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利斯菲婭的控制下,脅着現實與虛無界限的空間裂縫,正以一種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迅速癒合,而巴龍也捕捉到了這稍縱即逝的機會選擇遁入其中。
而隨着伊利斯菲婭將記憶的大門關上,周圍的世界再度陷入了一片沉寂。
在這片被伊利斯菲婭力量所庇護的地方,巴龍暫時忘卻了外界的紛擾與危險,但他卻能夠感受到自己的身體仍在止不住地顫抖。
「你沒事吧!」方才的景象着實驚險,縱是伊利斯菲婭也不免嚇了一大跳,急忙將意識投射在貝莉雅的身上,開始詢問巴龍此刻的狀態。
「是我大意了。」面對伊利斯菲婭緊張的慰問,巴龍心有餘悸地說道:「沒有想到那個傢伙的力量能夠輕易打碎我們所處空間的壁障。」
「可那不該是你的記憶嗎?」伊利斯菲婭顯然還沒能緩過神來。
「我不知道」巴龍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絲迷茫與掙扎,這是他少有的對伊利斯菲婭給出如此模糊不清的答覆。
巴龍閉上眼睛,試圖再次深入那片混沌的記憶海洋,去捕捉方才那一幕的細節和感受。然而,他的大腦卻仿佛被一層無形的屏障所保護,拒絕讓他再次觸碰那段痛苦或過于震撼的經歷。
這種來自意識深層的保護機制,雖然暫時緩解了巴龍的痛苦,卻也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力與困惑。
「你真的很強大。」沒來由地,伊利斯菲婭說出這樣一句話。
巴龍聞言,苦笑了一下,輕輕搖頭,眼中閃爍着自我懷疑的光芒:「面對他們我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這樣的我,怎能稱得上是強大?」
巴龍凝望自己的左手,手心中一塊沾染鮮血的破碎的龍鱗漸漸失去光芒。直到那時他才明白,為何賽萊瑟從不向他提起那段經歷的細節。
即便真相如此,卻也仍然無條件相信着那名少年的她,也許只不想讓少年過早地背負起那份沉重,更不願讓他陷入自責與痛苦之中。
「巴龍......需要......保持冷靜......」眼前的少女開口,傳來貝莉雅的寬慰聲。
「我很冷靜。」他回答。
「暗影君王之言,確為真諦。「伴隨着話語,一縷璀璨的光芒悠然自巴龍周身脫離,旋舞間於其後凝聚成形,顯露出維拉法那莊重而滄桑的身影。
「維拉法前輩?」
背對着巴龍,維拉法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緩緩開口,聲音中帶着一絲自責與自省:「方才那驚心動魄的瞬間,吾本應挺身而出,為御主分憂解難,然而,吾卻讓內心的恐懼束縛了手腳,陷入了無盡的猶豫之中,未能及時施以援手。「
維拉法凝望着自己的雙手,即便是現在也仍在不住顫抖,他覺得自己無顏面對巴龍。
「吾曾立下誓約,本應為御主排除萬難而無所畏懼,可卻在關鍵時刻讓恐懼佔據了上風,對此吾深表羞愧,而這樣的錯誤,吾也絕不將再犯。」
「真正的強大不局限在體現在物理上的戰鬥能力,抑或能否輕易還手,它更多時候,是一種內心的堅韌。即使是在那一刻,我也並未從你身上感知到恐懼,我很好奇那時候的你究竟在想什麼?」伊利斯菲婭的聲音,不再藉助貝莉雅之口,而是從周圍的空間中傳來。
「即便記憶如此扭曲,最終也還是回到一開始的問題了嗎?」
巴龍說着感覺到自己的手心傳來了一絲溫熱,他緩緩低下頭,手中的龍鱗不知何時已然蛻變重生,成為一顆墨綠色的寶石,與貝莉雅身上那熟悉而神秘的氣息遙相呼應。
那一刻,巴龍像是明白了什麼,他緊握着這顆墨綠色的寶石,一掃心中的陰霾。
「你問我,為何能直面死亡而毫不畏懼?我認為,那是一種豪賭,亦是一種僥倖,出於我仍覺得自己能夠置死地而後生。倘若並非如此,只怕即便是我也難以逃脫恐懼的枷鎖,從而沉淪於那片無垠的黑暗之中。」
對於這個回答,伊利斯菲婭陷入了沉思,但很快她便也作出了回應。
「很遺憾,你還沒有清楚地理解問題。」
伊利斯菲婭的回覆,令巴龍感到些許意外,他本以為自己已經理解了大概,但看這樣子似乎並非如此。
「考驗還沒有結束。」伴隨着伊利斯菲婭話音的落下,一扇新的門扉在巴龍的面前敞開,巴龍清楚它通往着與死亡相關的下一段記憶。
「御主,請保持警惕。」一旁的維拉法給出提醒。
「巴龍......要小心......」貝莉雅的小手捏緊了巴龍的衣角,即便是以記憶的形式存在,她也仍然會為他感到擔心。
於是在他們的見證下,巴龍穿越門扉邁入了下一段記憶,而維拉法與貝莉雅則分別化成了流光與碎片,以另一種形式伴隨在他身邊,他們將一同面對這場未知的考驗。
......
喬瑟帶着心頭的憂慮,跟隨着伊利斯菲婭的腳步,踏上了城堡那高聳而寬闊的露台。
微風拂過,帶着一絲涼意,卻也吹散了些許他心中的緊張與不安。他望着遠方,只見革命大軍如潮水般湧來,旗幟獵獵作響,戰鼓震天,仿佛連大地都在為之顫抖。
然而,站在他身旁的伊利斯菲婭,支配着加什·卡德拉的暗影君王,卻仿佛置身於這動盪之外。她的眼神堅定而深邃,沒有絲毫的慌亂與恐懼,望着她的背影,喬瑟心中不禁湧起一股複雜的情感。
「大祭司,你認為我很過分嗎?」正當喬瑟檢索自己的思緒時,伊利斯菲婭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他的自省。
喬瑟的目光越過伊利斯菲婭,落在了那片在血色中搖曳的神往之地,那裏,曼珠夜華一如既往地綻放着,每一朵都仿佛訴說着過往的哀愁與艱辛。
「不,從未有過。」他搖了搖頭,聲音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與感慨:「我知道,若是沒有「天慧賢者」的出現,恐怕此時的我已是被您拒之門外。」
「你應該知道那是子虛烏有的罪名,即便如此?」
「是的。」喬瑟點了點頭,目光深邃而複雜。
他望着那些義無反顧的革命軍戰士,他們如同潮水般洶湧向前,衝破了一道又一道的防線,那份堅定與勇氣讓他不禁心生敬意。儘管他知道,在那衝鋒的隊伍中,或許也混雜着昔日並肩作戰的同伴,但此刻,這份認知已無法撼動他內心的信念與立場。
恰逢此刻,一陣風吹過,它輕輕拂過戰場,帶來了幾分涼意,也似乎預示着即將來臨的終末。風,不僅吹散了空氣中的塵埃,更仿佛是在為這場變革奏響前奏。它帶動着曼珠夜華的花瓣,輕輕飛舞,如同一片片承載着過往與希望的信箋,被送往未知的天際。
花瓣在空中旋轉、飄舞,最終緩緩落下,有的落在戰士們的肩頭,有的則飄向更遠的地方。它們似乎在訴說着一個個關於勇氣、犧牲與守望的故事,而喬瑟則凝視着那些漫天飛舞的花瓣,神色從複雜漸漸轉變成為一種釋然。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片埋骨之地,那裏埋藏着過去的錯誤與遺憾。但正如您所見,即使在最荒蕪的土地上,曼珠夜華也能綻放出生命的奇蹟。」
伊利斯菲婭聞言,微微側頭,那被血色浸染的眼眸中,也漸漸多了幾分柔和與沉思。
「曼珠夜華,花開無葉,葉生無花,生生相錯,永不相見。它們雖孤獨,卻也曾在彼此的守望中綻放出最耀眼的光芒。而在此之上,喬瑟·德爾芬,我最忠誠的大祭司。」她微微笑着,話語輕柔而深邃,如同曼珠夜華那既孤獨又絢爛的宿命,
「我滿心歡喜,於這生命旅程的尾聲,能有你的溫馨相伴,這無疑是命運賜予我最美好的饋贈。」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