竭力向洞裏深處看去。
裏面黑乎乎的,朦朧成一團,怎麼也看不清楚。哈密木不由地又向前探了探身子。
「你這小叫花子,會不會又在騙人?」哈密木扒着洞口邊緣的石頭,向里使勁瞧着,一邊回身罵道。
「叫花子爺說話算話,童叟無欺,怎會騙人?」狗兒哼了一聲,「你當我是官府的衙役啊,只會汪汪咬人!」
哈密木的嘴巴張了幾下,沒有說話。
一片雲彩飄過,又將那月亮遮住。片刻間,周圍一片昏暗。
「這狗才,啥也看不見!」哈密木嘟囔了幾句,起身去懷裏摸火摺子。
洞穴內忽的窸窸窣窣,微微響聲,像是有隻老鼠在爬動。
哈密木正自驚疑。忽的,從洞裏伸出一雙大手來,一把將他拖了下去!
哈密木一聲驚叫,轉瞬間就沒了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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