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本事,有本事你再跑啊!」
桑夏站起身來看向氣喘吁吁的姑娘,瓜子臉上大大的杏眼瞪圓了,顯得特別有精神。
後面又追過來一人,唔,是個年輕的公子哥兒,看起來還是身家顯貴的那種。
姑娘平緩了呼吸,笑語晏晏的看向桑夏,「謝謝這位姑娘……公子?」
「這是我家小姐……」珍珠有氣無力的回話,捂住眼睛別開頭去,她就說小姐不能總穿這種分不出男女的衣裳!
「真俊。」那姑娘感嘆着贊了一句,「謝謝這位姑娘仗義援手,不然我們肯定要將這人追丟了,對了,我叫許真真,未請教姑娘芳名。」
以桑夏的水平都覺得這姑娘說話有些不倫不類,也不知道是哪個師傅教的,『未請教姑娘芳名』這不是公子哥兒要耍流氓之前會說的話嗎?
不過,好像還挺有意思的。
「我姓桑。」
一直未說話的公子哥插話道:「在下季元昊。」
桑夏看他一眼,對上他看來的視線微微有些皺眉,這種感覺,好奇怪。
好在季元昊也沒有過份失禮,指着地上的人道:「還請桑姑娘先將人放開,他偷了我的玉佩。」
小個兒自從被打趴下掙扎幾番無果後就再沒有動靜,好像認命了一樣。
季元昊從他懷裏將自己的東西找出來,心裏總算鬆了口氣,他身上什麼東西都能丟,唯獨這個不能。
許真真湊過去看了看,「誒,小鬼,你為什麼要偷東西啊?」
慘不忍睹的問話讓桑夏側目,要是日子好過,誰願意去偷東西得個小偷的名聲被人輕賤?看他這穿着,這臉色,明顯是日子過不下去了唄,說不定家裏還有生病的爹娘爺奶需要他養呢。
小孩兒抬起頭來,視線在三人之間掃了一個來回,猛的朝着許真真跪了下去,「好心的小姐,您發發善心救救我弟弟吧,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許真真嚇得後退一步,拍着胸口有些茫然,小偷對着她跪下相求,她要怎麼做?下意識的摸摸懷裏的銀子,唔,還夠。
「你弟弟怎麼了?生病了?」
一聽這軟嗒嗒的話小個兒就知道有戲,忙不迭的點頭道:「弟弟病了好些日子了,我們沒錢,大夫不給看,也買不起藥,所以我才……小姐,我給你們磕頭賠罪,您就救救我弟弟吧,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我救我救,你別磕頭了,快起來,好多人在看着。」
桑夏琢磨着自己應該可以告辭了,正準備開口就聽得許真真語氣無比輕快的道:「小鬼,你家在哪?帶路。」
「誒。」小個兒應得響亮,哪裏還有剛才半死不活的樣子。
「我就不去了……」
「哎?為什麼?桑姑娘一起去啊。」邊說話許真真邊將她拉住了,好像生怕她跑了一樣。
她為什麼要一起去?桑夏有些莫名,不過萍水相逢之人,緣份到這裏不應該盡了嗎?
季元昊也在一邊道:「就是,遇上就是有緣,桑姑娘一起去啊。」
桑夏和珍珠對望一眼,這兩個人,當這是玩過家家嗎?
最後桑夏還是去了。
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她遇上的不是秀才也沒有說清。
不過在發現不遠不近跟着的人後她就瞭然了,這大概是哪家的少爺小姐偷溜出來遊玩,因為心裏有所倚仗所以無所畏懼。
小孩兒的住處毫不意外是在破落地方,一行幾人被破破爛爛的地方一對比越加顯得貴氣十足,讓這裏的原住民連多看一眼都不敢。
小孩兒這時候顯出了些許侷促,卻強作鎮定的指着巷子最裏面道:「就是那裏了。」
走近了,桑夏看着落在地上當作大門的木板有些心酸,和這裏的人比起來,她真是泡在蜜里長大的。
私心裏,桑夏其實是不太喜歡那個小孩兒的,柿子撿軟的捏是人之天性,偏偏她就不喜歡這樣的人,這樣的人總給她一種欺軟怕硬也不牢靠的感覺,反正她是不能信任這樣的人。
可眼下看着,又覺得他着實可憐,會做出那樣的選擇,也是生活逼的吧,畢竟三個人里,許真真看起來確實是最為好騙的。
嘖,人果然是需要有比較的,有個厲害的娘親在前,她總覺得自己樣樣不行,現在和別人一比,她也沒那麼差勁嘛。
小孩兒將木板移到一邊就往裏奔去,不一會,三人就聽到了一道細細的聲音,「哥哥。」
「誒,哥哥回來了,自己把饃吃掉了?真棒。」
「給哥哥留了一半。」三人站在門口看着瘦弱得只剩一把骨頭的小小孩子從胸前的衣服里拿出一個小紙包,「哥哥吃。」
小孩兒接過來卻沒吃,只是回過頭看着三人,眼裏的哀求之色讓三人看得都有些難受。
許真真最先受不了了,擦着眼睛道:「抱上他,我們看大夫去。」
小小孩子被嚇了一跳,連忙靠到哥哥懷裏,怯生生的看着門口的人。
「別怕別怕,他們是好人。」小孩兒一把將人抱起來,他雖然個子也不高,還瘦,抱起弟弟來卻不廢吹灰之力。
桑夏這時候什麼話都沒有了,不管如何,如果花點銀子能救下一條命,這事怎麼都是划算的。
娘教她冷靜,卻從不允許她冷血。
大夫極有眼色,沒有一句多餘的廢話,一番看診號脈下來很快就有了結果。
「孩子是不足月出生的,天生底子弱,再加上沒有好好將養,這身體就越發的壞了,要是這麼下去最多也就一年的事,要是有條件好好養着,也就是比不得平常人康健,小問題吃點藥就能保住。」
從醫館出來小個兒整個都焉了,抱着弟弟只顧在前面走,將弟弟緊緊按在懷裏,不讓他看到自己的淚,他也想好好養着小弟,可是他太矮了,力氣又小,別人都不要他幹活,他掙不到錢,兩兄弟吃飯都成問題,哪裏還能養好小弟?
許真真最受不了這樣的沉默,提着幾劑藥一跳一跳的和季元昊說話,「季公子還打算在保康府逗留多長時間?」
季元昊轉頭問桑夏,「桑姑娘可有去處?」
「恩?」桑夏一直看着前面相依為命的兩兄弟,她想到了自己和娘親,她也只有娘一個親人相依為命。
季元昊也不惱,重又問了一遍,「桑姑娘可有去處?」
「我要去京城,和你們不同路。」
「可真是巧了,在下也要去京城,就不知許姑娘……」
「去,我也去。」
「……」她這是粘上牛皮糖了?
PS:這兩個人是非常非常重要的配角,真的特別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