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個多時辰,官奴營就變得一片死寂,所有人已經全部被李慕殺光。
所有官奴名冊,被李慕以移魂大法控制百將,盡數取出交給他。
一指點死百將後,李慕將一堆竹簡抱到室外,一一丟入執勤秦卒用來照明的火盆中燒光。
待所有竹簡化為灰燼,他真氣灌注雙耳「聽會穴」,使得聽力大增,隨後在整個官奴營四處轉了一圈。
確認沒有遺漏,這才揣好幹掉那些秦卒後,摸屍獲得的大量銅錢,展開輕功掠出官奴營。
這個時代的錢幣分為上幣和下幣,上幣是黃金,單位為「鎰(yi)」。
一鎰合二十兩,規格是金餅,老百姓基本上很難見到,通常只在權貴豪富之間流通。
下幣為銅板,也就是那被沿用了兩千年的「孔方兄」,外圓內方,寓意天圓地方。
因規格為一文錢半兩重,故被稱為「秦半兩」。
秦朝一兩為16克左右,所以半兩隻是8克左右,並非後世的25克。
銀子如今還不作為流通貨幣,《史記·平準書》中有載:銀錫之屬為器飾寶藏,不為幣。
秦半兩的購買力還是相當給力的,三十文錢就可以買一斛粟米,三五文錢就能在酒肆飯館吃一頓好的。
一斛即後世的一石,約為120斤。
劉邦在沛縣時,家裏窮得揭不開鍋,除了平時四處混吃混喝外,還靠朋友接濟度日。
他最困難的時候,其他朋友都只接濟他三文錢,就蕭何給五文,劉邦就記了他半輩子。
他打下天下,建立漢朝封侯的時候,因此事給蕭何比其他人多封了兩千戶。
一文錢一千戶食邑,這可算是史上最成功的投資。
李慕在官奴營摸屍得到五六百文錢,平均每個秦卒身上也就幾文錢,卻足夠他很好的生活兩個月。
若是按普通老百姓的標準過日子,這點錢能開支年余。
不過他也用不着這麼委屈自己,以他的本事,很快就能過上權貴階層的生活。
李慕覺得自己當務之急,是設法先將小月給弄出宮來。
趁着她如今還小,可以教她習武練功,將她培養成一個超出本世界土著認知的武林高手。
如此她未來不僅能自保,還能成為自己的好幫手。
不過李慕沒打算直接潛入皇宮,找到小月之後帶走她,因為那樣難免會留下後患。
只有正大光明的把她弄出宮來,才是最保險的做法。
所以他必須借力,還得是能在皇宮之中行走,在始皇面前能說上話的人才行。
就目前來說,最合適的人選非扶蘇莫屬。
一來扶蘇極得始皇喜愛,由他去索要一個宮女,估計始皇都不會當回事。
二來以扶蘇的性格,若李慕上門去自薦,只消展示些許手段,必能得到其重用。
到那時再提出請扶蘇幫忙把小月弄出宮,他沒理由會拒絕。
況且李慕也需要一個融入大秦的契機,暫時來說,得先解決安身立命的問題,才能謀劃更多。
在秦朝,若沒有類似後世身份證的籍牌,一律認定為流民,會被抓起來充作官奴苦役,可謂寸步難行。
雖說以他的本領,沒人能抓他,可也麻煩不是?
不過當下的話,他還是得先去弄身像樣的衣服,好好捯飭捯飭。
否則就現在這幅蓬頭垢面,衣衫襤樓的模樣,哪怕扶蘇再求賢若渴,禮賢下士,說不定自己連公子府的門都進不去,就會被門房趕走,那多尷尬。
這不是什麼大問題,他熟溜得很,依舊是老辦法,找家大戶劃拉一套合身的衣服,再跑到城外渭河中洗了個澡。
沒有香皂洗髮露,他只好弄些這個時代的人,慣用的草木灰和皂角湊合。
看來他得儘快把在天龍世界弄出來那些東西,一一搞出來,要不生活上着實不方便。
製作肥皂需要火鹼,這玩意並不難取得,用貝殼灰和草木灰混合,便能生成火鹼,再加上豬板油,便能製作出肥皂。
光這一樣東西,便是一項一本萬利的產業,更別提他還懂得製鹽、造紙、煉鋼這些足以改變一個時代的技術。
清洗乾淨後,李慕以內力蒸乾頭髮,一頭糾結成團,亂糟糟還散發着餿味的長髮,終於變得稍稍柔順了些。
穿好一身不算華貴,卻也不普通的灰色深衣,按照高要記憶中秦人的盤發方式,給自己盤了個秦代髮髻,用髮帶紮好。
在腰間綁上一個錢袋,裏面放幾十文錢,其他的則是用包袱包好,挎在肩上。
幾百文錢就是七八斤重量,這裏說的是市斤,不是秦斤。
秦朝一斤才258克,按秦斤算,他這幾百文錢就是十五六斤。
一番捯飭後,總算有了那麼幾分樣子,至少不會再被人當做流民乞丐。
洗完澡時已是深夜,他沒有立刻回到咸陽,而是打算先在城外盤桓些時日,再行進城前往扶蘇的公子府投效。
因為官奴營的變故明日定然事發,他恰巧今日去投效,且展現出過人的武力,說不定會有人聯想到他身上來。
所以他打算過幾日,等這事轟傳開來後,再行前往。
他到咸陽城外的村鎮,以五文錢一天的代價,找了家農戶借住。
因為住客棧旅店需要出示籍牌,他根本拿不出來,所以只能選擇到農戶家中借住。
三天之後,李慕才挎着包袱回到咸陽城,此時官奴營秦軍和官奴離奇死亡事件,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案件交由廷尉查辦,但三天過去,卻沒有任何案件有進展的消息傳出,民間開始有鬼怪作祟和爆發瘟疫的傳言流傳。
辦案的廷尉可以確定,官奴營里的人絕不是死於瘟疫,否則不會死得那麼無聲無息。
也不是中毒,死者體內並無任何毒物,外表也毫無中毒跡象。
所有人都好好的躺在床上,應該是在睡覺時突然暴斃。
無論他們怎麼查,都無法弄清這些人的死因,最後連廷尉都有些懷疑,是否真的是鬼怪作祟了。
畢竟一晚上時間,四百多人在沉睡中突然暴斃,完全沒有掙扎跡象,身上也找不到任何傷口。
甚至這個時代的「令史」,也就是後世的仵作解剖屍體後,也沒發現任何異常。
按理說他們根本沒理由會死,但偏偏他們就是死了,這任誰也得疑神疑鬼。
這樁案子,大概率會變成一樁懸案,李慕便也就沒再多關注。
他打聽到扶蘇的公子府所在後,就徑直找上了門去。
扶蘇成年以前住在咸陽宮,成年後便在宮外立府,也幸虧如此,否則李慕想要投效扶蘇,還找不到門路。
扶蘇的公子府就在距離咸陽宮不遠處,佔地面積頗廣,以李慕的認知來看,就這一座府邸,便能建造好幾座足球場。
如今這個時代還不興門前放石獅子,只在左右立着兩個石燈柱,用作照明。
而在燈柱旁,有一塊只有兩階的大青石階梯,那是上馬石。
因這個時代尚未發明馬鐙,騎兵往往一躍而上,可對於權貴來說,這樣上馬就不太合適,是以權貴人家門口,都會設有上馬石。
公子府中門處於關閉狀態,只有兩邊側門開着,門前有四名持戈秦卒守衛,另有一名佩劍甲士按劍而立。
看到李慕對着府門行來,佩劍甲士開口道:「來者止步,此乃扶蘇公子府邸,不可亂闖。」
李慕泰然自若的走到台階下,對甲士道:「邯鄲人高要,特來投效扶蘇公子,還請軍爺通傳。」
高要是後世河北邯鄲人,因此來到秦朝後,也以邯鄲人自居。
因為邯鄲是舊時趙國都城,之後高要因功被始皇賜姓趙,這才變成趙高。
高要雖然相貌平平,但李慕連續兩個世界身處高位,被世人敬重,身上自有一股氣勢,那甲士倒也不敢小覷。
而且扶蘇為人寬仁,他府上的人品性自然也不會差到哪去。
那甲士上下打量一番李慕後,溫和的問道:「敢問閣下有何技藝?」
李慕微微一笑,道:「好說,在下文韜武略、琴棋書畫、醫卜星象、奇淫技巧、騎射武藝,都略知一二。」
「呵呵呵……」
幾名秦卒都沒忍住笑了出來,那名佩劍甲士笑呵呵的道:「聽上去閣下倒是身懷經天緯地之才。」
「不過空口無憑,我這樣去給公子稟報,怕是要被笑話,別的咱也不懂,要不閣下展示展示武藝?」
李慕面不改色的道:「理當如此。」
說完左右看了看,當即向左側的石燈柱走去,甲士和四名秦卒饒有興趣的看着他的動作。
那石燈柱有一人之高,環抱之粗,極為沉重,他們平時得四個人才能抬動。
若此人能憑一人之力搬動,其勇力卻也極為不凡了。
然而下一刻,五人臉上的笑意便即消失,轉變為驚駭之色。
只見李慕雙手把住石燈柱,輕喝一聲「起」,那石燈柱竟整個飛了起來。
隨後李慕腳下蹬地,身子直直竄出兩丈距離,眨眼到得右側,如法炮製,且這個石燈柱比左側那個飛得更高。
而在右側石燈柱飛向左側時,左側石燈柱剛好落下,李慕雙手一合,穩穩接住,迅速將其放到右側石燈柱的原地。
隨後又一步竄回左側,剛好接住右側飛過來的石燈柱,輕飄飄的放下地去。
李慕以這樣震撼人心的手段,將兩邊的石燈柱調了個位置。
做完這件事後,李慕拍拍手掌,走回門前,對那甲士微笑道:「獻醜了。」
瞠目結舌的五人回過神來,佩劍甲士連忙抱拳躬身道:「先生神技,小人佩服,還請先生稍候,小人這就入內稟報。」
李慕抱拳還禮道:「有勞軍爺。」
那名甲士快步從側門跑了進去,李慕在外等了有盞茶時間,一名身着玄色袍服,氣度溫文爾雅,相貌俊逸不凡的年輕男子走出府邸,身後跟着那名甲士。
兩人出來後,那甲士對李慕道:「高先生,這位就是我家公子。」
李慕聞言對扶蘇抱拳一揖,道:「邯鄲人高要,見過扶蘇公子。」
扶蘇走下台階,伸手托住李慕抱拳的手,將他扶了起來,溫言道:「高先生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在走下台階這短短几步,他已經看清,石燈柱果然已被挪動過,因為柱底邊緣有印痕顯露。
心下不由暗自欣喜,且不提那伍長提到的其他本領,僅憑這份勇力,他已至少得了一員猛將之才。
李慕起身後,對扶蘇正色道:「素聞公子剛毅勇武,信人而奮士,為人寬厚仁慈,平易近人,乃是不可多得的明主,高要慕名來投,願為公子效力。」
這話任誰聽了,也會喜不自勝,而且從一個人的談吐,往往便能看出一個人的學識。
李慕這番話說得可謂相當有水平,扶蘇已經按捺不住喜意,臉上笑意滿滿。
「先生謬讚,扶蘇得先生輔佐,不異如虎添翼,請先生入府一敘。」
「公子請。」
李慕跟着扶蘇入府,兩人並肩緩步而行,扶蘇道:「不知先生對如今的天下大勢,有何見解?」
李慕心裏立刻明白,這是考校來了。
略一沉吟,李慕緩緩開口道:「自三皇治世,五帝定倫以來,距今已有兩千餘年。」
「天下各國互相攻伐,紛爭不斷,百姓幾乎就沒過上幾年安穩日子。」
「直到陛下橫空出世,橫掃八荒,蕩平六合,一統天下,書同文,車同軌,統一度量衡,令天下再無隔閡,終於結束兩千年的紛亂。」
「但大秦一統天下不久,既有內憂,亦有外患,江山尚未穩固,陛下和公子,恐怕還鬆懈不得。」
扶蘇暗暗點頭,態度更加謙和,追問道:「先生以為,大秦如今的內憂外患,都是從何而來?」
李慕侃侃而談:「先說內憂,大秦平滅六國,一統四海,對天下百姓來說,自是莫大的福祉。」
「可對六國貴族遺民來說,大秦於他們有滅國之仇,破家之恨,如今也只是懾於我大秦銳士之威,不敢妄動。」
「一旦大秦出了什麼問題,他們定會趁勢而起,反大秦而復國,如此,又是一個天下大亂之局。」
「至於外患,西北的羌、月氏、烏孫等戎狄,北方的匈奴,東北的東胡,南方的百越,皆為大秦之外患。」
扶蘇雖因李慕所言略感憂慮,但對於他能將天下大勢看得如此清楚,也是大為高興,心裏已經可以肯定,他確有經緯之才。
當下態度謙遜的道:「先生所言句句在理,卻不知大秦當如何擺脫此內憂外患的境地,還請先生教我。」
李慕道:「不敢,在下只有幾點淺見,若說得不對,還望公子海涵。」
扶蘇道:「先生請儘管直言,扶蘇洗耳恭聽。」
李慕道:「對於外患,無他,惟內修文德,外治武備,不斷強國強軍,自可橫掃諸夷,蕩平天下。」
「關於這一點,在下有一些奇淫技巧,可提升大秦軍隊戰鬥力,此事稍後再細說。」
「咱們先說內憂,在下認為,攘外必先安內,相對於外患,其實內憂對國家來說,要更加致命。」
扶蘇忍不住撫掌贊道:「先生大才,好一個『攘外必先安內』,此言真乃字字珠璣。」
「若內部不安,無法做到上下一心,面對外患便難盡全功,甚至會內外交困,全面崩潰。」
「反之,內部既安,則舉國同心,以大秦之強盛,何愁群夷不伏?」
李慕微笑頷首道:「正是如此,如今諸夷環伺,若要安內,對六國遺族便不能妄動干戈,但也不能放任自流,否則必成大患。」
「公子不妨設法化解六國遺族對大秦的仇視,讓他們從不敢反叛,變成不願反叛,正如大禹治水,堵不如疏。」
「只要六國遺族逐漸歸心,諸夷便再不成患,即便大秦真發生什麼變故,他們也只會是助力,而非內憂。」
扶蘇激動的停下腳步,一把攜住李慕的手,喜不自勝的道:「先生所言,與扶蘇不謀而合,先生真乃扶蘇知己也。」
李慕心下暗暗好笑,他說出來的這些,本就是日後扶蘇自己要做的。
扶蘇其實做得很好,許多六國遺族都被他折服,包括項梁和項羽叔侄在內,心甘情願在他創辦的舉賢堂效力。
別的世界李慕不知道,但只論這個世界的話,若非扶蘇被高要和李斯矯詔害死,叔侄倆未必會反秦,更別提劉邦那個無賴。
而正史中陳勝吳廣起義,就是以扶蘇的名義。
可見在這個世界,扶蘇對六國遺族的影響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