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詠評帶出來的這幾個人頂了很大的壓力。伏魔府 www.fumofu.com
仲山電子廠雖說也有拮据的時候,可是那畢竟是吃國家飯的。
工資可能一時之間發不下來,可是飯卻少不上一口。
可如今和小趙廠長一起脫離開了國家的序列,這對於他們來說,壓力多多少少有些大。
因為從這一刻開始,就是能賺錢才有飯吃,不賺錢就沒有飯吃。
而現在趙詠評手裏除了有這樣一群願意跟隨自己的人外, 就只有錢了,其它什麼都沒有。
趙詠評帶他們來省城,主要還是因為這裏離供應鏈更近,工人也更多,有更多的機會。
他沒有着急弄工廠,而是先組下一大排民房就開始招聘工人。
最開始讓工人生產的產品還是遊戲機和學習機,這沒有什麼難度, 全散件都是從新誠電子廠那邊進貨,屬於全散件組裝。
用來維持現金流, 確保有收入和用來培訓工人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趙詠評也沒有過度關注這部分事情,他把整個的生產管理,交給了一位跟着他過來的車間主任。
這位年紀已經超過四十歲的車間主任,之前一直以來都很保守,不管是用它自己的話來說,還是別人對他的描述,他都是一個十足十的「老古董」。
就連他的家裏人都嫌棄他做事情過於一板一眼,什麼事情都要有個規章制度才做。
實際上,他們不知道的是,他是從重工業工廠轉業來電子廠的。
重工業工廠安全生產大過天。
規章制度制定在那裏,哪怕特別繁瑣,也都有它的道理。
因為,它的設置一定是因為有人在這裏吃過虧,受過傷,甚至付出過生命。
他覺得與其害怕麻煩,還不如更關心自己的生命。
當然了,也正是因為他給人的印象是一個只會循規蹈矩的人, 當他做出了跟隨趙詠評離開廠子的決定的時候,所有人才會一片譁然。
要知道,趙詠評在即將要離開前,幾乎所有認都知道了他要離開,也知道了他正在召集人一起離開。
但是,這些人儘管對於不久前的苦日子還記憶憂心,但是卻在稍微思考後,就放棄了和趙詠評一起出去。
按理來說,大家作為普通人都如此厭惡風險了,這個循規蹈矩的人不是應該更加厭惡風險麼?
然而,事情卻並非是這個樣子。
有人問他,「你為什麼要和小趙廠長一起離開?」
他的回答很簡單,「只有經過披荊斬棘,才有機會躺在功勞簿上吃飯。」
有人問他,「如果小趙廠長失敗了怎麼辦?」
他笑着搖了搖頭,卻什麼都沒有回答。
他怎麼會告訴這些人,小趙廠長很難失敗呢?
首先,小趙廠長是從北面過來的,不管如何,他的人際關係或者說是人脈,甚至比仲山電子廠的上一級管理都要更多一些。
除此之外, 他比別人更清楚仲山電子廠能夠恢復盈利的關鍵,那就是來自於省城那家私營企業提供的晶片。
如果說他在小趙廠長在去省城借錢之前,還會有一些忐忑的話,在小趙廠長從新誠電子廠拿回來那筆巨款的時候,他已經完全放心了。
若是小趙廠長自己創業失敗了,他也一定有地方會去。
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有無緣無故的愛,或者無緣無故的恨。
新誠電子廠能夠這樣放心的將一筆巨款交給小趙廠長,最大的可能就是小趙廠長和他們有非同一般的關係,至少也是那邊很看好小趙廠長。
哪怕對面所作的這一切,僅僅是一場類似於千金買馬骨一樣的作秀。
那作為作秀的主體,下場也一定不會很難過對吧。
言而總之,小趙廠長雖說行為看似是在冒險,但實際上卻是有準備的一戰。
只不過,小趙廠長想要做事情的話,他自己是做不完的,而那些他在北方那邊認識的人,以及省城那個供貨商的人,都不是很合適請過來用。
只有和小趙廠長算是共患難過的仲山電子廠的人,更加適合作為自己人來用。
他雖然只懂生產,不懂技術啊、研發啊、銷售啊這些事情。
但是,他覺得小趙廠長不至於連生產都放棄了吧。
若是待在仲山電子廠,或早或晚產線一定又會停下來,到時候自己唯一擁有的這一點本事,也就沒了用武之地。
還不如出來嘗試一下,這種風險極低,還不會傷及自己生命的事情,為什麼不嘗試一下呢?
他心裏有了底,對於現在的條件也不在意,在別人看來租民房來生產產品,已經很是寒酸和辛苦了,但是他也沒有抱怨。
哪怕在沒有流水線生產似乎一定要有的電動軌道的情況下,他也用人力勾勒出來了一套流水線生產的管道。
他規劃好了堆料區,規劃好了傳遞流程。
雖說是在民房這樣一個生產條件下,但是也井井有條的開始產出產品了。
工人們雖然都是生手,但是經過他的教導和管理,生產效率也在逐步提升。
作為生產車間使用的平房,雖然一進去給人的感覺是一種頗為簡陋的感覺,但是那些正在生產的工人,給人的感覺卻是專業。
趙詠評見遊戲機和學習機的生產成功落地,他整個人也放心了下來。
他之所以放心,是因為他覺得作為初創企業來說,有得生產,人心才會安定。
生產賺不賺錢甚至都不重要,要有一個像是重型船錨和定海神針一樣的東西,讓大家安定下來才最重要。
至於接下來的事情,趙詠評想要做的就是擁有「超強糾錯、超高音質」的錄音播放磁帶一體機了。
他在仲山電子廠的時候,就已經做了一部分的技術驗證。
想要達到他要的效果,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只需要加入晶片進行相應的輔助運算。
磁帶機的磁帶,是通過模擬的形式記錄下來的數據。
所以,理論上來說可以不使用晶片,只採用純機械結構,就能夠播放出來聲音。
但是,正是因為輸入和輸出的是模擬信號,不管是磁帶本身磁粉的顆粒度,還是讀取磁粉的過程,哪怕就是如今市面上主流的翻錄磁帶的翻錄時的狀態,都會影響音質。
而這種影響在純機械的層面上是解決不了的,想要解決就需要加入晶片,在附以一套算法才行。
好在,這方面正是趙詠評專業的地方。
趙詠評最專業的地方,其實還是這種技術上的事情。
所謂的廠長,不過是一種被人踢出北面的一種操作而已。
人家在踢走他之前,就已經知道仲山電子廠是個什麼樣子,按照道理來講,他已經應該永世不得超生,隨着這個廠子一起爛在仲山電子廠。
哪裏能夠想到,他能夠遇到郝莾這種在常理之外的貴人,竟然意外的將仲山電子廠救活了。
當然了,也正是因為如此,仲山電子廠作為一個燙手山芋,一瞬間就變成了炙手可熱的香餑餑。
不善於進行這種鬥爭的趙詠評,沒有意外的再一次的失敗了。
而他這一次選擇了自己出來,沒有選擇走新誠電子廠走的賽道,他始終覺得生活在新誠電子廠的陰影之下,吃一些新誠電子廠沒有吃完的殘羹剩飯,只是一時的權宜之計。
他沒有想到仲山電子廠那邊竟然把這樣一個權宜之計,當成了是版本答案一樣的東西。
他思考了很久,也沒有想明白是為什麼。
就算是他自己,都不確定供給自己貨的新誠電子廠,會不會某一天就不再供貨了。
這種生命都被抓在別人手中的感覺,實在是太差了。
所以,趙詠評在磁帶錄放機上,就想採用更加通用的晶片。
用這種通用性更高的晶片,這家供貨商不供貨了,還能有其它供貨商供貨。
只不過,缺少了新誠電子廠那邊才有大容量存儲晶片,會在開發階段增加一點難度。
但是,對於趙詠評來說,這正是他的技術能夠解決的範圍之內。
僅僅三周的時間,趙詠評就完成了樣品的試製工作。
同樣的一盤磁帶,放到一台普通的磁帶播放機里和他製作出的原型機里,音質的確有了差別。
原型機的音質更加的清澈,雖說難免有一些「電子味」,但是都聽磁帶了,應該也沒誰追求高保真和還原了。
趙詠評還分別測試了來自於曰本的原裝磁帶,以及陸地這邊大廠生產的磁帶,還有陸地這邊小廠生產的磁帶。
三種磁帶在普通的播放機上,播放的效果差別明顯。
特別是小廠生產的磁帶,不光音質特別差,磁帶還很容易就會打結把磁帶機卡死。
而在原型機這裏,雖說不能完全保證音質沒有變化。
但是,就算是最差的小廠生產的磁帶,音頻的效果,也能夠達到曰本那邊磁帶的九成左右效果。
而這對於沒有播放過曰本磁帶的普通人來說,就可以算得上是極高的音質了。
趙詠評這時覺得自己所做的事情,有了一個比較好的結果。
而錄音和翻錄這兩個事情上,趙詠評也耗費了很多功夫。
錄音要有麥克風,普通的錄放一體的磁帶機,也就只有一個錄音的麥克風。
錄到了什麼就是什麼,有雜音,有機器轉動時候的底噪,這些都會被錄進去。
趙詠評在原型機上使用了兩個麥克風,這兩個麥克風分別位於機器的兩側。
他又進行了算法上的優化,兩個麥克風就像是人的兩個耳朵一樣,聽到的聲音是有細微差別的。
而着一點點細微的差別,就足夠分辨出哪些是底噪哪些是噪音,從而將它們用算法剔除掉,確保最後錄入磁帶的聲音,是相對純淨的聲音。
而翻錄的部分,其實和播放的部分大同小異,在翻錄的這一部分,趙詠評會對原版磁帶釋放出來的數據進行一定的「修正」,再灌入到路寫入的磁帶中。
這樣雖說不能盡最大可能的保持「原汁原味」,但是卻能最大程度保持「純淨」。
如此三個功能的測試都可以成功,那麼就可以進入量產前的最終確定款了。
雖說它的功能強大,但是它畢竟用了很多「先進」的硬件,不可能和那些純機械結構的磁帶機去比拼價格。
因此,如何在外形上就讓它看起來很貴,很值得那個價格,就成為一件重中之重了。
這方面趙詠評不擅長,但是他帶走的團隊裏,有適合做這樣工業設計的人。
這位設計師,在仲山電子廠處於很邊緣的位置,因為仲山電子廠的產品都不需要什麼設計。
只要能夠生產,能夠有穩定的使用者,就不必去在乎外觀上面的事情。
當初某任廠長處於不知道什麼樣的想法,錄用了這樣一位設計師,可是卻一次都沒有用過。
但凡有能力的人,都會有抱負和脾氣。
他知道自己無論是在哪裏,可能都不會有自己想要的設計工作,他就開始了整日酗酒。
也因此,這個醉鬼成為了仲山電子廠一個老大難的問題。
而隨着仲山電子廠漸漸沒有訂單,工資發佈出來了,已經有了酒癮,也就是酒精依賴症的他,一天不喝酒就渾身難受。
他也只能喝更加廉價的酒。
這個年代,是商業蓬勃發展的年代。
喝酒的人多,沒錢的人也多,便宜酒就有需求。
而糧食釀造的酒,或者是食用酒精,價格終究是高了。
有人為了追求利潤,就會將工業酒精冒充食用酒精賣。
工業酒精的來源複雜,但不管是什麼來源,都會有一個很可怕的事情,那就是含甲醇。
甲醇和乙醇不同,它的毒性更大,稍微一點劑量就會失明。
如果不是趙詠評挽救仲山電子廠足夠及時,也在仲山電子廠能發工資之前,就自掏腰包給這個就會買了一些白酒。
或許,這位有許多珍藏設計圖紙的設計師,現在已經成了一個失明的廢人了。
也正是因為種種羈絆,他選擇了跟隨趙詠評離開仲山電子廠。
選擇在這樣一個平房裏,將自己畢生積累的工業設計的功底,都釋放在這樣一台播錄一體磁帶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