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紀就醫指南 323.導火索

    【本章許多描述會引起不適,謹慎觀看】

    從安全的剖宮產術誕生尹始,就成了前置胎盤尤其是中央性前置胎盤終止妊娠,以及搶救前置胎盤大出血的根本措施。

    如果事先就設好完備的計劃,有準備地選擇經yd分娩,同時有胎兒牽引或者毀胎來能避免繼續大量流血的預桉,無疑是一種能有效減輕產婦組織損傷的安全措施。

    畢竟剖宮產意味着身體損傷,而中央型前置胎盤往往要選擇宮底切口,降低子宮收縮力度,對後續懷孕也不利。

    卡維這兩種方案都嘗試過,知道各有利弊,剖宮產佔着視野和止血上的便利,yd分娩則佔着損傷小恢復快。但要是準備都不完備,那兩者都存在不小的風險。何況

    現在既然選擇了毀胎,卡維也再沒顧慮。

    話剛出口,還沒等這些人反應過來,他就把周圍主宮醫院負責幫忙接生的產科醫生換成了自己人:「達米爾岡,壓住胎頭......就在這個位置,用掌根下壓,把腦袋固定在骨盆入口。」

    達米爾岡完全沒有那兩位法國醫生的顧慮,本着想要學技術就要豁出去的想法,他什麼都能做:「這樣夠不夠?」

    「再用點力。」

    「再用力......」

    「差不多了。」卡維趴着看了眼被強行向下擠壓的胎頭,又拉來貝格特,抓了兩把寬葉yd彎鈎塞到他手裏,「兩側分開,拉好。」

    「好。」

    「赫曼......」

    「來了,止血鉗。」赫曼在卡維剛說完要破顱的時候就從手邊找了最合適的器械,「用這個鉗夾住頭皮才能做固定吧。」

    「恩。」

    兩把止血鉗一上一下夾中孩子的頭皮,暴露的中間囟門由卡維手裏的手術刀切開2-3cm:「如果找不到大小囟門或者孩子腦袋位置不好,可以選擇顱縫,直接穿入。」

    因為沒有穿顱器,卡維只能用卵圓鉗做代替,用手掌抵住鉗子中央柄間的軸鎖,順着已經做好的切口,合攏進入。

    囟門下沒有顱骨,只需稍稍用力,就能讓穿透皮下骨縫膜和腦膜變得毫無困難:「接下去就簡單了,固定好胎頭的同時,我們打開鉗子,然後左右旋轉,攪碎孩子的腦......」【1】

    卡維毫無感情的解說詞讓在場所有人都打了個哆嗦,兩位主宮醫院的產科醫生更是瘋狂地在胸口劃十字,嘴裏念念有詞,兩眼不敢直視。

    「我再重申一遍,這是死胎,難道你們沒見過死胎?」卡維毫無手軟,沒一會兒腦組織就流了出來,或者可以說是用卵圓鉗的蠻力強行帶出來的,「何況這個結果是大家一起討論交流同意之後,由胡吉爾教授做的決定。」

    「你們不用承擔這些壓力,只要不把話說出去就行。」胡吉爾知道自己剛才有些過分,「我只希望明天各大報紙是對這次手術前意外分娩的褒獎,而不是和之前一樣的陰陽怪氣。」

    兩人眼神里依然充滿了對墮胎的厭惡和恐懼,但在胡吉爾的威嚇下不得不答應下來。

    與他們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善望。

    沒有宗教的枷鎖,讓他能輕鬆理解毀胎的理由。其實根本不用去理解,墮胎也是由來已久。

    善望真正在意的是墮胎的過程,因為相比起複雜上檔次的剖宮產,毀胎技術所需要學習的內容要小很多。對他們來說,能來一次巴黎都不容易,不學會點東西回去怎麼見祖宗。

    「如果胎頭位置並不好,找不到囟門怎麼辦?」

    「可以找骨縫。」卡維對他的提問總是不遺餘力,「胎頭顱骨還沒有閉合,質地也軟,很好找的。」

    善望點點頭,懂了他的意思,但馬上又有了新的問題:「要是孩子的腦袋是這樣的呢......」

    他擺出了一個奇怪的姿勢,勐抬頭,將下巴超前:「要是臉超下怎麼辦,這裏應該沒有骨縫吧。」

    「那更簡單了。」卡維解釋道,「臉上全是軟的地方,連手術刀做切口都省了。」

    善望沒有手術經驗,但解剖學知識倒是和那位黃寬學得不錯,馬上懂了他的意思:「哦,原來是眼睛和嘴,明確是死胎後確實可以選擇的途徑非常多。」【2】

    兩人用的是英語,內容有些驚爆但沒人能聽懂,也就顯得場面很平靜。

    善望的筆就沒停下過,提問也馬上從頭位延伸開來:「胎頭朝下對付起來不算難,那要是臀位呢?屁股朝下該怎麼處理腦袋?」

    「先扭斷腿,然後就能分批出來了。」

    「原來是這個思路......」善望眼前一亮,似乎明白了其中的中心思想:「橫位的話是不是就是中間攔腰截斷?」

    「確實,如果可以的話用手引入線鋸,也就是開顱用的一種器械,然後做橫向截斷處理。」卡維嘆了口氣,「對象可以是身體,也可以是脖子,或者其他地方,看處理的習慣和具體位置了。」

    「懂了。」

    一個說漢語的中國人和一個說德語的奧地利人,在法國的手術劇場裏,用英語討論天主教明令禁止的東西,聽上去總讓人覺得非常怪異。

    卡維的毀胎還在繼續,現在遇到的只是理念上的不統一,真正的麻煩其實還在後面可能出現的子宮收縮無力。

    而隨着時間一點點消逝,手術劇場門口已經開始聚集起了一些醫生。

    他們全都是來欣賞難得一見的剖宮產,尤其今天還是可能引起勐烈出血的前置胎盤,所有人都想看看卡維的處理方式。離手術時間還有近一個小時,這樣的熱情足以說明對卡維的尊重。

    但當他們拿着自己的醫師協會贈予的徽章表明身份的時候,卻被告知無法進入。

    「這是什麼意思?說好一點入場的,怎麼突然變卦了?」


    「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個看大門的而已,剛接到的指令。」這裏雖然也有門衛,但卻不像維也納的手術劇場那麼霸道,隨性的很,「具體情況問那些產科醫生吧。」

    兩位原本的手術助理現在出現在劇場門口,起的就是解釋的作用:「手術可能要取消了。」

    「取消?怎麼會取消?」

    「難道是卡維醫生出了什麼狀況?」

    「你別開玩笑了,巴黎那麼安全怎麼可能出狀況。」

    「我意思是別的狀況,比如一時間抽不開身,或者其他的原因......」

    他們一開始的反應倒還像普通人,就是那種營造了大半年的所有期待感,最後卻在一瞬間崩塌了。但當他們的醫學腦子開始瘋狂運轉起來之後,就有人注意到了另一種可能性:「難道是產婦出了問題?」

    「前置胎盤,又是已經37周的肚子了......」

    「不會是突然臨產了吧?」

    「有可能,但那就麻煩了啊。」

    兩位助理並不知道現在準備室里在做些什麼,在做毀胎決定的時候並沒有他們。

    而所謂的如實相告,也和他們所說的一樣,把產婦從臨產出血到之前的全過程都說了出去。出血看似不算嚴重,但只有接觸過前置胎盤的產科醫生才知道,宮口不開,胎盤不下,孩子卡在宮腔有多麼危險。

    「卡維醫生不是有藥麼,用藥也不行?」

    「試過了不太行,出血至今已經700多ml了。經過一次輸血才勉強維持在正常水平!」

    「前置胎盤,月份足夠了,還有出血,那還等什麼?這應該就是最完美的手術機會吧,直接切開子宮把孩子撈出來啊!」

    「是啊,走下面不行,那就走肚子,不是正巧麼。」

    來的大都是有經驗的外科醫生,甚至還有許多其他醫院的產科醫生,越聽越覺得這件事有蹊蹺。助理也沒想那麼多,又把產婦不想手術,只想yd分娩的情況說了一遍。

    「所以手術時間無法確定,最後是否手術也全由卡維醫生自己來決定。」

    「這太亂來了,前置胎盤分娩完全看運氣,一不留神就會丟掉產婦的性命。」

    「何止......我前兩天看了手術,卡維醫生的剖宮產動作乾淨利落,撈孩子就和撈牡蠣一樣,絕對比慢吞吞的yd分娩有優勢!是絕對的優勢!

    !」

    讚揚聲越高,想看手術的人就越興奮,而對暫時不手術的決定就越要質疑:「既然是治療就該醫生說了算,為什麼要聽產婦的?如果一開始就是產婦自己做主,那還要醫生幹什麼?」

    此話一出,評論聲四起,顯然都遇到過一些自認懂得許多的病人:「只有經歷過嚴格訓練的醫生才知道如何判斷病情,病人懂什麼?」

    「就算真有蒙對的,那也是湊巧,能蒙對他一個,能蒙對一百個一千個麼?」

    「有些醫生確實太過仁慈了,仁慈到忽視了醫學的客觀現實。」

    「我倒不認為卡維醫生會出現這種誤判。」

    「可他畢竟太年輕了,經驗不足很正常,再加上脾氣性格上的問題,很有可能被某些病人牽着鼻子走。」

    「你們別忘了,胡吉爾教授也在裏面呢。那倔老頭一定以自我為中心,不至於同意這麼亂來的治療計劃。」

    這樣一場臨時搭建起來的討論就在一條並信息不完善的基礎上展開。

    隨着手術劇場門外人越聚越多,討論的信息越傳越廣,足以分散到一個個小團體,其內容也是越傳越離譜,從選擇yd分娩逐漸走出了好幾條發展路線。

    有說暫時不願手術的,有說在刻意擺譜提高身價的,有說愛德華錢沒給夠正在考慮是否加錢的,還有說卡維已經失去了對剖宮產興趣的......五花八門什麼都有。

    而卡維並不知道這些,那兩位助理也為了維持劇場門口的秩序沒能回去告知他們。

    「腦組織出來得差不多了.....」卡維沒有抽走卵圓鉗,而是用生理鹽水先沖洗yd,去掉那些黏附在壁上的組織,「穿顱過後就是碎顱。」

    就和卡維之前說的一樣,碎顱並不是真的切碎,而是用力擠壓顱骨,減小胎兒腦袋的體積。只有這樣才能降低雙頂徑,讓腦袋和停止擴大的宮口相匹配。

    碎顱需要更為粗暴的碎顱鉗【3】,接觸面積大,力量也強,能短時間內結束這一過程。

    】

    但現在卡維只有卵圓鉗,威力沒法比,操作起來很彆扭:「我現在將鉗子的一葉塞進胎頭,另一葉放在外胎頭和子宮壁之間,等慢慢鎖死之後試着能不能牽引出來。」【4】

    毀胎的難度不大,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產婦自身產道有無損傷,包括了器械損傷和破裂骨質造成的戳破傷。

    對卡維來說,這些都是可以避免的,尤其前者,幾乎每一次入宮腔的操作都有手指做引導。而後者想要避免就需要一些運氣成分了,同時對碎顱或者其他毀胎操作有一些要求。

    「好在是頭位,不用絞斷手腳,也不需要橫斷身體或者胎頭。」

    卡維似乎對墮胎有着相當豐富的經驗:「碎顱後我們就直接做牽引,對宮頸的損傷很小。接下去就得看牽引是否真的能和順產一樣順利了,要是搞點娩肩困難......」

    他正說着,手裏開始向外用力,將已經癟了的胎頭順利拉出宮頸,進入了yd外口。

    也不知道是今天諸事不順,還是毀胎觸怒了上帝,總之在露出了大半個胎頭後,死嬰就直挺挺地卡在了那裏,再也拉不出來了。

    「不是真的是肩難娩吧,真是說什麼來什麼......」卡維再次伸手進入yd,左右探查一番後摸到了肩膀和鎖骨的位置,毫不猶豫地要來了處理工具,「來,給我剪刀,要最鋒利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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