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場館之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只能聽到四處呼哧呼哧的喘氣聲……
不管是評委還是選拔的年輕武者,還是室內工作人員、護理人員,這時全都不知道說什麼了。
實在是太「慘烈」了。
比武比成這樣子。
就連牽頭主事的「血獅」羅戰都是始料不及。
更別提其他分部的教官們。
羅戰有心想黑着臉發怒,低頭看了看自己手掌上深可見骨的刀傷,一股子寒意涼入骨髓,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他感覺到,這位江城總教官秦鳳山舉薦過來的「高手」,並不是什麼好脾氣的傢伙,只是站在台上,就有一種睥睨四方的威嚴,就算是在笑,也讓人不敢有絲毫造次。
先前,坐在評委席上,以高高俯視的心態去看,就覺得對方是個刺頭。
其實,只是因為對這種隱隱威勢壓制的一種不滿。
現在回想起來,才弄明白。
原來,這位一進場館,就把這裏變成了自己的主場。
所以,才會看着不舒服。
「這氣場……」
練到羅戰這種境界,勁力入化,骨髓進化,不但在戰場上打了幾個滾,還在仕途上磨練了許久,自然明白這種氣場和壓制力到底是什麼,是久處高位之人,不習慣於有人違逆半點意志的威壓。
方雯這位特事處破鋒三隊的隊長,平時頗有幾分鐵娘子風度的女人,此時只懂得雙手握拳死死捂着自己的嘴,躲在別人看不到的陰影里。
她生怕讓這些人記起,張坤是她帶進場館的。
這場高端局,以她的力量層次,其實夠不着的,任何一人遷怒於她,以後的生活恐怕就不怎麼好過。
『老大,你要得罪所有人,你先說一聲啊,我早早的退出去不好嗎?』
左雯膽戰心驚,生怕被上司記恨自己辦事不到位,又怕引起各方注意,這種小心思,張坤完全不在意。
他就是要快刀斬亂麻,直接搶佔主動權。
剛剛的比武,別說運用精神威懾,引動七情之類的奇異招式了,一身本事,連血焰之力都沒用出來,更別提圓滿境界的大周天丹氣了。
他怕若是用出全力來,一不小心,就把這些傢伙肉身震散,靈魂打滅。
所謂的挑戰比武,張坤其實只是單單憑藉着身體本身的堅固強度,發力都沒有。
等於是站着不動,以肌肉皮膚的自動反震力道,承受住對方的打擊。
十三太保橫練金鐘罩的特點,就是你即算不運轉此功,不生成金鐘外像來,肌肉骨骼仍然會反震,並不會被動挨打。
等級相差太多。
但凡攻擊到身上的拳腳刀劍,雙倍力量反彈回去。
想想就知道有多麼可怕了。
一般練武人士,全力打出來的拳頭,連自己也承受不住的。
基本上都屬於攻強守弱的類型。
一拳能打碎石頭,打折鋼條的力道,轟在血肉之軀上,骨頭怎麼受得了。
更何況,這股攻擊力,還得翻倍回去。
於是,就悲劇了。
砍得最狠的一刀是山田竹,因此,他也傷得最重,差點就直接領了盒飯。
張坤其實是不在意的,櫻花國的人,他一向沒什麼好感。
雖然,這些年又開始宣揚大家都是好朋友,好夥伴什麼的,但他根本就沒往心裏去。
他比誰都知道那地兒的傢伙,到底是什麼德性。
這不,在大青世界,還與他們幹了一仗狠的,殺得人頭滾滾的,跟他們有什麼好客氣的。
『從各個方面得來的消息,可以知道,對面異世界的力量層級高得可怕,不是抱團取暖就可以對付得了。一旦過去,如果不能搶得主動權,讓人瞎指揮一通,很可能直接就沒了。』
張坤深知,去到一個新的環境,語言不通,生活習慣不明,敵人實力也不清楚的情況下,把生命交託在別人手中,是多麼危險。
他現在實力的確是比較強了。
強中更有強中手。
卻不能驕傲大意。
萬一,領頭的傢伙是個對國家忠誠的狂熱份子,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偏偏要火中取栗去拼死,那他不就被坑了嗎?
這事是很可能會發生的。
其他幾區的隊伍不知道。
單是東區這個隊伍,不出意外,隊長就是那個青龍教官肖志虎了,這人明顯出身行伍,一身的剛硬鐵血氣質。
跟他說道理,指定沒用。
就如那特事處長血獅羅戰一樣,同樣的性子火爆,寧折不彎。
除非,以隊長的身份,強行鎮住,安排對方行事,否則,就只能照他們的指揮棒來運轉,事情就很不好辦。
『總不能一過去異界,就與這些人分道揚鑣吧,也沒必要,畢竟,是很好的一些助力,放他們離開自由行動,也未免太過浪費了。』
這才是張坤一出場就鎮壓四方的真正意圖所在。
國家大事還可以緩圖,不是一個兩個努力就可以改變如今形勢的,只能說群策群力,慢慢來。
但是,父母和妹妹那裏,如今不知落在哪個角落裏,卻是要快一點找到,否則,事情會變得很麻煩。
他不敢想像,完全沒有修練過武道,一輩子只懂得做學問搞研究的父母,會在那種異世界活得好。
如今,最好的結局,恐怕是不被餓死。
一想到這裏,他的心裏就有如火燒,轉瞬,又被強大的意志力壓了下去。
着急也沒用,見步行步吧。
如果一個人不太好找,那就不妨建立勢力,號召所有人去尋找。
這裏,也需要國家,甚至需要盟友出力的。
看着場館之內一片慌亂,大票白衣制服人員進進出出,幫着眾人止血,矯正骨骼,張坤眼神微動,走到鶴原香的面前。
這位面容嬌好的櫻花女子,此時還在默默的掉着眼淚,四肢松松胯胯的攤開,身體平躺地面,一動也不敢動。
旁邊的醫生滿頭大汗的叫道,「擔架,上擔架的時候,要特別小心,她的全身骨頭都好像散掉了,復位很難,小心不要讓骨骼戳到內臟。」
「沒那麼嚴重。」
張坤緩步前行,剛剛發號施令的醫生,聲音一頓,只感覺如同被一隻老虎盯上了,全身發冷,連忙讓開,看着張坤伸手檢察傷者,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誰身上帶了銀針?」
張坤頭也不回的問了句,伸掌按在鶴原香的胸口,自己打的傷勢,他當然最清楚。
這位面容嬌美,身材婀娜,一掌震死了,當然是可惜的。
所以,就算是有些不滿對方出刀兇狠,也只是給個教訓,沒真想辣手摧花。
這裏不是戰場,鶴原香也不是什麼生死仇人,比個武而已。
好吧,這些理由都不是。
其實是因為,他發現,自己好像是出手有點重了。
畢竟,和平時代與三國和大青那種戰亂年代觀念還是不一樣的。
就算是異界入侵,也沒打到全民動員的地步,大多數人還是處於安樂窩之中,沒見着太多殘酷。
自己這麼輕的出手,竟然嚇着他們了。
這些個高手,看起來兇狠,骨子裏卻仍然稚嫩。
真嚇着了,對自己的計劃倒是有些不利。
「有,有,我這裏有。」
一個年輕醫生結結巴巴的回答道。
見到張坤轉首望來,連忙遞上封裝好的銀針,滿臉討好笑容。
他們這些醫務室的診療人員,先前離着擂台較遠,卻也看清了張坤大展神威,尤其是年輕男女醫生護士,看着張坤那是既害怕,又崇拜。
太勐了簡直。
張坤接過銀針,點了點頭,抽出其中七根銀針,夾在手指之間,微微振腕,七根銀針嗡嗡作響,如千百隻蚊子齊齊振翅,銀紅光芒大盛。
「咦……」
四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
「沒事的,你說比武就比武吧,你們偏要動刀子,搞得像是打仗一樣的,出手打得重了,你又哭鼻子,打得輕了,跳來跳去的,讓人心煩不是。」
張坤一邊說着,一邊隨手把七根閃爍着銀紅光芒的銀針插入鶴原香的腦袋穴位之中,在其他人一片驚呼之中,重重一掌向着這女人胸口按落。
「你幹什麼?」
坂村正雄拿着藥布死死捂着脖頸,急急奔了過來,驚慌叫道。
「怎麼,不想讓我救治她?」
張坤抬起頭來。
被張坤的眼睛看着,坂村正雄冷汗一下就冒出來了。
「張,張師傅,你這是在救人?」
他只覺得如同被一頭頂級獵食動物盯着,全身骨骼肌肉全都僵硬起來,想到先前反彈的那一刀,連反抗的心情都沒有了。
「少見多怪。」
張坤眼眉耷拉,不再理會此人。
見鶴原香有些驚恐的蹭着身體,想要逃開,可惜骨頭散亂,動彈不得,急得不但眼淚流下來,汗珠又滲出來了。
「別動。」
張坤輕聲斥道。
鶴原香立刻就不敢動了,嚇得像一隻小雞崽。
張坤再不耽擱。
一掌拍落。
銀輝血焰大起。
沖入鶴原香的膻中穴,護住筋脈血管和內臟,一股細微柔和的震盪之力,像水波一般蕩漾……
隨着喀啦啦一連串脆響,鶴原香身上四肢和胸膛處,全都冒出了血焰銀輝。
「這是……」
「嘶!」
遠遠近近的看着這景像,所有人都不敢出聲了。
療傷手段,他們大抵是知道的。
但凡武術高手,多少對跌打損傷的治療都有幾把刷子,有些見識廣博的還會開方調理五行。
但是,一掌拍落,氣機如焰,恢復骨骼,刺激血液運行,這種手法,就要去電影電視和小說中去找了。
而且,還是小說中的絕世高人才能做到。
「先天境界,真氣外放?」
旁邊傳來一聲狂熱的叫聲。
張坤回頭望去,就見是那隨身帶着銀針的年輕醫生,心想這傢伙雖然沒練過武,骨骼肌肉鬆弛,但是,眼力卻比在場的高手們,還要強了不少。
「會不會三尺氣牆,能不能隨打出一條龍?」
年輕醫生激動得不能自已,繼續又問道。
好吧,我想錯了。
張坤暗暗直翻白眼,這醫生哪是有眼光,顯然是把小說里看到的武學來類比了。
「是丹氣,聚血凝丹,氣游周天,當初三豐祖師丹成之日,天下震動,就曾表演了這一手,是真正的練精化氣道家手段,並不是武俠之中虛構的本事。對了,三豐祖師,據門中典籍記載,活了四百餘年,才行蹤不見。」
武當山來的徐長生不知何時,已經撲到跟前,滿面狂熱的看着張坤的手掌,感受着那股浩然大力,忍不住就開聲說道。
「明明是佛光乍現,當初達摩祖師練成舍利,身周金光如幕,傷人救人,舉手之間……」
少林寺出身的方玉林,頂着燈泡一般的光頭,也湊了過來,不服氣的說道。
這一下,所有人看向張坤的眼神,全都不對勁來了。
你聽聽,這兩人說的是什麼話。
一個說張三丰張真人,那個傳說中的神話人物。
一個說達摩祖師,這個也不用多講,但凡有點見識的就知道,他是什麼人物。
在歷史之中,這兩人基本上可以稱得上是陸地神仙。
張坤如今展現出來的手段,已經達到這個層次了嗎?
三年以來,不說其他國家,是不是會翻爛故老典籍,找尋修練方法。
就說東區青龍內部,就訪遍名山,搜羅古籍,集全國精英研究人員,努力破解各門各派的隱語,就是想要從中獲得道佛兩家,以及國術和古武的一些傳承。
結果,自然是沒用的。
書到用時方恨少。
技藝傳承也是這樣。
你不想要的時候,棄如敝帚,到了想要的時候,那就找不着了。
就算異界那邊有着能量不斷滲透出來。
仍然也只是在低端武術層面,得到一些突破。
但只是修到化勁煉髓階段,後面的路就像是斷了一般,十分難走。
武當山雲一真人,聽說以二十年的釣蟾氣修為,總算是強化了心臟和肺部,已經算是走到了第二步,後續的路子,不繼續走個十年二十年,完全看不到希望。
其他人,走這條水磨工夫的道路,想要走通,顯然是更難。
能量濃度已然大大提升,這是千載難逢的修練機會,是個體進化的大好機緣,如果因為沒有路走,而錯失自救良機,那才是真正的憋屈。
所以,才把主意到到異界去。
那裏有完整的武者、劍士修練傳承,能沒有阻礙的直接修到傳奇,也就是19級以上。
還有更加離奇的魔法傳承。
當然,據各國研究院得出的研究成果,表明,現在藍星這邊,能量濃度仍然不太夠,仍然不太適合修練魔法,用出來的法術,威力較小。
但是,武者方面的修練,卻是已然無礙。
至少,如大精靈,大劍士之類的強力武者,已經在各處通道都已經出現過了。
若非先進的科技武器,仍然能發揮很大作用。
這些武者,流竄各方,恐怕就能把各地搞得亂七八糟。
「今日的事情,要保密,萬萬不能泄露出去。」
羅戰看向眾人,沉聲說道。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位如天上神龍,遠遠不是自己有資格拿捏的。
難怪那秦鳳山根本連提都不提張坤的武學境界。
這不是賣關子,而是對方根本不敢泄露。
萬一讓滲透進來的異界人物知道了,提前扼殺掉,那就是巨大的損失。
藍星這邊,已經很明白了。
廣大百姓修練進化的道路,還是剛剛起步,靠這些人萬萬不能抵擋侵入,尤其是在不遠的將來,可以預見到的神靈攻擊,那時就很可能末日來臨。
這時候,只有寄希望於各地出現的天才。
但凡危機關頭,總有英雄人物應運而生,挽狂瀾於既倒,歷史早就證明了這一點,神話中,從來也不缺少這種故事。
所以,一旦各國出現這種天才,就會不遺餘力的保護起來,用各自的手段盡全力培養,尤其是不能把消息暴露給異界暗諜知道。
「明白。」都不用羅戰多說,在場所有人,包括櫻花分部來人,也全都慎重點頭。
那位一直沉穩,不苟言笑的青龍教官肖志虎,也終於忍不住了。
問道。
「張師傅,不知可有快速提升的方法?」
這是他們這批年紀不算太大,又全都練到化勁的武者最關心的問題。
年紀太大的,氣血不說衰敗,生機沒有那麼旺盛,修練進步的速度總是會慢上一點。
如果真的有完整的,飛速提升的方法,自然是年輕人更得益。
「你想多了,這條氣血道路,磨練根基,最是需要時間打磨,論快捷提升,只能指望異界的能量提升道路,想要由內而外打磨內臟,聚血凝丹,就算是我手把手的教,沒有數十年苦功,沒有強大的天賦,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這話才是實話。
想想,三國世界之中,能量濃度比起原來的藍星還要強上不少,還能支撐弱化版的漢末三仙。
可就是在那種比較良好的能量環境之下,真正能修到煉血合氣的少之又少。
連呂布這種天賦驚人,號稱天下第一武將的厲害人物,也只是練通三髒,就強行凝氣,沒法聚血凝丹。
從這一點就可以知道,這一關到底有多艱難。
能量濃度,天賦才情,天材地寶,一樣都不能缺少。
或許,隨着世界的滲透變化,藍星的環境,終將有一日會把這條道路變得容易一些,卻也談不上快速修練。
在張坤看來,自己走的這條道路,其實是正統的無限打牢根基的一種,一步一個腳印的往上。
就從他可以越級對戰大精靈戰士,就可以看得出來。
根基越厚實,戰力越強。
張坤本來以為,自己這麼說,肖志虎、包括徐長生和方玉龍等人,都會失望。
卻沒想到,隨着他這話落音,全場館都歡騰了起來。
「這樣就好,這樣就很好。」
肖志虎撫着手掌,原地打着圈子,面上全是興奮。
數十年怕什麼,這可是陸地神仙境界。
歷史傳說中,有據可查,並且,深入人心的修練者張三丰和達摩幾人,那可是活了不只百歲,具體壽命不知道,反正,只要練得快,時間還是有的。
「不行,這事得匯報上面知道。如此實力,去異界的話,一旦有個閃失。」
血獅羅戰也有些站不住了,臉色變來變去的。
「但是,異界那裏,已然證實過了,武者過去,在能量濃度更強的環境下,修為進步的速度要快上數倍,這不去也是不行。」
羅戰急急的跑開,打了一個電話請示,終於還是讓張坤自己選擇,到底進不進異界。
「進,當然要進。機會難得……」張坤掃了一眼羅戰,知道他們這些人的心思。
一方面是怕自己死在異界,斷了氣血修行傳承道路,又怕把自己留下,耽誤了自己更進一步的機會……
因此,毫不猶豫的就做了決定。
開玩笑了。
他自己都是靠着屬性面板提升的,要他留在這邊教導別人,那豈不是笑話了。
說不定,花費數十年,還沒有取得成果,對面就大批高手入侵了。
搖了搖頭,張坤一把提起鶴原香,拔出對方頭頂的幾根銀針,笑道:「你不用這么小心翼翼的,我又不會再打你,蹦兩下看看。」
「我,我真好了。」
鶴原香不敢動。
剛剛全身骨頭都被打散的情形,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心靈陰影。
「你蹦就是了,磨蹭什麼?」
張坤冷喝道。
「呃……」
鶴原香被嚇得原地一蹦兩米,落地時,連忙擺出一個坐虎式卸力,只覺全身筋骨聯動,氣血如珠,發力十分順暢,竟比沒受傷之前,還要健康,還要有活力。
一時不由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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