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夏繼續吃那冰鎮着的半盤西瓜,抬頭看安大哥的模樣大概也能猜到他在想什麼,心裏不由嘀咕,更狗血的我還沒說呢,許家小姐愛上了大皇子殿下,而那個大皇子殿下卻對結義姐姐表白了心意,結果結義姐姐卻是親姐,簡直可笑。
「你表明身份了?」
「恩,本也瞞不住。」有一口沒一口的吃着,桑夏嘆氣,「他心裏肯定不舒服。」
「這是他需要去面對的事,你現在能這般坦然是因為你已經面對過,難受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安平之一針見血的指出,「你現在要想的是明日的事,我打聽過了,明日正是大朝會,你打算奏事嗎?」
桑夏想也不想的道:「當然,我入仕可不是為了那個名頭。」
「打算奏何事?」
「洪災。」
安平之皺眉,「這不在侍御史職責內。」
「如此大的災難朝中卻無人理會,這就是官員失職,怎麼不在御史職責範圍內?我也並非想要以一己之力去抗衡什麼,只是……總要想想辦法為百姓籌措一點銀子,沒有銀子糧食也行,京城繁榮之地,他們用剩下的一切東西都是災民需要的,總不能因地域之利自己過好了就不理其他人的死活,他們命好生活在富庶之地,當然也可以命不好受命南遷。」
「你這是威脅。」
「就是威脅。」桑夏笑得露出八顆牙齒,「正好可以看看我那個便宜父親對我的態度。」
安平之語氣頓了一頓,「持恆,你……想和他相認嗎?」
「不想,就是有點好奇,我不知道有父親的感覺是怎麼樣的,可能有一點點期待。」桑夏想了想,「大概還是想被重視吧,不過血緣上的關係並不能改變什麼,我對他沒有感情。而娘是我的一切,知道他曾對不起娘逼娘遠走,我更不可能和他親近去傷害娘。」
這確實是想得很清楚才能說得出的話,安平之放心了。要是持恆對夏榛明有相認之心就不太好辦,感情這東西對很多人沒用,但是對重情的人卻是殺傷力強大的武器。
蒼雲國和前朝不同,七日一大朝,一日一小朝。大朝會時京官有事皆可上朝,小朝則只有朝中重臣覲見議事。
桑夏領到的官服和同品階的其他大臣並無不同,就算她是蒼雲國第一個女官,眼下也不會為她特意去做一身,可就算拿的最小的,穿在她身上還是有些大了,尤其是束帶束緊後更明顯。
珍珠緊張得不得了,一邊給她拾掇一邊在那碎碎念,「小姐,不能我也穿着男裝進去侍候您嗎?」
「你就別想了。我可不想去壞了規矩成眾矢之的,好了,就這樣吧,等新做好的官服送來就合身了。」
扶了扶官帽,桑夏匆匆往外走去,時辰已經不早了,入仕第一天就遲到就真要被人笑死了。
三兩口吃了個包子,手裏又拿了一個邊走邊吃,看到安平之都只來得及揚了揚手就疾步跑走。
等安平之追過來,人已經打馬快出巷子了。
「她這副樣子要是落在有心人眼裏還不知道要傳成什麼樣。」
安榮輕哼一聲。「那也得他們敢說,皇帝的態度沒有擺出來之前,想下絆子的也得悠着點。」
「未必,叫人看緊何家和季家。」
「那個季家?」
安平之搖頭。「不是那個世家大族,他就算不站在我們這邊也會保持中立,何宛如的娘家母親姓季。」
安榮恍然,怪不得那位大皇子出宮後會用季姓。
今日的朝會人來得異常的齊。
陳方雷帶着都察院的一眾人到時,眼光刷刷的全看了過來,這早在他的預料之中。一路目不斜視的走到屬於他的位置。
「桑大人,你的位置在這裏。」桑夏看過去,說話的是個二十出頭的男人。
早上時間趕,大家只在都察院初見時互相見了禮道了姓名,桑夏記得這個叫徐方,和她一樣是侍御史。
「多謝。」
「不客氣,咱們都是都察院的人,本該守望相助。」蒼雲國第一個女官落在了都察院,雖然不知道這個女官有幾分本事有何特殊,就衝着這頭一份他們也覺得頗有面子,更何況男人對女人,尤其是年輕男人對年輕女人本就要寬容許多。
越來越多的眼神看過來,都察院的人不管年紀大小,紛紛都將背挺得更直了。
「皇上駕到,眾臣接駕。」
桑夏隨着眾人一起跪了下去,心跳猛的加快許多。
不止她,知曉內情的其他人也有意無意的掀起眼帘往上偷瞧,皇上的態度決定他們的態度,不多關心一些不行。
桑夏是七品,位置比較靠後,夏榛明從出現在大殿中那一刻開始眼神就在搜索,幾乎沒有費多少力氣就在一眾男人中看到了那道相對於男人來說要瘦小不少的身影。
那是他的女兒!這個念頭一出現,夏榛明幾乎就有些控制不住想要走到她身邊去,想叫她抬起頭來看看,看看他的女兒是長得像自己多些還是宜容多些。
可最終理智還是佔了上風。
在寬大的龍椅上坐定,夏榛明強迫自己收回視線。
「諸卿平身。」
「謝皇上。」
桑夏跟着一起站了起來,動作儘量和其他人保持了一致,她並不願意刻意去吸引那人的注意,那會讓她覺得對不起娘。
夏榛明掃了范冬一眼,范冬彎了彎腰,拂塵一揚,朗聲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一瞬的沉默過後,有人率先出列,「臣有奏。」
「說來。」
「臣要彈劾都察院左都御史陳方雷。」
站在他身邊的人恨不得離他遠點,也不知道這秦明朗是受了誰的慫恿當了這齣頭鳥,沒看到平日裏活躍的人都夾起尾巴了嗎?
夏榛明長長的哦了一聲,「你要彈劾他什麼?」
「臣要彈劾他濫用職權,將有心人保舉入朝。」
桑夏抬頭看去,這個有心人是指她?不過倒也沒錯,她還確實是那有心人。
夏榛明本就時時留意着她,待她一抬頭立刻看清楚了她的模樣,只這一眼,就讓他耳中再聽不到其他人的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