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國公宇文泰絕對是大晉朝最受歡迎的國公,其聲望甚至遠在初代唐國公之上,畢竟開國之初的時候,太祖麾下,能人異士雲集,當世名將就有好幾十個,那時候的唐國公雖也是明將之列, 但無奈群星閃耀,分散了太多榮耀。
而宇文泰則不一樣,在他以弱冠之年繼承爵位之時,大晉朝已經處於風雨飄零之際,內部文臣腐敗,財政空虛, 外部軍隊積弱,群狼環伺,宇文泰第一次領軍之時, 便是面對東海梁國的舉國入侵。
那一戰朝廷東海水師全面崩潰,臨東戰線只剩一座孤城,面對十萬甲士,僅有一萬士卒的宇文泰硬生生守下了雲東城,利用水攻大破敵軍,在沒有朝廷後援的情況下,大破東梁,一戰驚世!
那一次,他被召回京城,雪藏了五年!
之後漠北王朝大舉入侵,朝廷再次啟用宇文泰,那時候的漠北王庭幾乎戰無不勝,利用閃電快攻之法,僅僅三個月就打下了整個西北,幾乎佔據了大晉一半江山, 宇文泰率領天林軍,守衛京城大破漠北的大帥:博爾東赤台,隨後一路收復失地, 將漠北大軍趕出了中原不說,第二年更是領兵出征塞外,直搗黃龍,將整個漠北王庭打了個四分五裂。
戰功之盛,說是力王狂瀾的中興名將都不為過,民間更是視其為大晉戰神,此後二十年,再無敵國侵犯,但也因此,宇文泰被雪藏京城整整二十年!
此次重領天林軍,很多人卻對他能戰勝韓蕭有些擔心,畢竟雪藏了這麼久,久未經戰陣,技藝疏忽不說,關鍵是軍中人脈和格局也和曾經大不一樣。
曾經的老部下升的升調的調,天林軍不知道被皇室換了多少次血,打仗這種事講究知人善任,已經離了軍隊二十年的宇文泰是否還能重現曾經戰神威名,所有人都不知道。
可誰能想到曾兩次救大晉與未來之際的護國神柱, 在剛入并州的時候便反了呢?
此時天水城的郡守坐在牢中,想破頭都想不出原因。
曾經威望最盛之時,他不反,如今這種被動局面,沒理由要反呀,就算要反也不該是現在呀。
中年人一頭蓬鬆亂發不顧,送上來的飯菜也未動,而是不斷的在地面用石子畫着什麼,百思不得其解。
造反的那天天水城幾乎頃刻陷落,除了天林軍動手的時機太過突然外,還有內部人士反水的原因,導致局勢瞬間崩潰。
不過他有些不明白,唐國公被監視在京城,二十年沒有再次領軍,如何把手伸得這麼長的?策反天水近乎一半的將領,這得有何等可怕的關係網?為何能一點風聲不漏?
還有韓蕭此次的敗亡,收到消息的所有人都差點跌破了眼球,只花了十年就再次統一漠北的梟雄,居然只是一個傀儡?這怎麼可能?
聽起來佈置得很精彩,二十年前大破漠北的時候就開始佈置,將自己手下能人異士偽裝成韓蕭家族的舊部,從小開始培養,然後逐步蠶食對方勢力。
計劃很宏大,可怎麼保證一直執行呢?你宇文泰回去後就一直在京城不得外出,所有外盤都是手下在操控,就能一點問題不出?
手下人跟隨韓蕭,一路統一漠北,難道就不會有其它心思?要知道可不是一個人,按照宇文泰的計劃,想要吞併韓蕭勢力,起碼事先得安排對方勢力三分之一高中層將領是自己人吧?
這麼多人,如何保證絕對忠誠?如何保證一點不動搖?如何保證韓蕭看不出來?
中年人苦思冥想,頭皮都摳破了就是想不出,頓時吃飯的心思都沒有了。
「張大人又沒吃飯呢?」一個年輕的聲音出現在牢房外面。
中年人抬頭望去,他的這間牢房光線不算暗,很快就看清了來者:「原來是世子大人......」唐國公嫡長子:宇文博
很典型的翩翩公子形象,作為國公世子卻是以習文為主,大兒子代表父親繼續掌握曾經軍隊關係網顯然是不可能的,甚至猜得沒錯,為了不讓朝廷懷疑,這個大兒子恐怕一直就在京城與那些文人子弟廝混,是一個犧牲品!
「大人這樣不吃飯可不好。」宇文博聲音溫和道:「您可是父親大人看重的人,要保障身體才行。」
「那還是真是承蒙國公大人看重呀。」中年人冷笑搖頭,他是京城世家出生,到天水任郡守除妻子和剛出生幼子在天水外,一家老小都在京城,他不可能反,反就是全家不得好死的下場。
「大人還是吃點吧。」宇文博笑道:「父親大人要見你,你不吃飯等會要是連路都走不穩,豈不是顯得很丟臉?」
「世子倒是會勸人。」中年人嘆了口氣,拿起碗筷,突然想到什麼回頭看了一眼世子,仔細打量了一下,突然手中碗筷砰的一下掉落在地。
「張大人怎麼了?」宇文博笑眯眯道。
「你不是世子!」中年男人緊緊的盯着對方,眼中滿是驚駭,但又帶着幾分疑惑和興奮。
「大人說笑了。」宇文博笑容一收:「我不是世子.....還能是誰?」
「我見過世子三次!」中年人眯着眼道:「首先他脖子上沒有您那顆痣,而且你們雖然很像但他的稜角、骨相和您略微不同。」
「看來你猜出我是誰了。」聽到對方稱呼為您的時候,宇文博頓時笑了起來。
「張某不才,年幼時曾有幸見過國公大人您年輕時的風采!」
「哈哈哈哈!!」一直顯得很溫和的宇文博頓時大笑起來,周身氣質瞬間一變,雖然還穿着文士的衣衫,但那股豪邁的氣勢卻已經完全掩蓋不住。
「都說你張百思記憶驚人,二十年前我的模樣你都能記得清楚?」
張百思眼中再沒了疑惑,眼前這人果然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一位,但下一秒疑惑更重了。
為什麼呢?
二十年了國公大人還這麼年輕?一點變化沒有?
可不對呀,之前在京城,國公大人也是出來應酬過的,明明一副黃昏老態,四十初頭的壯年卻如同知天命的老人一般衰老,讓很多佩服國公生平的人士義憤填膺,認為是因為朝廷的雪藏讓大人鬱郁不得志而成了那副模樣。
自己也是見過的,可為什麼到了現在,卻能一下便年輕了?吃了神仙藥?
「你心中有疑惑?」
「這當然得疑惑.....」張百思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拍了拍剛才掉在身上的飯菜:「大人還真是摸准了我的命脈,我就是一個愛鑽牛角尖的人,但我還是想說,即便大人您告訴我真相了,我也不會投降的。」
「那不一定!」宇文泰笑了起來:「二十年裏像你這麼說的我們遇到了很多,可沒一個會堅持!」
我們?二十年前?
張百思心頭一跳,隱隱感覺這國公大人年輕的真相或許和這二十年的佈局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