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在飛機僅僅失去尾翼方向舵的情況下,利用兩側發動機的推力不等,配合襟翼收放來控制飛機的航向,不失為一個不錯的急救手段,不過能採用這種手段作為應急方式的飛機必須滿足一個前提,那就是發動機必須翼下懸掛。
因為根據物理學的槓桿原理,兩個發動機之間的距離越遠,產生的偏航力矩就越大,相對於飛行員來,飛機就更容易操縱。
可惜圖154的發動機佈局採用的是尾吊方式,三個渦扇發動機都聚集在飛機的尾部,彼此之間的距離極近,除非油門推到極大,否則產生的力矩根本不足以使圖154數十米長的機身產生偏航。
而且就算能產生偏航力矩,圖154位於尾部的發動機好比人用兩指掐住一跟極長木棍的尾端,然後僅憑兩根手指的力量控制木棍的方向,除非力量超過一定程度,否則想精確控制木棍的方向近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圖154在天上左搖右晃的軌跡已經表明,其發動機產生的偏航力矩明顯不足以精確控制客機的航向。
梁遠從未見過如此驚險刺激的飛機的降落,在沿着着陸航線快速下滑的圖154依舊看起來十分有規律的左右搖擺,使得飛機的進近航道變成一條不停前行的S型曲線,幾乎使人不敢目睹。
做了個深呼吸,梁遠遊目四顧緩解一下心中的緊張情緒,目光掠過跑道塔台時,卻發現塔台附近已經停了四輛深紅色的大型消防車,大約是怕影響不好,消防車只打開了閃爍着紅光的旋轉警報燈,警笛卻徹底關掉了。
老毛子在航展或是飛行表演上出事故的傳統果然根深蒂固,自己好不容易來次蘇聯,還明確打着購機的幌子參觀圖154,想來蘇維埃政府應該強調過飛行表演的重要性,事前也應該做過演練,結果圖154不負「大意」這個綽號的名頭,當真在飛行表演上出了岔子。
隨着航空發動機的轟鳴聲越來越大,機頭指向依舊左右搖晃着的圖154離地面越來越近,兩百米、一百米、五十米、隨着高度的降低,觀禮台上一片寂靜,原本老毛子相互交流意見時的嗡嗡低語聲戛然而止,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即將和地面接觸的圖154主輪起落架上。
「咣當……吱……吱……」一連串密集的異響划過試飛跑道的上空,上輩子至少看過數百次各型飛機起降的梁遠,從沒聽過飛機着陸時居然能發出這種聲音,不過轉瞬間一聲「漂亮」從梁遠口中下意識的喊了出來。
圖154主輪接地的瞬間,飛機的航向依舊是偏離跑道的中軸線,不過極為膽大圖154飛行員,在飛機觸地之後瞬間加大客機偏離側發動機的推力,對客機的航向進行了強行修正。
在修正航向的同時,為了避免加大推力之後造成客機復飛,機組幾乎在同一時間把客機的襟翼放到了上翻的位置形成向下的壓力,迫使飛機快速的趴在跑道上,梁遠聽到的咣當那聲巨響就是客機前輪觸地時發出來的。
已經親密接觸地面的圖154客機,恍若達喀爾拉力賽上那些凌空飛起又迅速落下的越野賽車,伴隨着輪胎摩擦地面刺耳的尖叫聲,圖154龐大的機身在扭動了幾下屁股之後,終於順服的沿着筆直跑道滑行了下去。
老毛子的東西就是簡單粗暴,看着眼前的客機已經轉危為安,梁遠用力的揮了一下拳頭,從經濟性、耐久性、觀賞性上說,蘇制的產品距離美制裝備有着較遠的距離,但論及直白、簡潔、堅固,美制的裝備要差蘇制的好幾條街,眼前的圖154和兩年前名震天下的巴倫支海手術刀皆是明證。
對於男人來說,充滿原始暴力美學的東西更容易引起人類自身野性基因的共鳴,美利堅的裝備美則美矣,充滿着工業氣息的藝術感,但是那些東西看起來都是拿來用的,而老毛子的玩意是拿來艹的。
好比泡妞,蔡曉兵那顆大腦袋突兀的出現在神遊天外梁遠的思維里,當年兩個人渣一起去盛京的音樂學院打野食,難免會遇到實力相當甚至強於自己的對手,某人穿前養了好久還沒來得及霍霍的小雪,就是打敗了數個對手的戰利品。
當時兩個人渣贏得決定性的一役是在共和國傳統的七夕情人節,同樣的邀請吃飯,一邊是西裝革履、帶着全鈦眼鏡、開着鋥明瓦亮的寶馬5系,後備箱裏裝滿了上百支嬌艷的玫瑰,一邊卻是穿着牛仔褲、叼着大雪茄,帶着貝雷帽,開了一輛全車蓋滿灰塵、零件叮噹亂響,前風擋的玻璃上滿是泥漿的北平吉普212。
兩個人渣只用了一句話,就把住在同一宿舍的楚冰冰和蕭輕雪騙上了車——妞帶你去珠峰,我們一起去觸摸天堂,當然在裝13之前你得讓妹子清楚的知道,這輛破吉普可不是你日常的坐騎,你和妹子的關係最薄也得是談得來的藍顏,否則被妹子一磚撂倒的幾率非常之大。
梁遠正心情愉快的想着自己那個鐵杆損友眼下是不是還在尿床,突然感覺身邊有人在捅自己。
「哦,小叔,什麼事?」回過神的梁遠有些詫異的問道。
「小遠,這飛機降落得晃晃悠悠的,看得人提心弔膽,小叔可真沒看出來漂亮在哪裏,和小叔說說,一會我好去忽悠老毛子。」梁海平低笑着說道。
梁海平清楚知道,眼前這架大型客機根本就不是自家使用的,因此面對這架剛剛出了飛行事故的圖154,無論情緒和心態都是相當的平和
「小叔以後要加強航空業務學習才成嘛。」梁遠先是胡扯了一句。
「駕駛這架圖154客機的飛行機組絕對是蘇維埃一流的飛行員,在客機尾舵失靈的情況下,機組人員作出了客機面臨高速側風進場時的着陸動作,先是側滑,然後使用單側引擎模擬側風的偏移力矩修正機頭指向,最終極為驚險的完成了這次着陸。」
「這也就是做表演的圖154輕載油無乘客,否則後果絕對不堪設想,當然這個是非正式說法,小叔私下聽聽心理明白就算了。」梁遠笑着說道。
「假如用比較專業的術語形容,就是圖154此次降落如教科書般完美,側滑加蟹形進場的動作精準無匹,雖然主輪觸地之後,前輪還沒有徹底修正好也緊接着觸地,導致主輪受到了極大的側向負載,不過好在圖154的起落架足夠堅固,抗住了突如其來的過量負載,使得客機安然無恙。」
「通過這次偶然的意外事故我們深深的體會到,蘇維埃生產的圖154客機有着無比堅固和可靠的起降系統,間接的證實了圖154客機無與倫比的安全性……。」梁遠一本正經的說道。
梁遠借用了後世偉大組織化災難為喜劇的逆天能力,轉眼就搗鼓出了一篇極富共和國官方色彩的合理言詞。
梁海平聽着梁遠轉眼間就把一件糟糕的事故輕描淡寫的抹平,不由得對唐婉提及的梁遠未來最好去從政的設想更加認可了一層,看起來自己侄子在這方面天賦甚至比經商更耀眼。
不過梁海平可不比方建傑那般好糊弄,對梁遠了解良多,聽着梁遠嘴裏冒出來的全是民航飛行的專業名詞,有些疑惑的問道:「小遠,這些也是你寧叔教的?」
梁遠哪能承認這些繞嘴的玩意都是自己當初玩微軟的模擬飛行時學來的,也不管梁海平信不信,只是嘿嘿一笑點頭應付了事。
叔侄兩人說話間,跑道上的圖154已經從觀禮台前滑過,正在徐徐轉進跑道右側的停機坪。
看着客機最終安然無恙的落地,普京也長出了一口氣,片刻前還高高懸起的心臟終於落回了原處,只要飛機沒破損看起來安然無恙,事情就不算太糟,或許還有挽回的餘地。
「普京同志、普京同志……。」站在後排的古比雪夫航空聯合體廠長阿布拉姆湊了過來。
「普京同志,您看這次飛行表演算不算圓滿完成?」阿布拉姆圓滾滾的大腦袋上鋪着一層細汗,帶着討好的諂媚訕笑着。
強忍着把眼前這個肥頭大耳、體態渾圓的傢伙踹下觀禮台的念頭,看着負責翻譯的方建傑正注視着這邊,只能皺着眉頭點了點頭。
這個傢伙絕對是蘇維埃的蛀蟲,以克格勃的辦事效率,在有着機組準確判斷的情況下,幾分鐘的時間足夠弄搞清楚客機失控背後的種種因由,負責維護圖154客機液壓機構的伊凡,正是阿布拉姆廠長同志的小舅子。
雖然不知道梁海平和其稱之為侄子的少年說了些什麼,不過看着梁海平面帶無奈的揉了揉少年頭髮,普京決定過去搭話。
畢竟,不管現實多麼糟糕,情況多麼殘酷,生活終究的繼續下去。
「梁,圖154的飛行表演很精彩吧,在表演的最後階段我們特意鎖死了飛機的尾舵,為遠方的朋友表演了一次矢量推力急降技術,這可是蘇維埃剛剛研發出來技術,專門用於領導人專機的非正常狀況降落,目前這種技術只掌握在蘇美兩國,我們已經投入了試用,而美國的技術才剛剛走下紙面……。」
聽着普京一本正經的滿嘴跑火車,梁遠心中泛起一陣哭笑不得的感覺,這也就是自己這種受過信息時代洗禮的怪胎,換個國家哪怕是專業人士,面對普京的鑿鑿之言,想想蘇聯極為龐大和先進的科研力量,搞不好就被普京糊弄過去了。
「確實非常的精彩。」經過梁遠提醒的梁海平早已心中有數,對於自己侄子妖孽般的判斷力,梁海平早已佩服的五體投地。
「從戰鬥機的角度來看,今天的飛行表演完美極了。」梁海平大笑着說道。
PS:額,上一章隨手把圖154引擎的位置寫錯了,已經做了更正^_^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