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立宇病了,感冒硬是拖成肺炎送進醫院。
宋立琛替他辦完住院手續,去了孫教授下榻的酒店。
敲門,門打開,孫教授還穿着阿姨服。
「他怎麼樣?」開口就問宋立宇的情況。
「還好,醫生說沒什麼大礙。」宋立琛進房間。
孫教授要寫總結報告,「第二階段已經接近尾聲,我們可以着手準備第三階段的治療。」
「第三階段,重建創傷場景?」
孫教授點頭。
宋立琛皺眉,「這個『重建』難度不小。」
孫教授笑,「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有辦法,現在唯一的就是你要全力配合我。已經到第三階段,成功觸手可及,千萬千萬不能出一點問題。」
宋立琛面色凝重,「明白。不會再出現私自行動的行為。」
因為宋立宇住院,宋立琛只能後延去s城與秦氏洽談的時間,總公司不能沒人坐鎮。宋立琛想到左勁,只是他一向閒散慣了,世界各地跑,他自己不主動現身,宋立琛還真難得找到他。
從孫教授處回公司,宋立琛的車才到大廈門口被突然衝出來的女孩攔下。宋立琛急踩剎車,他要車速放快一點那女孩早飛出去了。
早有保安認出宋立琛的車,隔開攔車的女孩,女孩拼命反抗,眼睛都紅了。
宋立琛皺眉下車,喊了聲,「放她過來。」
女孩整了整扭打折皺的衣衫,走近一點,巴掌大的臉眼睛黑白分明清澈明亮,看上去柔弱,膽子卻大。這是宋立琛對這個女孩的第一印象。
「宋總你好,我叫展顏,是人力資源部職員。」
名字有點耳熟,宋立琛努力回想。
「是左勁介紹我來宋氏上班,聽說還是您親自批的。」展顏提醒。
宋立琛想起來了,是左勁的小女朋友。
「有什麼事到我辦公室說。」
女孩絲毫沒有怯懦之色,跟着宋立琛上電梯一直到總裁辦公室。
宋立琛讓秘書給她倒了杯茶,茶能壓驚。
「有什麼事說吧。」宋立琛看着女孩。
展顏捧緊茶杯,「我不知道宋總跟左勁是什麼關係,我只想問問宋總知不知道左勁現在在哪裏?」
宋立琛怔了一下,「老實說,我現在也在找他。」
展顏眼圈回潮漲紅,「那你……」聲音都帶着哽咽,「那你知不知道他還有哪些家人,哪些朋友,哪些地方可以找到他。」
宋立琛感覺不對勁,「他怎麼了?」
看得出展顏已經在極力的控制情緒,焦急、擔心、恐慌還是表露無遺。
她搖頭,努力的壓下哽咽,「我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幾天之前的晚上我發現他喝水的杯子裏有血,浴室的毛巾也有血漬。我很害怕問他是怎麼回事,他含糊其詞說是上火。我不信要他去醫院,他說等天亮再去。第二天,我醒來他已經不在了,字言片語都沒有給我留下。這幾天我找遍了所有我知道他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不到他,我實在沒辦法只有來找宋總。如果您知道他的下落,請您一定告知。」
宋立琛驚恐,「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五天之前,左勁已經失蹤五天了。」展顏眼淚在眼眶打轉。
宋立琛不安的收緊拳,他這麼多日子都在忙宋立宇的事居然忽略了左勁。他月月都去醫院檢查,月月都報喜喪,誰也沒想到他會隱瞞病情,更沒想到他的病情已經發展到這麼嚴重的地步了。
他重重按下內線,「向南你進來。」
向南急急趕到,「宋總,您找我。」展顏他是認識的,左勁還一直托向南照顧她,畢竟縣官不如現管。
「你現在放下手頭一切的工作,不管你用什麼人脈不計一切代價儘快把左勁找回來。」宋立琛聲音里都是焦急。
向南大概也知道左勁的一些情況,知道事態嚴重,「是,我馬上就去辦。」
展顏有些驚訝望着宋立琛,「您和左勁……?」
「我們是同父異母親兄弟。」宋立琛如實相知。
展顏吃驚不大,「他……他從來沒告訴我!」
宋立琛點頭,「外面也沒多少人知道他的這重身份。」
展顏有些亂,「他不是混混,不是失足青年,他是……宋家人?」
「他一直不告訴你,並不是有意隱瞞,他是怕你知道了……有壓力。」宋立琛還是隱瞞了左勁的病情。
展顏木木跌坐在沙發,「我不管他是宋家人還是混混,我只要他平安。」
「放心吧,有他的消息我再告訴你。這幾天你不用上班,算你年假。」
展顏離開,宋立琛還是不放心,又打電話給向南再三交待一定要儘快找到左勁。他明白左勁的用意,一早就看出來他對那小丫頭動了情。可他這樣一個人躲起來非常危險。
想來想去宋立琛還是不放心,驅車回老宅,希望能找到左勁的同學電話薄,會不會是到哪個同學朋友家去了。
一路焦急,院門自動開啟,他一踩油門就進去差點撞上花壇。一腳從車上跨下來就看見院子槐樹下,左勁躺在春藤椅上,那是父親愛坐的位置。稀疏的陽光漏過樹葉零星落在他臉上,他閉着眼睛一動不動。
宋立琛喊他一聲,「左勁。」
他一點反應都沒有,宋立琛心跳漏一拍,大步走近他,「左勁,左勁醒醒,醒醒左勁!」
他終於有了一點反應,眼皮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睛,「二哥。」淡淡的笑。
「你嚇死我了!」宋立琛大大舒一口氣,「走,二哥馬上送你去醫院,我給你請最好的醫院,最權威的……」
左勁慢慢坐起身子,抽一根煙出來,「我現在還不能去……」點燃煙,青煙沉沉,他仰頭望宋立琛,「二哥,我想先訂婚。」
宋立琛微微皺眉,「剛剛展顏還找到我,她很擔心你。」
左勁淡淡說:「我想訂婚的姑娘不是她。」
宋立琛有些懵,「那是誰?」
「隨便。」左勁狠狠吸一口煙吐出煙圈,「就那個花錢請一幫人向我逼婚的姑娘,叫……叫什麼還一時想不起來,想起來了我再告訴你。」
宋立琛一下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展顏怕是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好糊弄。她說了,不管你是宋家人還是混混,只要你平安。」
左勁被煙嗆道,煙在指尖捏碎,「我以後都不會再見她,她恨我最好。」
「這不是個明智的決定。」宋立琛苦心勸解。
「這卻是對她最好的決定,不是嗎?」左勁問他。
宋立琛竟無言以對,人世最痛苦的不是愛而不得,而是一早就知道不會有未來還是愛上。
「你真的決定要這樣做?心傷了,你到時候後悔莫及。」
左勁喃喃低語,「傷心只是一時,總比毀一輩子好。」
「左勁……」
「你不用勸我了。」左勁打斷宋立琛,「我已經決定了,訂婚宴有多大辦多大,有多風光辦多風光。」
宋立琛抿唇不語。
「辦完訂婚宴我就聽你的話去醫院。」左勁這是拿自己的身體跟他談條件。
宋立琛嘆一口氣,「我知道了。」
左勁握一握他手臂,「謝謝你二哥。我感覺有點累,回房再睡會兒。」
宋立琛看着他背影,惋惜。都說人一輩子只有一次真愛,大多數人都會走許多彎路才能遇到,有的可能一輩子都遇不到。左勁和展顏原本應該是很幸運的一對,結局太不幸。
宋立琛坐在套間陽台吸煙,宋立宇住院,他可以正常生活,撥通越洋電話。
童悅正領着一群孩子塗秘密花園,風靡亞洲,席捲出一股成年人的塗色風潮。即可以緩解壓力又可以找回久違的童真,這是宋立琛給她準備的第三天的驚喜。
宋立琛怕她一個人塗無聊,還特地捐了一大筆錢請孤兒院的孩子來陪她。
精緻唯美的圖案,天真可愛的孩子給童悅帶了充實帶了歡樂。
電話響起來的時候,童悅還捨不得丟開畫筆。電話一直響一直響,她無奈,起身去接。
「餵。」
「畫畫也要勞逸結合,久了手臂會酸。」這是宋立琛第一句話。
童悅好不容易集中精神在塗畫上關閉對他的思念,他只一句話,所有的情緒捲土重來,比之前更盛。
「你都不跟我說一聲再見。」童悅用撒嬌掩飾哭腔。
宋立琛低低笑,「看你睡得香,捨不得吵醒你。」
「你現在在哪裏?」童悅問他。
「我在陽台。」
童悅也走到陽台,「我也在陽台,怎麼沒看見你?」
兩人同時笑起來,兩個幼稚鬼。
「童悅。」宋立琛突然沉下聲喊她。
「嗯?」
「如果我說,哪怕是生命的盡頭我也想牽着你的手,會不會很自私?」
童悅有些心慌,不知他為什麼說這樣的話,「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沒有。就是……不知道我的想法是不是太自私。」
「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希望能跟你到最後一分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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