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揭去虎皮!
洪德七年十二月初八,有一姓張的農戶在江都縣衙門口,擊鼓告狀。
狀告的內容是,江都范家為富不仁,與洪德三年四月,以每畝地十兩銀子的低價,強買了他家近十畝良田,而且逼着他家在地契上畫了圈,並且當時范家的家丁還動手打了人。
事後,這位張姓農戶屢次去衙門告狀,結果都是不了了之,最後一次他實在是氣不過,便又去知府衙門告狀。
結果知府衙門把案子打回了縣衙,縣衙負責此事的官吏,直接讓人把這個農戶給打了一頓,轟了出去。
之後的幾年時間裏,這家人一直求告無門,甚至還被范家的家丁上門毆打,家裏的男人被打斷了一條腿,日子過得膽戰心驚。
而現在,這個有些瘸腿的男人,再一次走到了縣衙門口,用盡了最大的力氣,擊鼓鳴冤。
因為他聽說,江都縣的張縣尊,是個年輕的官員,一腔正氣,不怕得罪人。
因此,他再一次鼓足了勇氣,敲響了鳴冤鼓。
很快,江都縣衙受理了這樁案子,並且縣老爺親自審案,命人去范家,把當時買下張家良田的當事人給叫了過來。
這人姓范,名叫范敬亭,是范家的旁系,這些年沒有少打着范家的旗號為非作歹,到案之後,這個范敬亭本來態度倨傲,拒不承認。
但是在縣尊老爺一系列的審問手段之下,最終在夾棍面前,范敬亭不得不跪了下來,承認了當時他看上張家的九畝多水田,並且只花了一百兩銀子買下的事實。
到此,案子也就告破了。
縣老爺鐵面無私,判罰范敬亭歸還張家的田產,張家歸還范敬亭的一百兩銀子,不過要在這一百兩銀子裏面,扣除十畝水田三年半以來的收益,到最後,張家只需要歸還范敬亭不到八十兩銀子。
因為范敬亭欺壓良民,縣老爺還罰了他二十大板,衙差們不敢怠慢,板子狠狠落下,把這位范家旁系的公子打的屁股開花,最終被幾個范家人抬回了家裏。
起初,所有人都以為,這只是一樁再普通不過的案子。
而僅僅在第二天的十一月初九,就又有人上門狀告范家,強奪他們田產!
這一次是三個人。
他們被侵吞的田產數目驚人,三個人加在一起,被范家強買了近五十畝土地,雖然他們賣地的價格,到達了二十兩銀子一畝,但是這個價格還遠遠低於當時市價的。
就比如說現在的洪德七年,江都一畝永業田的價格,應該在三四十兩的左右,一些肥田能賣到四十多兩銀子。
而這三個人被強買的水田,都是最好的田地。
三個人是三兄弟,田產都是父輩傳下來的,在洪德二年被范家強買,至今不曾歸還。
江都縣衙,依舊受理了這樁案子。
縣尊老爺毫不留情的把范家的當事人傳了過來,與這朱家三兄弟對峙,三兄弟與范家的人在公堂上吵了整整半天,最終只縣老爺宣判,宣佈這一次交易無效,范家歸還朱氏三兄弟的土地,而朱氏三兄弟退還范家買田的銀兩。
就在案子即將板上釘釘的時候,一個頭髮帶了些銀絲的范家人,來到了公堂之上。
正是范家的老四范鏈。
范鏈先是對着張縣尊拱手,然後低頭道:「縣尊老爺,這地契上有這三個買主的姓名,還有他們的手印,里長保長等這些見證人也都一一在場,這地契上還有江都縣衙戶房蓋的印,是衙門認可的紅契,如今只因為買田的價格低了一些,縣老爺便不認同這份地契了?」
范鏈默默的看着張簡,緩緩說道:「若照此邏輯,那天底下,便沒有幾份地契有用了!」
縣尊老爺不慌不忙的說道:「洪德二年,江都的地價在三十五兩銀子左右,哪有十五兩銀子買地的道理?」
范鏈抬頭直視縣尊。
「縣尊老爺,我們家願意買,他們家願意賣,這便合情合理了,什麼時候衙門還要管地價了?」
朱家三兄弟跪在公堂上,大哭不止:「縣尊老爺,五年前是范家人上門毆打我等,我家老父就是因為被強買了地,活活氣死,請縣尊老爺明鑑!」
說完,朱家兄弟的老三跪伏在地上,哭道:「縣尊老爺,我家三兄弟五年前人人帶傷,這是鄰居鄉親們都知道的,您可以派人去查問,如今我家也不要佔范家的便宜,只要范家歸還田地,當年多少錢買的,我們三兄弟便退多少錢回去。」
張縣尊淡淡的看向范鏈,問道:「范家人的意見呢?」
「斷不可能!」
范鏈咬牙道:「買賣已定五年了,若是憑藉這三個刁民一派胡言,就能更改契定,那我大陳法統何在?江山立時就大亂了!」
朱家老大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從懷裏掏出幾張狀子,捧在手上,叫道:「縣尊老爺,我兄弟三人這五年時間,數次狀告范家無門,這是我們前幾年遞上來的狀子,老父當年因為這些田地耿耿於懷,以至於鬱鬱而終,請縣尊老爺做主!」
三兄弟跪在堂上,磕頭不止。
縣尊老爺眯了眯眼睛,伸手拍了拍驚堂木。
「此案來龍去脈,本縣會找人查明,兩日之後重審此案!」
「退堂!」
退堂的當天晚上,知縣老爺派了十來個衙差去朱家宅子門口蹲守,果然蹲到了范家過來「平事」的人,結果范家一共有七八個家丁直接被鎖拿進了大牢裏。
然後沒有等兩天時間,第二天一早,江都縣衙便重新開堂,審理了這樁強佔田地的案子。
宣判范家退還朱家三兄弟的田地,朱家三兄弟退回范家買田的銀錢。
兩天時間,連斷兩起土地糾紛案,一時間遍傳江都。
江都城裏便有人傳,說縣尊老爺是宰相的孫子,不畏權貴,剛正不阿,有什麼不公平的事情,都可以去衙門告狀。
於是乎,到了第三天早上,便有十來個人去衙門口告狀。
其中有大半是跟范家有關係的官司,小半是其他的官司。
縣尊老爺一個人自然忙不過來,於是吩咐刑房的人,把這些案子一個不落的統統接了下來。
而在這十幾樁案件里,有一樁案子並不是財產糾紛,而是一個人在八年前被范家人毆打致殘,至今躺在床上,被人抬着床板,來衙門口告狀。
縣老爺親自受理了這樁致殘的案子,並且宣佈擇日開審。
當天夜裏,忙碌了一天的縣尊老爺,終於回到了後衙,後衙里,一個年輕的書生擺了一桌酒菜,正在等着他。
張縣尊笑呵呵的走了過去,坐在了年輕書生對面,笑着說道:「子恆這一招高明,沒了一個苦主,來了更多個苦主!」
沈毅舉起酒杯,跟縣尊碰了碰,淡淡笑道:「是范家人自家作業,只要揭下他們身上的虎皮,自然無數人來告他們。」
他看向張簡,嘆了口氣:「只是本來不想讓師兄牽扯進來的,現在還是要麻煩師兄了。」
「不麻煩,不麻煩。」
張簡喝了口酒,微笑道:「為官一任,自然要造福一方,這是我這個知縣的分內事,況且這對於我來說,不是什麼壞事。」
他笑着說道:「現在江都城裏,已經有人稱呼為兄為張青天了,這樣等明年離任,為兄說不定能混個萬民傘,回到建康之後,就更有面子了!」
沈毅端起酒杯,起身敬了張簡一杯。
「師兄,別的小弟就不說了,一切都在酒里!」
張簡也站了起來,師兄弟倆舉杯相碰。
「咱們兄弟,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
昨天有兄弟指出,沈章認識陳家的女兒,我回頭看了一下,確實應該是認識的,已經修改了,那部分的內容已經是半年前寫的了,再加上人物不太重要,我就搞忘了,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