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在阿卡麗與凱南的陪同引見之下,易大師終於如願見到了均衡教派的現任領袖:
苦說大師的兒子,劫曾經的摯友,暮光之眼·慎。
因為諾克薩斯人對玄納茵村的逼近,慎此時正忙着指揮門徒加強對山門的守備和防禦。
雖然均衡教派並無意干涉這場入侵,但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換上了一身戎裝。
他身着一身暗色系的忍者鎧甲,面孔也覆蓋在冰冷的面具之下。背後交叉背着兩把劍,一把鋼劍,一把魂刃...看着很有一種殺氣騰騰的感覺。
光看造型,不知道的,恐怕還會以為慎會是什麼殺伐果斷的狠角色呢。
於是易大師遠遠一望,就不禁懷疑起劫給自己的情報:
劫說慎是一個暖性子的大好人。
可看他這個搬到祖安電影裏演刺冷血殺手、反派首領,都絲毫不顯違和的造型...
「他應該是個很有鋒芒的人吧。」易試探着問道。
「才不呢!」阿卡麗卻很不客氣地都囔道:「暮光之眼,的確應該是冷漠而果決的。但慎不一樣——他簡直是天底下最沒膽魄、最優柔寡斷的傢伙啦!」
「影流教派把我們從納沃利趕到這裏,他猶豫着不讓我們回去復仇;納沃利兄弟會到處搶糧食、抓壯丁,他也猶豫着不讓我們干涉;現在諾克薩斯都要打到山下了,他還是猶豫着什麼都不做,不讓我們出山...」
「阿卡麗!」凱南罕見地沉下臉來,呵斥起他那胳膊肘總往外拐的愛徒:「不要妄議暮光之眼的決策。他看得比你們所有人都遠。他所做的一切決定,都是為了維護萬物之間均衡。」
「哼~」阿卡麗很不服氣。
道理她都懂。她知道暮光之眼的首要職責是維持均衡,而不是殺人復仇、抗擊外敵。
但相比於死守傳統、不肯作為的慎,她就是本能地,更喜歡易大師那套積極有為的方法理論。
「唉。」凱南無奈地嘆了口氣。
領風者描述的願景是很美好,提出的計劃也似乎有一定可行性。
但相比於阿卡麗這小姑娘的激動和熱情,凱南的反應卻依舊十分平靜。
畢竟,他都是一位9000多歲的老前輩了。
雖然約德爾人生性如孩童一般純潔天真,但作為一個活得比迦娜女神還久的長者,他當然不可能真的像阿卡麗、像一個孩子一樣,隨便聽人說個三言兩語就為之熱血沸騰。
願景和計劃再好,也終究是要等到未來才能兌現的。
只有傻子才會因為幾頁精美的ppt,就不假思索地賭上一切去為夢想窒息。
「阿卡麗,你先冷靜一會兒,不要多話。」
凱南默默掙脫了阿卡麗緊攥着他的手,捋順了被這小丫頭弄得亂糟糟的絨毛,才神色認真地帶着易大師,緩步走到了慎的身前:
「慎,這位是來自領風者協會和無極劍派的易大師...」….
凱南先是幫易大師,向慎說明了他的來歷,還有領風者的一些情況,然後便拉着不安分的阿卡麗退到一旁,將對話的空間留給了他們。
「易大師,我想知道...」慎也不是蠢人。
雖然易大師說的是,領風者是來尋求合作,而且是長期合作的。
但慎很清楚,主動上門尋求合作的一方,一定是急着有求於人的一方。
所以他也不急着去問,領風者具體想怎麼「長期合作」;他首先想知道的是,領風者在「短期之內」具體想怎麼合作。
說直白點:「領風者這次前來,到底想要從我們這裏得到什麼?」
「支援
。」易沒有隱瞞,而是開門見山地說:「我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武力上的支援。」
領風者現在被帝國大軍圍困在巴魯鄂島上,無極村根據地又很快就要在敵人面前。
一場大戰即將爆發,領風者最需要的就是儘可能多的戰力支援。
但說話是要講藝術的。
慎現在對領風者還很不熟悉。直接告訴他領風者現在有多困難、有多危險,最多只能得到他的同情,而不是幫助。
畢竟,均衡教派在艾歐尼亞扮演的角色,從來就不是超級英雄。
他們自己被諾克薩斯人打上門來,都能縮在山門裏不加還擊,又哪會因為領風者的處境困難,就打破傳統出山作戰呢?
所以,易大師想到劫事先對他的培訓,便不嫌麻煩地介紹起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這一切還都得從1個多月前,發生在衣蒲河港的屠城事件說起...」
易大師着重介紹了,領風者是怎麼從那人間煉獄中拯救出數萬百姓的;
他又仔細介紹了,領風者是如何奮不顧身、視死如歸,在萬軍之中襲殺帝國將領厄加特,再次成功救出數萬村民的。
因為親身參與了這次作戰,易大師將這整個過程講得那叫一個繪聲繪色、引人入勝...
讓這兩年在山裏憋壞了的阿卡麗,一聽就兩眼放光、心向神往,敬服於領風者不畏犧牲、拯救萬名的英雄壯舉。
領風者的光輝形象,一下子就在在場均衡教眾們的心目中立了起來。
再跟着兩年均衡教派的不作為一對比,就更顯得領風者形象高大、令人嚮往。
「這、這些都是真的嗎?」阿卡麗不禁嚮往地問道。
「當然。」易大師鄭重點頭:「只要你們下山做些調查,就能知道我說的這些話一點不假。」
領風者的功績是實打實的,做不了假的。
自諾克薩斯帝國入侵以來,還是第一次有人能制止諾克薩斯的屠城惡行,能從這些劊子手手裏救出如此之多的性命。
對艾歐尼亞來說,領風者無疑是英雄。
他們的英雄壯舉,其功績之卓着、意義之重大,幾乎不下於艾瑞莉亞在普雷西典砍出的歷史性一刀。….
那麼,問題來了:
現在艾歐尼亞的大英雄遇上困難了,你均衡教派作為艾歐尼亞的精神領袖,到底幫不幫忙?
「這...」慎果然糾結上了。
「肯定要幫啊!」阿卡麗這小丫頭,則是第一時間幫她的掌門摁下了加入遊戲:「領風者在巴魯鄂行省,已經拯救了至少十萬人的生命。」
「是他們制止了諾克薩斯人的瘋狂殺戮,才沒有讓巴魯鄂變得惡靈叢生、萬物失衡。」
從這一點看,領風者對維持均衡做的貢獻,可要比坐守山門、毫無作為的均衡教派還大得多了。
「現在他們遇上危險了,我們難道要眼睜睜地看着他們去死嗎?」
這是阿卡麗的想法。
也是在場大多數均衡教眾,心中本能的想法。
「慎。」只有凱南在沉聲提醒:「不要被別人的聲音干擾。你是觀測均衡的暮光之眼,你看得比所有人都遠。我們,永遠都會相信你的判斷。」
「嗯...」慎點了點頭。
可他...還是糾結。
因為阿卡麗對他的評價有一點沒錯。他的確是有些優柔寡斷。
他既想如劫一樣出世作為,憑自己的能力做些實事,拯救受苦受難的同胞,但他同時又深深受縛於均衡教派的傳統,以及暮光之眼的職責。
這種左右為難的糾結心情,在
這幾年裏一直困擾着慎。
而領風者的這次求援,無疑是將他心中的這種糾結推上了巔峰。
「看來,劫說的沒錯啊...」
察覺到慎眼神里掩飾不住的猶豫,易大師不禁再次想起了劫對慎的評價。
劫說,慎雖然努力效彷暮光之眼的冷漠,但骨子裏卻是一個暖性子的好人。
他生而為強者,卻會同情一切弱者,哪怕對方只是一個在均衡教派掃地倒馬桶的卑微賤民。
正是因為慎的同情和暗中幫助,劫後來才能成為苦說大師的弟子,繼而改變命運。
那麼,要說動這樣一位大好人放棄他祖祖輩輩恪守數千年的傳統和原則,全力出手相幫...
最好的辦法是什麼?
當然是要走心。
要有的放失地,勐攻他的心反射區。
「慎大師,或許,你們該看看這個。」易打開隨身行囊,拿出了他此行的殺手鐧。
那是一件全均衡教派,或者說,絕大部分艾歐尼亞人都沒見識過的新奇玩意兒。
它是一個袖珍的長方體,有着方方正正的精緻木質外殼,外殼前側還鑲嵌着一塊突出的圓形透明玻璃,從風格樣式上就不像是來自艾歐尼亞的物件。
「這是什麼?」慎疑惑不解。
「海克斯投影儀。」易艱難地擺弄着,這台他自己也不太熟悉的高科技。
「投影機??」均衡教眾們還是一頭霧水。
只聽易解釋道:「大概就類似於我們艾歐尼亞的,那種可以儲存、顯現影像的法術捲軸。」
這麼一解釋,大家就都明白了。
「你打算給我們看一段影像?」慎問。
「是的。」易回答道:「我打算給你們看——」
「我們領風者在巴魯鄂實地拍攝的,戰爭紀錄片。」.
河流之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