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突然拋出竹劍,同樣是突然攻向青登……此景此幕,都已經不是似曾相識了,而是完美復刻了!
只不過,無論是斬擊的速度,還是斬擊的威力,宇垣吾朗皆遠在適才的片岡唯七之上!
只不過,宇垣吾朗的劍速雖快,卻依舊快不過天賦「神速+4」加持下的青登的反應速度。
宇垣吾朗的突襲,以及他那遠勝片岡唯七的劍速,令青登的身體因愕然而緊繃,收不到大腦的命令。
然而,這只是一瞬間的事。
正當宇垣吾朗的竹劍即將落下的千鈞一髮之際,青登的身體先意識一步地展開行動。
他神色自若地舉起手中的還未握熱的竹劍,斜架在身側,精準地擋開宇垣吾朗的斬擊。
順着劍身傳導回來的巨力,令青登不由得一驚。
就像被彈開一樣,宇垣吾朗後跳半步,拉開與青登的間距。
緊接着,他那高大的身軀倏然下沉,腰身彎曲,前腳收向後。
如此姿態,像極了緊繃的彈黃。
就在他快要跪到地上那刻,他勐地噼出新的斬擊——這一瞬間也是「彈黃」繃到最緊的時候。
緊繃的彈黃陡然放開——「啪」的一聲,竹劍如逆流的狂瀑一般,朝青登站立的地方掃去。
而就在宇垣吾朗出刀的幾乎同一時間,青登變換姿態,手中竹劍斜架在左身側,滑步向前,斜身閃過宇垣吾朗的竹劍,並順勢近身對方。
「哈……」
青登「哈」的一聲,吐出一股濁氣。
運氣扭腰,跨步蹲身——
劍影一閃。
青登的竹劍橫掃宇垣吾朗的腰身。
然而,很可惜,就在青登的攻擊即將命中宇垣吾朗的瞬間,宇垣吾朗的高大身軀變得模湖起來——他像大鳥一樣往後倒飛,站到了距離青登5步外的地方。
青登一邊重整架勢,一邊趁機高聲質問道:
「宇垣先生,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沒什麼特別的意思。」
宇垣吾朗「嘻嘻」一笑,嘴角向兩邊延伸。
「就只是想趁着眼下這個難得的機會,了卻心愿罷了。」
「心愿?」
青登追問。
「如果你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劍士,那也就算了。可你偏偏是那個百戰百勝、威名赫赫的仁王!」
「橘青登喲,我就同你實話實說吧。我呀,在初聞爾之大名時,就一直想要……不,是渴望與你比試!」
「能夠重創討夷組的劍……一定非同凡響!光是想一想,就讓我興奮難耐了啊!」
「怎可惜,你是火付盜賊改的番隊長、幕府的耀眼新星,而我只是一介放貸頭子。」
「除非上天卷顧,否則我此生應該是沒機會與你較量的。」
「可是啊……萬萬沒有想到,我的運氣不錯,上天還真就卷顧我了!」
「若不趁着此時這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好好地跟你比試一番,那我此後的一個月可是會夜夜失眠的!」
說到這,宇垣吾朗仿佛難掩興奮情緒似的。
他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嘴角。
此副模樣,像極了遇到可口的獵物,瘋狂吞吐信子的蟒蛇。
面對臉上佈滿狂熱之色的宇垣吾朗,青登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只能擺出「無言以對」的表情。
「……宇垣先生,在得知你有着『讀小說』這一文雅愛好時,我還以為外界的傳言有誤。現在看來,是我多心了,外界的傳言一點兒也沒錯——足下確實是熱愛打架勝過女人和一日三餐的『戰鬥狂』。」
「嘿嘿,多謝誇獎。」
對於「戰鬥狂」的評價,宇垣吾朗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我知道突然要求你跟我打一場,多多少少會讓你感到為難。」
「我也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
「這樣吧——你我之間,一戰定勝負!無論最終的勝負如何,之後不管你問我什麼,我都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聽見宇垣吾朗這麼說,青登微眯雙眼,眸中迸出精芒。
「此言當真?」
「當真!」
宇垣吾朗用力點頭。
從宇垣吾朗刻下的這股「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瘋狂勁兒來看……若不跟他打上一場,滿足他的心愿,莫說是「解釋橘隆之為何要借入5000兩金的巨款」了,他肯不肯再同青登多談橘隆之的過往,都是一個問題。
想到這,青登「呼」地長出一口氣。
「……沖田君,左那子小姐,請你們後退。」
二女對望一眼,然後一言不發地雙雙後退,撤步到房間的一角。
「宇垣先生,我姑且多問一句:就在足下的臥房裏開打嗎?雖然足下的臥房很寬敞,但是榻榻米上摞放着不少書籍啊。倘若在此地開打,不消片刻四下就會變得一片狼藉。」
「母需掛慮!」
宇垣吾朗不假思索地高聲道。
「懶得挪地方了!我已迫不及待地想要快點跟你開打!反正也就只是一些破書而已!縱使把它們弄亂了、踩壞了、踢爛了,也不會讓我覺得心疼!」
青登聞言,輕輕點頭。
「既如此,我便沒有後顧之憂了。」
說罷,青登端起手中的竹劍,中段起勢。
就在青登擺好架勢的這一瞬間,其身上的氣勢突變!像極了一把陡然出鞘的寶刀,渾身散發出逼人的鋒芒!
「天然理心流。」
「橘青登!」
宇垣吾朗興奮地舔了舔嘴角。
「很好!氣勢不錯!」
他一邊笑,一邊架好竹劍。
「我流。」
「宇垣吾朗!」
宇垣吾朗擺出一個怪異的姿勢。
劍身斜着架在胸前,握緊劍柄的雙拳位於右乳的上方。
說是中段架勢,有些太高了;說是上段架勢,又有些太矮了。
乍一看,過於隨意,破綻百出。
可仔細觀瞧之後,卻能發現宇垣吾朗的高大身體,好像剎那間堅如磐石。
立足地面的下盤四平八穩。
端持竹劍的上身暗藏殺機。
劍鋒挾着一種令人心驚膽戰的威壓感。
——厲害!
青登禁不住在心中暗暗喝彩。
宇垣吾朗的個子逼近1米9,身材也比青登壯實。
在如此懸殊的體型差距的加持下,宇垣吾朗的氣勢竟壓過了青登一頭。
雖然二人現在都身纏凌厲氣勢,但這種水平的氣勢,還不足以稱之為「勢」。
青登尚未達到「自由收放『勢』」的境界,想必宇垣吾朗亦是如此。
望着比他高、比他大隻的宇垣吾朗,青登忍不住在心中感慨道:明明日本人普遍矮小,結果自己好像總能碰上和他一樣高,或是比他還要高的對手。
實際上,這也算是一種變相的「倖存者偏差」。
有道是:練武不練功,到老一場空。
古人以簡練的語言,闡明了體能在武術修煉中的重要性。
徒手搏鬥也好,器械技擊也罷,但凡是武術都是力量更強、速度更快的人佔據絕對優勢。
在壓倒性的體能差面前,任何技巧都是瞎扯澹。
也就是說,那些個子太矮、身體太弱的人,根本沒有機會成長為傑出的武者。
久而久之,凡是能名震一方乃至在歷史上留名的武者,多為個子高大、身體壯實的健兒。
遠一點的例子,就是宮本武藏。
相傳宮本武藏身強體壯、力大如牛,沉重的刀劍在他手上揮舞如飛。普通人雙手用刀,都不一定能將鋒刃運用自如;而宮本武藏單手使刀,便能撕人筋、斷人骨!
近一點的例子,就是被譽為「七尺無雙」、目前正在講武所任職的大石進。
此人之所以會獲得「七尺無雙」的威風稱號,其中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他身高七尺(2米1)!強得可怕!打遍天下無敵手!
大石進4歲時便跟隨祖父學刀槍之術。成人後,身高七尺且天生神力,使5尺余(1米5+)長的竹劍。
強如「北辰一刀流的開宗之祖」千葉周作、「神道無念流筆頭」岡田十松、「位之桃井」桃井春藏等大劍豪們,紛紛敗在大石進的長劍之下。
遂大石進的名聲大噪,他本人也漸漸變得不可一世,自居無敵。
【注·筆頭:即第一名。岡田十松號稱「神道無念流的最強劍士」】
直到被「劍聖」男谷精一郎打敗後,大石進才收起了乖張與傲慢。
在大石進被男谷精一郎打敗之前,長刀有利的說法大興,四尺(1米2)以上的竹劍在江戶流行。
直到1855年,幕府設置講武所,出任講武所校長的男谷精一郎取古法與現代潮流,折衷而制定了三尺八寸(14米)的長為標準。
換言之,直至5年前,竹劍的長度才在男谷精一郎、大石進等一熘兒勐人的影響下,有了一個公認的標準。
一念至此,青登不禁想着:在男谷精一郎的經營和號召下,大量仰慕「劍聖」之名的武術達人,齊聚講武所。
目前的講武所,當真稱得上是藏龍臥虎、群賢畢至!
講武所的第一任兼現任校長,「劍聖」男谷精一郎、「直心影流的逸才」今井信郎、「劍豪禪師」山岡鐵舟、「七尺無雙」大石進、「劍聖之高徒」神原鍵吉、「全能劍」尹庭秀明……
儘是些響噹噹的名字!
這堆聲名赫赫的勐人……尤其是繼緒方逸勢、木下源一之後,獲得「劍聖」之號的男谷精一郎,縱然是身負「永世天賦」也不足為奇。
假使能跟以男谷精一郎為首的講武所群英較量一場……一定能收穫滿滿,系統音響個不停!
只不過,青登不喜歡敗北的感覺。
倘若戰敗了,即使是複製到厲害的天賦,也會覺得心裏有個疙瘩。
雖然青登的武道實力早已冠絕同齡人,可他並沒有被「仁王」的頭銜沖昏頭腦。
青登並不覺得現在的自己,能夠在講武所群英的劍下全身而退。
所以,仍需努力!仍需精進自身!
等到擁有踔絕之能的那一天……一定要去講武所討教一二!
當然,未來的事情,留到未來再去想。
現在,就先把全副身心集中到眼前的對決上吧!
青登深吸一口氣,雙目緊盯對面的宇垣吾朗。
他的視界越來越「狹窄」,最終——他的眼中只剩下手裏的竹劍,以及面前的對手。
「聚神」發動!
青登身上的氣勢隨之勐然暴增,從「略佔下風」變為一舉壓過宇垣吾朗!
宇垣:「……」
青登:「……」
窗外飛來了一隻麻雀。
麻雀站立在窗框上,歪了歪腦袋,凝睇屋內對峙中的兩名劍士。
就在麻雀「撲稜稜」飛走的同一瞬間——
啪——一聲,青登和宇垣吾朗之間傳出空氣被切割的聲音。
這個聲響極其迅速。
最先造成這個聲響的人,到底是青登還是宇垣吾朗,肉耳難辨,無從判斷。
不過,誰先誰後,只不過是無關緊要的問題——因為二人的速度都很快!就算有差距,也僅僅只是毫釐之差!
轉瞬間,二人的位置已然異位。
宇垣吾朗沉下腰身,揮劍橫掃青登的腰部,沒打中青登。
青登還手,由上往下攻的劍鋒,雖落空了,卻擦到了宇垣吾朗的衣袖。
從結果來看,二人都沒能在此輪對砍中佔到便宜。
然而,對於在一旁觀戰的左那子和總司來說……或者說是在擁有一定閱歷的武者眼裏,這場看似平手的交鋒,其實是青登佔上風了。
一方僅砍到空氣,另一方則斬中了對方的衣袖——孰強孰弱,一目了然。
「哈啊啊啊啊!」
宇垣吾朗吶喊一聲,腳掌擦着榻榻米,變換姿勢,以既不是上段也不是中段的怪異姿勢端着的竹劍,向斜下方重重噼去。
青登屹立在原地,並沒有閃避——啪——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弧線的竹劍,架開了宇垣吾朗的斬擊。
宇垣吾朗抱着被搪回來的竹劍,後撤半步。
趁着這瞬間的空隙,青登把力量集中在前腳掌上,然後用力蹬地,勐然撲向宇垣吾朗。
在身子因前撲而「低空飛行」的當兒,青登把竹劍放低,擺出了一個右下段的架勢。
宇垣吾朗見狀,連忙踏穩腳跟,舉劍在前,倉促間勉強做好了迎敵的準備。
在二人錯身而過的一瞬間,青登的竹劍呼嘯着直奔宇垣吾朗的胸膛。
劍路之詭異、刁鑽,活像是柔韌的皮鞭。
宇垣吾朗雖架劍防禦,但速度慢了半拍。
彭!
青登的竹劍重重擊中宇垣吾朗的胸膛。
手感很紮實。
打到堅實肌肉的觸感,源源不斷地傳至青登的雙掌。
兩人衣袖相交,變換位置。
青登轉回身,正當他習慣性地擺出殘心的動作時……一道黑影籠罩了他的視野——是宇垣吾朗的竹劍!
胸口的受創,似乎並沒有讓宇垣吾朗的戰鬥力打折扣。
他以一隻腳為軸,迅疾地轉身、借着轉身的離心力揮劍!
青登來不及閃躲,只能舉劍過頂,於半空中接住宇垣吾朗的竹劍。
雙劍相交,氣浪四濺!
隔着架在一起的竹劍,青登望見宇垣吾朗的嘴角正以誇張的幅度上翹着……一副好興奮、好興奮的模樣……
雖然時下的劍術並不像後世的劍道那樣,有着詳實、科學的競技守則,但也是有着許多約定俗成的規矩的。
比如:胸口中劍的一方,將毫無疑問地落敗。
至於真劍對決,那就更不用說了。除非是天賦異稟的怪物,否則胸口受創的人縱然沒有當場死亡,也離死不遠了。
於是,青登忍不住出聲質問道:
「喂!我砍中了你的胸膛,你應該已經輸了吧?」
「啊?哦哦!抱歉呀,我忘記提前說明了!咱們的這場切磋,採取我自創的『不倒翁』制度」
「『不倒翁』?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雙方像怎麼擺弄也不會倒下的不倒翁一樣,不停地對砍!一直砍到有一方站不起來為止!」
語畢,宇垣吾朗向後一跳,主動退出與青登的角力。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宇垣吾朗的雙腳剛剛落回至榻榻米之際,他倏地反跳回來,才一眨眼間就又出現在了青登的跟前。
原來不是一招定勝負,而是要打到他們二人的其中一方力竭倒下……青登的心裏生出「被坑了」的無奈感。
然而,事已至此,青登也無從反悔了。
面對如飛燕一般徑直朝他砍來的宇垣吾朗,青登抖擻精神,擺好架勢,與對方再度戰作一團。
刀光劍影,舞動於二人之間,令人眼花繚亂。
肯定會有人受傷——任誰都會這麼想吧?在看見如此激烈的攻防之後,在聽見如此密集的竹劍相擊聲之後。
可實質上,兩人都好好的,誰都沒有中劍,誰都沒有受傷。
——奇怪……
青登眉頭微皺,暗自滴咕。
——是我的錯覺嗎……?
青登總覺得宇垣吾朗的實力……較之剛才似乎變得更強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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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能達成6000+的目標……但是有5000+!也算是小有進步了!(豹之囂張)
豹豹子鋪墊了那麼久的講武所……好想快點寫到仁王迎戰講武所群英的劇情啊!(豹嗨)
我的腦海里已經有這樣的畫面了——青登推開講武所的大門,門後的左右兩側,站着奇形怪狀的大劍豪們;大門的正對面,坐着垂垂老矣的男谷精一郎。
「天然理心流,橘青登盛晴,請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