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桐君和伏邁遠在炎水趕路,突然水下冒起紅光,好似活物一樣開始遊動。
洪潮乍起,龍吟在水下迴響,二人低頭往下看。
清晰可見的龍鱗,這是一條紅龍。
「妹妹,當年覆洲之戰,似乎只有延龍和黃龍兩位吧?」
「沒錯。」
「黃龍是土黃色的龍王,軀殼化為群山在天央之西。延龍是體型蜿蜒的金色長龍,在四門伏龍陣之下。」
「沒錯。」
「那麼這條赤龍是什麼?炎水連蛟龍都沒有,怎麼可能會有真龍?」
伏桐君抿着唇,盯着水下緩緩游開的赤龍:「哥,你聽到什麼?」
「他要報仇,我聽到一位龍王想要滅盡東來,想要吞食所有生靈。」
伏桐君心中一沉:她相信哥哥的龍言天賦。所以,真有第三位龍王活下來了?
「這不是龍王,只是一個脫困的畫靈——」
噗通!
船身微沉,二人迅速戒備。
圓臉少年笑嘻嘻站在船頭,他穿着黑紅相間的武服,背着一口金色光劍。
「你是何人?」
「在下悟空,乃三星洞菩提老祖門下。有感炎水有劫,特來相助。」
悟空少年望着水下離去的赤龍,笑道:「不久前,葉龍真人在炎水畫龍圖。他技術精湛,將整座炎水的真意捕捉,化作赤龍之相。
「恰好,炎水曾沾染赤龍之血。赤龍王執念不滅,便附着於此圖,並從圖卷脫困,吞下葉龍真人。如今真人在赤龍體內與它鬥法。如果敗了,赤龍吞噬畫主,便可化為生靈。」
衡華一邊解釋,一邊感慨:
葉龍真人這番遭罪,還跟我有關啊。若非得我指點,他畫技精進,也不會在炎水畫龍,更不能惹出這種事情。
伏邁遠皺眉:「葉龍真人?我聽師尊提及,他擅長畫龍,與我道契合。我原本還打算去拜訪他求教。」
伏桐君攔住他,警戒看着伏衡華:「這種事情,你怎麼知道?」
悟空少年神色一正,對天拱手道:「我師通曉天機,知過去未來三世變化,明三界十方一應玄妙。我此來,便是受師尊法旨,特來救葉龍真人脫困。
「兩位,如果不介意,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伏桐君瞧這油嘴滑舌的少年就不順眼:「我們介意。」
「赤龍此刻只是畫中物,吃了畫主就是真正的生靈。再去赤藻拿回另一半血氣本源,即可恢復赤龍王本相。
「屆時,它的目的就是前往延龍救出同伴。兩位為自家着想,也該助我。」
伏桐君:「在此之前,炎水會先一步覆滅。這裏的人,應該比我們更着急。你尋我們相助,不如去找本地人。何況,炎水隔壁就是天央,那裏的高人也不會坐視。」
「只是一個畫靈,何須宗師劫仙出手?我輩就能打發。」
悟空少年苦惱道:「這等小事,原本我師動動小拇指就能解決。可他偏偏說,這是我們小一輩的歷練,不肯插手。」
伏邁遠順着他的話茬:「既然令師算定一切,此龍該如何治?」
「炎水有一龍女,原是白瑲水域的女童,落難至炎水。她曾得一張龍皮,夜間能化幼龍。師尊說,這張龍皮與赤龍王有關。只要尋她相助,將畫靈攜帶的龍血吸走即可。
「兩位,勞煩你們去找龍女。我去尋其他人!」
說完,悟空少年消失不見。
伏桐君走到少年站立的地方。
那裏只有一份尋找龍女的水圖。
灑下蠱蟲,未能捕捉一丁點的氣息殘留。
不似活人啊。
伏桐君暗暗思量。
「妹妹?」
「聽他的,我去找人。哥,你速速去藏劍島,告知杜前輩。」
「還是我去找人,你去藏劍島。」
「既是女子,你去終究不便,還是我來吧。」
伏桐君架起金蟬蠱,匆匆前去尋找龍女。
伏邁遠見狀,只好前去藏劍島。
……
衡華借金公無相之體行走,隨風一動便至藏劍島。
見傅玄星在鑄劍池練劍,他直接去尋伏流徽。
伏流徽艱難穿過第三層,等進入第四層時感受到一股股劍意的威脅。
劍冢蘊含劍意三百道,得一道祭煉至大成,便有望凝練本命劍胎。
以往劍修來此,多是為了挑選一道本命劍意,以求金丹突破、
少女站在門口,望着三百道飛舞的劍意。其中有十二口劍意具備實質,分明是十二口靈器。
其中幾道劍意十分熟悉,分明在前三層打過交道。
「前面三層群劍尋主,暗裏是你們在指揮?我察覺的幾道氣息,就是你們吧?在前面挑選劍主,是為讓本體脫離劍冢,回到外界重歸自由?」
劍意察覺伏流徽的劍骨資質,紛紛衝上來。
「不好意思,我的目的是入劍冢第五層,利用劍冢本源養出我的本命劍意。」
雲袖拂動,清風伏魔劍意逼退一眾劍意。
頓時,一口天風劍震怒。劍光劃出弧度,十二道颶風包圍伏流徽。
旁邊有一口火劍演練離火劍術,十三劍招一一運轉,形成朱雀之相。
此外,其他劍意也紛紛變化姿態。它們沒有真體,唯有與劍修融合,讓自身劍意成為劍修的根本劍意,才能成道。
看着丹桂、玉兔、金烏、日輪等等幻想。
伏流徽二話不說,全力一擊斬下。
劍道,唯爭而已。
群劍被狂暴的罡風逼退。
伏流徽掌心運轉一道劍意。
風無形,卻能殘月斷花,吹漫天寒雪。
「諸位,得罪了。」
劍意再起,眾劍靈被風花雪月之劍掃開,清出一條通道。
伏流徽看向天空。
十二口靈劍,唯有天風、離火二劍行動,其他靈劍毫無所動。
「汪汪——」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伏流徽不覺分神看向門口。
「你怎麼過來了?他沒看着嗎?」
這一分神,第三口靈劍飛下。
勢若奔雷,靠近伏流徽時化作一頭雷獸。
伏流徽迅速出劍抵抗。
第四口麒麟之劍落下,直接刺向伏流徽心脈,妄圖進行血祭。
「這些靈劍封存多年,靈性比活人也不差什麼了。」
身後一道金光閃過,麒麟雷劍跌飛出去。
伏流徽趁機抱住奇雷,後退到門口。
圓臉少年站在不遠處,正對她招手。
「在下奉師命前來取劍,不想竟碰到同道。」
「你是?」
「我乃菩提老祖座下,道號悟空。」
十二口靈劍和諸多劍意環繞在少年身邊,卻沒有一道劍意嘗試靠近。
因為它們感覺不到此人身上的生氣。
悟空乃伏衡華金公所化,也是精神靈性之體,和劍靈相類。
十二口靈劍頻頻震動,環繞悟空少年飛了許久,一一回歸原位。
麒麟、雷光二劍又往伏流徽身邊來,被她小心閃開。
「這兩把劍,你可以收走。跟這孩子還有些淵源。」
伏流徽心中一動,看向懷中奇雷:「難道是奇雷的父母遺蛻所煉?」
奇雷出自延龍的靈氣寶旋。父親是麒麟,母親是雷獸。如果父母早年有遺蛻落在延龍,被煉成劍器,可能性極大。
悟空少年道:「劍冢是延龍各大修真世家建立。這裏的劍器多是修真家族貢獻。」
「可我想要凝練本命劍意,不打算接受其他劍器。」
「你權當幫這孩子暫掌幾年。反正這兩口靈劍比起你,更喜歡這孩子。它們選定的劍主,是這孩子。」
「奇雷?」
仔細回想,自己這一路碰到的劍氣劍意,似乎沒有雷法屬性。而自己最擅長的劍訣,恰好是雷道。
因為這兩口靈劍暗中作梗,阻止其他雷劍靠近?
二劍聞言輕輕震動。
「既如此,我暫時幫奇雷執掌幾年。等奇雷長大,我教授劍訣,讓奇雷親自祭煉你們。」
伏流徽袖中飛出雲羅素帶纏繞二劍,然後看向悟空少年。
「道友來此尋劍,可找到了?」
悟空少年嘆氣道:「適合我的劍在夢裏,在心中,唯獨不在眼前。」
……
琅環館。
嘯魚修煉木母之法,終有所成。
天靈升起三寸白光,有蓮花隨光而生,花開之後白衣仙子手托寶瓶而立。
「終於修成了。」
她眼前,一卷靈圖失去力量,連帶上面的白衣大士圖一起化為塵埃。
嘯魚頭頂的白衣仙子眨眨眼,從嘯魚身邊離開,飄向琅環館其他地方。
「我修成身外化身,不如去嚇一嚇少爺。」
如今有了木母化身,嘯魚總算明白。當日伏衡華散功重修,為何自己和恆壽感覺有人偷偷戲弄二人。
她從閉關處出來,卻見另一道金光也走了出來。
那是一尊金甲神人,如果說木母法相是慈悲聖潔,那麼他所象徵的,便是殺伐嚴厲。
「你也好了?」
「你不也是?」
二人相視一笑,一起去尋伏衡華。
可來到伏衡華居所,卻見大門緊閉,十二道天羅陣法鎖住全室。
此外,門口有一道用密文書寫的字條。
這是唯有嘯魚、恆壽、衡華才知道的密文。
「他在閉關?」
「讓我們出關後,用身外化身進去?本體不能靠近?」
兩道化身對視,施展天羅陣法的口訣,悄然鑽進去。
進去後,看到大床底部冒着粉色光輝。
一股股奇異的氣流飄蕩,二人不知不覺有些睏倦。
二人默默退到門口。
恆壽:「你怎麼看?」
「回夢天霖仙法。」
嘯魚嘆氣道:「夢仙所傳,但仙姑當年告戒。這種仙法需要少爺在玄胎境後才能修煉,讓魂魄化入夢境,形成夢靈出竅。可如今看來,少爺似乎添加了一些別的東西,才能在真火境入夢出遊。」
恆壽仔細盯着陣法:「夢魔一系的魂纏法。另外,少爺跟你我一樣,有身外化身。」
嘯魚憂心忡忡:「將身外化身通過入夢之術出竅。的確可以規避雷霆、日光,甚至無視路程。但僅僅以魂體出竅,是不是太危險了?」
這時,恆壽走到桌前。看着空白無物的圖卷,他沾了一下旁邊的硯台。
「如果少爺用靈圖之術做了一個肉身呢?」
嘯魚走過來,在周圍柜子檢查。
「少爺把三個金箍帶走。其他法寶都在本體,什麼都沒帶。」
伏衡華枕着神洛天書,雙手在胸持玄火雀翎扇,構建三層防禦屏障。
縱然是嘯魚恆壽也無法打破。
「只能守着了。」
恆壽與她對視,二人露出無奈之色。
「你會驚夢之術,必要時將少爺拉回來。」
「嗯。」
這也是伏衡華特意讓二人進來看守的緣由。
如果自己在外面受傷,魂魄有損,立刻叫醒自己,魂魄歸體。
驀地——
二人看到伏衡華皺起眉頭,有一股邪氣從冥冥之中湧來。
「少爺受傷了?」
嘯魚正要作法,被恆壽攔住:「等等,不是受傷,是在強控一件邪門之物。我們靜觀其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