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臉乖巧的陸良,蔣彥彬笑呵呵的點了點頭,「你這孩子,確實不讓人省心。」
「咱爺倆有緣,我想收你做關門弟子,不知你可願意?」
陸良沒想到對方居然會提出收徒,心裏當即一個激靈。
但他稍微思考之後,便答應下來。
「師傅!」
這聲師傅,陸良叫的不卑不亢,但卻也是發自內心的尊稱。
單單蔣老對他的關心就足以讓他拜師,只不過他之前也沒這個念頭,現在對方提出來了,他又怎麼會不識好人心?
而且,陸良覺得,眼前這位肯定是個不一般的存在,雖然現在窩在一個小小的軋鋼廠工作,但身份絕不會簡單。
這個年代,能抱個大腿也是極好的。
一旁,見陸良同意,蔣彥斌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
眼前這個老友之後,不管是人品,還是能力,都很出眾,能收下這樣一位徒弟當關門弟子,他很滿意。
「嗯,拜師禮這種繁文縟節就免了,以後有機會,帶你認識認識你那幾個師兄師姐。」
「不過,你能拒絕小范的邀請,我很開心,哈哈哈哈。」
蔣老樂呵呵的說道。
陸良聞言,愣了一下。
小范?
他知道的只有朝陽醫院的那個范醫生。
「額,師傅,您說的是市醫院的范醫生?」
蔣彥彬笑了笑,沒好氣的說道:「沒錯,這小子也是我的徒弟,按輩分的話就是你師兄了。」
「哼,我看他是翅膀硬了,敢在我這裏搶人了!」
蔣老雖然故作生氣,但語氣中卻夾雜着一絲驕傲,看來這位范醫生也是他的得意門生。
陸良聞言,也不禁感嘆,這個世界有時就是那么小。
從剛來到這裏時的陌生,到現在發覺身旁都是熟悉的人,總有些不切實際的感覺。
而且,經過這麼個事情來看,蔣老確實不一般,徒弟能在市醫院裏當主治醫師,這當師傅的肯定也不會簡單。
不過現在倒也沒必要胡亂猜測,以後慢慢就會知道。
拜師的事情結束,蔣彥彬又把話題轉移到陸良的身上。
「當年,我和你父親一起在戰場上時,他就經常通過針灸麻醉來為戰士止痛。」
「現在這門手藝流傳到了你手裏,而你,也沒讓它蒙羞,這很不錯!」
說到這裏,蔣彥斌欣慰的點了點頭。
拋開陸良昨天的衝動不談,單說醫術和針灸,已經很讓他滿意了。
「中醫博大精深,能在你這個年齡就對中醫掌握到如此火候的,可以說是鳳毛麟角。」
「但是一定不能驕傲,你還年輕,未來的路還很長。」
蔣彥彬呼出一口悶氣,似乎將心中的抑鬱一吐為快,「你父母在天之靈,看到你繼承了他們的醫術,想必也可以安息了。」
陸良安靜的站在一旁,靜靜聽着眼前這位老人內心的感慨。
此刻,微風拂過樹梢,發出沙沙的響聲,像是在對他們做出回應。
...
如此,又過了一日。
朝陽醫院內,被包成粽子般的賈東旭直挺挺的躺在病床上,一旁是一直在這裏陪護的賈張氏和秦淮如。
至於棒梗和小當兄妹,雖然知道父親受傷,但他們這個年齡也不明白這意味着什麼,此時正在醫院的大院裏沒心沒肺的玩耍。
這幾天來,賈張氏一直坐在賈東旭的病床前,雙目無神,頭髮凌亂,如同瘋婆子一般。
看的出來,賈東旭殘廢對她的打擊很大,上一次露出這麼失魂落魄的樣子,還是在他父親去世的時候。
秦淮如則安靜的站在後面,怔怔看着病床上的賈東旭,腦海中思緒萬千。
忽然,賈東旭的手指動了一下,引起了秦淮如的注意。
她抿了抿嘴,輕輕拍了拍賈張氏的肩膀,「媽,東旭好像醒了,我剛剛看到他的手指動了一下。」
「啊?」
賈張氏順着秦淮如目光看去,果然發現賈東旭的手指在微微顫抖。
「快,那你還不趕快去叫醫生啊,還在這愣着幹什麼!」
她一拍大腿,沒好氣的朝身後的秦淮如訓斥道。
後者趕忙點了點頭,又看了眼病床上的賈東旭,着急忙慌的跑了出去。
「這這這,我的兒,你感覺怎麼樣啊,你要是疼,你和媽說啊?」
「別怕別怕,媽在這呢,媽一直都在這兒呢!」
賈張氏慌慌張張的和賈東旭說着話,想給對方提提精神,可沒說幾句,她就哭的不成人樣。
「嗚嗚嗚嗚,我的兒啊,你怎麼就變成這個樣了,你這可讓為娘以後怎麼活啊...」
這一刻,饒是心腸歹毒的賈張氏,也流露出內心最真摯的情感。
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不多時,秦淮如領着范醫生來到病房。
後者檢查了下賈東旭的心率脈搏等數據,道:「病人目前的生命體徵穩定,但需要繼續留院觀察,你們注意病人的情緒,不要讓他過於激動,這不利於恢復。」
隨後,他又看向哭成淚人的賈張氏,「同志,你也要注意自己的情緒。」
一旁的秦淮如趕忙點頭致謝,又出聲問道:「謝謝醫生,那醫生,我們這裏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
「現在離手術過去也一段時間了,可以進食和飲水,但不要暴飲暴食,水也別喝的太多。」
范醫生耐心的講解着注意事項,秦淮如在一旁直點頭,至於賈張氏,注意力全放到了自己寶貝兒子身上。
此時,賈東旭似乎恢復了些力氣,他艱難的向前探了探頭。
憑藉昏迷前僅有的記憶,賈東旭記得自己的左腿受傷嚴重,現在正費力的舉起手向傷口摸去。
...
空的!?
怎麼會是空的!?
我的腿呢!?
賈東旭又探了探,但手掌所及,仍然是空蕩蕩的一片。
他瞪着眼睛看向一旁的賈張氏和秦淮如,以及穿着白大褂的范醫生。
「唔,腿呢!?」
「我的腿呢!?」
雖然賈東旭的身體非常虛弱,沒有力氣把話說清楚,但大家都明白他在問些什麼。
賈張氏哭着將臉撇向一旁,不敢再看自己的兒子。
賈東旭見狀,又死死的盯着秦淮如,「說話啊!!!」
「我的左腿怎麼不見了!」
「你們說話啊!!!」
「我的腿...」
「哪去了...」
此刻,賈東旭也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像是用完了全身的力氣,癱倒在病床上,眼角流下了悔恨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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