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華 第五百八十五章 山腹藏書養道氣

    榮雲表領衡華、恆壽與伏玄戈來到坐夏峰。

    山腰有一座東來風格的古山莊。秀林碧翠，玉水清涼。

    衡華眼睛一亮：「這是千年前『劉王派』的莊園建築？」

    榮雲表愣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含湖道：「對，沒錯。這是得知伏家前來時，長輩特意安排的。」

    劉王派？我沒印象了。但好像從古本看到過，是東來神洲早期的一位園林建築大家？

    榮雲表有些心虛，畢竟赤淵來南閆福洲有一千六百餘年。雖然整體保持東來的建築風貌，但也融合當地人文，做出一些全新調整。

    衡華打量眼前的山莊，頻頻點頭。

    「貴派有心了。」

    他率先走進去，伏玄戈緊隨其後。

    莊內有一座人工穿鑿的小湖，周圍環繞一圈水榭樓台，作八卦之勢。凋欄玉砌，飛檐斗拱，計房屋三十三間。

    伏衡華一眼便相中主屋正室，然後轉頭和伏玄戈協商。

    伏玄戈雖然年長，但明白伏衡華的身份，以及其對伏家的意義，自不會與伏衡華爭搶。在外，還需伏衡華多番奔走，代表伏家主事。因此，伏玄戈只挑了一處靠近大門的水榭，並揮手一招。

    上百星魂戰將現身，將整座山莊包圍。

    榮雲表見狀，知趣的告辭離去。

    臨走前，不忘將恆壽帶走。畢竟恆壽如今所用身份，是「張玄初」門下護法。不方便在伏家暫住地久留。而恆壽也有心藉此身份在赤淵內部打探情報，索性順水推舟，和榮雲表一起離開。

    只剩伏家兄弟時，伏玄戈問及下一步行動。

    「不急，我們是正大光明來赤淵道派。按照邀請的說法，是來跟他們論道。至於收徒的事，等赤淵道派的人從天羽山回來，自然就把丹歌他們幾人帶來。」

    至於論道的事，還要等自己那篇道書送出後，以赤淵道派的反應再做考量。

    「我們姑且安心在碧水山莊歇腳。眼下最要緊的一件事——」

    「是什麼？」伏玄戈下意識道，「吃飯？」

    衡華斜視，振振有詞說：「我等靈人之體，辟穀有成，吃什麼吃？第一件事，當然是去借書了！」

    呵——瞧不上吃？你怕是忘了，靈膳修行法跟你就脫不開干係。

    但伏玄戈也清楚，伏衡華對赤淵道派的藏書，可是念想許久了。

    赤淵道派，是攜帶神州時代諸多典籍而整體搬離的東來第二大派。

    其珍藏書籍之多，抵得上紫皇、玉聖兩家之和。

    伏玄戈隨衡華來到赤淵藏書地，頓時被眼前的書山鎮住。

    整座山峰的腹部被徹底掏空，密藏赤淵道派自立派以來收集的諸多典籍。除東來第六修真文明外，前幾個文明的古籍殘篇也有留存。

    兄弟倆進入山腹石門，伏玄戈看着兩側甬道，笑道：「這地方跟你在靈劫洞佈置的書館，倒有幾分相似。」

    一樣是按照類別，鑿出諸多石窟，並安排一處處休息室。但規模遠比靈劫洞書庫要大。且在山腹後方有一個個石鑿靜室，是方便修士在此借閱休息所用。

    堂兄弟倆走到最近的石洞。

    洞口立石凋白澤一對，上方匾額書「道咒」二字。這個石洞內的書籍，是赤淵派收集的東來、南閆二洲仙家咒術。

    兄弟倆走進去，有一位石洞管理人員出來接待。說明來意，表明身份後，對方讓二人隨意翻閱，便再度回到看台。

    衡華在架子前瀏覽，拿起一本《玄火百咒集》。上面記錄一百零八個火系道術的口訣與應用，還有相關示例。

    「文字是南閆福洲的，應該是南洲的咒術嗎？」

    其中有一些咒術能看到與東來相通的痕跡。但更多的，是南洲六宗時代和魔道交流，從而衍生所得。

    衡華翻閱到第五十八個咒術，似乎察覺了什麼，又重新返回到前面，找到七個火咒。

    然後他在腦中構思，竟發現這八個火咒可以升級，組合為一道更加強大的火焰咒術——厲火元魔咒。

    通過祭煉魔火，能修成火神之體。

    「火祭儺魔之術？」

    與東來的這門邪魔術法很相似，但基底原理不同，不過可以拿來研究。

    衡華仔細翻閱，記錄並在心中推敲。

    一旁伏玄戈也在來迴轉悠。他隨意拿起兩本講述北辰星咒的書籍可看了一會兒，便沒了興致。

    「咒術歸總與挑選，還是讓衡華操心吧。」

    星辰道法千千萬，與其自己費心思、撞大運，挑選契合自己的。不如讓伏衡華這個「百事通」幫自己縮小範圍，提取幾個備選後，再由自己選擇最合心意的。

    他草草將書本放回去，走到休息區等待伏衡華。

    左右張望，休息區的石凳、石桌處並無幾個人在借閱書籍。

    「是戰事緣故，來人稀少嗎？」

    要知道，哪怕原比此處狹小的靈劫洞書庫。平日借閱書籍的年輕修士，也遠比這裏人多。

    赤淵，還是統治一洲的地方啊。

    「而且，這裏連茶水都不給準備。」

    伏玄戈閒着無聊，索性閉目凝神。

    直到兩個時辰後，他聽到伏衡華的腳步聲逐步靠近，才睜開眼。

    「我們現在離開？」

    衡華搖頭：「我打算在這裏多待一些時間。若兄長不耐，可先行離去。在赤岳走走看看也好。」

    伏玄戈本不是耐心讀書的性子，可擔心伏衡華在此出事，還是忍耐在旁等候。直到伏衡華待了兩日，未曾發現任何危險後，他才離開曉書峰。

    他前腳離開，伏衡華隨後便掏出一本自己的書籍。

    封面寫着《五行小注》，可裏面包裹着的卻是一本魔典。

    這是衡華一貫藏書的手法，這本魔典便是那部自萬魔洲而來，魔帝珍視的至寶。

    「曉書峰石洞內有道經密藏百萬卷。此處匯聚的文氣與仙氣十分濃厚，可壓制魔典邪靈。」

    有這層防備，伏衡華才敢大着膽子研究魔典。

    他嘗試在魔典寫下一行字。

    「你是誰？」

    很快，魔典傳出回復。

    「我是這本書的書靈。」

    衡華挑眉，繼續寫道：「你前番提及風家？你能感應到外界的情況？」

    「我能感應到你的血脈，你和我——這本書的創造者是同族。」

    文字快速浮現。

    「可是，我並不姓風。」

    衡華提筆凝思，然後寫道。

    「我姓傅，名玄星。是一位仙門弟子。」他暗中運轉《太清大赤書》，以此迷惑對方。

    「隨母姓，本就是風氏一脈的習慣。只有血脈覺醒到一定高度，並返還天胥神洲接受歷練。才有資格寫下屬於自己的名字。話說，你所在這個神洲是哪？這裏不是萬魔洲吧？」

    「南閆福洲，這裏是赤淵派。」

    「南閆福洲？」

    文字似乎十分困惑。

    伏衡華簡單講述這邊的概況後，「魔典書靈」才道：「通天墟的南洲？」

    通天墟？這又是什麼？

    衡華索性繼續探問。

    從對方上次提及「萬魔洲」，衡華便打起精神，有想法套取對方掌握的域外情報了。

    可能是血脈的緣故，「魔典書靈」可謂有問必答。

    「通天墟，就是通天洲的代稱。自九地魔神入侵，通天洲一分為四。對這片神州廢墟，我們稱作『通天墟』。也有人稱作『通天海界』……」

    衡華將「魔典書靈」所講與南閆福洲的情報對照，對「九天十地寰宇大界」有了一個全新認知。

    世界很大，神州很多，相對海洋也很多。

    通天海界包括四座神洲，以及相關的諸多海域。而通天海界又是「元禹大洋域」的一部分。在這片遼闊的大洋中，有着數十座大大小小的神洲。

    自己那位鏡子朋友的天目洲，便在元禹大洋域中。

    至於自己的「老家」，風仙東渡而來的「天胥神洲」則在元禹大洋域之外。那是一個以人族風氏為主導的神洲。所謂仙魔道統，都僅僅是那個風氏修真家族的一部分。

    因此，這位「書靈」在察覺自己乃「仙門弟子」後，也沒有太大反感。

    按照他的話來說，三千風脈各有傳續，看似道統林立，實則血脈同源，俱是人祖後裔。

    而關於這本書的來歷，其自稱來自風氏三千脈中的「風魔」一脈，是風氏一脈中的魔道領頭家系。其中一位魔帝級高手將這本書製作完成後，特意送去「萬魔洲」，以文斗的方式與萬魔洲交鋒。

    至於這本書如何落入南閆福洲，「書靈」也很意外。他自稱沉睡多年，若非察覺同源，有緣，且純度略有些高的風氏後裔血脈，也不會甦醒。

    面對一個對自己展現善意的「書靈」，伏衡華自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先拿自己剛剛研究的厲火咒術試探。

    「書靈」輕輕鬆鬆將這道咒術的完整版以及進階版推演完成——一篇足以參悟魔君道果的火系魔功。

    隨後，伏衡華又試探問了幾個修行上的問題。

    「書靈」一一解答。

    只是末了，「書靈」抱怨道：「你研究這些功法幹什麼？我能感覺到，你的天賦很特殊，很適合隨我修煉魔功。不如我傳你一篇證帝的魔功。你聽着，首先要……」

    突然，魔典上的文字隱去。伏衡華亦有感應，迅速將魔典收起來。

    很快，他看到一位前輩笑眯眯走過來。

    「卜玄前輩？」

    見卜玄親自到來，衡華連忙起身。

    「前輩何以如此？本應當晚輩去給您請安。」

    卜玄笑了笑，目光掃視伏衡華桌前的那些神州孤本。

    衡華有些心虛，為了試探「書靈」的功底。他特意尋了不少刁鑽的書籍。

    卜玄心下感嘆：雖然文字對他不是難題。但這些殘篇大多修行體系不全，他若能從此有所領悟——該說不愧是「慧心」嗎？

    伏家的慧心，他在扶風仙宮時代都打過交道，對此早有領教了。

    坐下來，卜玄道：「難得你好學，這些書本就好好看吧。這幾本是東來神洲時代，我家祖師收集的地典仙訣。而右邊這幾本，是古文明留下的殘篇。」

    簡略講解後，他又感慨起來：「你比我家那些不喜讀書的後輩強多了。他們可不怎麼往『曉書峰』來。」

    隨意看了伏衡華借閱的那些書籍，然後伸手一一整齊歸類。

    見他熟練的工作，衡華表情越發奇怪，仿佛看到一個同行。

    「我在做『掌山』之前，就是『曉書峰主』——是赤淵派的藏書管理員。」

    好吧，還真是同行。

    卜玄將書本收好，手掌輕輕搖擺，紅光把這個角落封印。他正色問：「你們從東來而來的事，連同你們的計劃，小岱已盡數告知於我。關於『靈章派』那些人，你們打算如何安置？可否繼續接受僱傭。」

    伏衡華馬上取出一張金頁，頭起一行寫道「靈章派僱傭章程」。

    「你們倒是準備齊全。」

    卜玄接過來快速閱覽。

    伏衡華編撰的僱傭章程有好幾種模式。殺人的，不殺人的，支持斬首行動的，人頭計敵的……

    而每種僱傭模式的開價各有不同。

    卜玄看罷，手指在標題「僱傭章程」那一行字後面打鈎。

    「不用看了，我們全包了。斬首也好，人海殺敵也好，我們都需要。就是那幾種不殺人，僅負責護送物資，盜寶救人的，我們也要。價格，就按照你們定的這些吧。不用討價還價了，照單付款。」

    真是大方啊。

    衡華收起金頁，承諾未來會送來正式文書。

    「當然，我們也需要一條額外的條件。」

    卜玄輕聲道：「如果將『九面魔帝』和我們搜刮的種種天材地寶加起來，也不夠填補『地淵』。屆時……」

    青年眉毛上挑，似笑非笑看着卜玄。

    卜玄臉色有些尷尬，但還是硬着頭皮提出自己的要求：「屆時，恐怕需要你們的法相傀儡作為額外的添材。這是我們幫你們打造法相傀儡的代價。」

    衡華轉動兩儀如意球，默默沉思考量。

    良久後，他才勉為其難開口：「可以。但需要貴派給予其他補償。否則，我無法和東來同道們交代。」

    「這點我明白。仙氣如何？我派會贈予仙氣、神通符、道書等物。交換條件，可以到時候磋商。畢竟，這只是一條保險，興許用不上。」

    衡華笑了笑。

    雖然用不上，但於前輩在臨行前也考慮過，特意讓我答應下來。

    地淵，魔神之口的威脅不僅針對南洲。若南洲失陷，縱然隔着一座大海，東來神洲就能倖免了？

    封堵地淵，是當務之急。

    把我們打造的法相傀儡都砸下去，也值得。

    對於「法相傀儡」，衡華與于丹青態度相類。

    這只是一門外道捷徑，是讓金丹修士短暫具備元嬰級力量，通過預習元嬰層次的力量，為自己鋪墊真正的法相道路。

    鍾離子涵等人的法相傀儡，只是讓他們熟練法相操作。不代表他們未來的法相必然是伏衡華、于丹青設計的這些。

    要知道，他們設計圖紙的諸多法相。有一部分是東來宗師們的法相失敗品。

    五雷神君、乾坤樓主等人凝練法相時，曾構想一些其他功能、道果的法相。但最後將那些方案捨棄，選擇當下的「五雷環」「乾雲體」作為法相。

    而這些廢棄方案被伏衡華拿出來利用，改良後製作為「法相傀儡」。這些法相傀儡所代表的道，並非完全正確。

    既有可能在真正升華為法相時失敗，是一條走不通的失敗道路。

    可通過失敗吸取教訓，才是伏衡華為眾人製造這些法相的目的。

    伏衡華本也沒打算，讓眾人一直保留這些法相傀儡。

    適當時候的銷毀，反而可以從赤淵派得到另一筆利益。

    「此事關乎重大，我需要額外跟同道們討論。但三日後，會給您一個答覆。」

    卜玄明白此事頗有些「強人所難」，大方留下三日時間，暫時離去。

    他走後，伏衡華再度掏出魔典，以「傅玄星」的身份寫道。

    「你知道南閆福洲的地淵嗎？」

    「通天洲當年的那個地窟窿？當然知道了，當年那一場九地動亂，元禹大洋域出現好多個地淵通道。九地魔族紛紛從通道降臨——通天洲也是因此而崩……我記得，通天墟的地淵是連通第五地？也可能是第四地來着？怎麼？那地方出事了？」

    文字有些急促，鄭重其事道：「如果魔神之口的封印出事。你應該馬上告訴你家長輩，讓你們家的仙人來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