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殺人,每一次沾染鮮血,夏蘭才會發現自己的本質依舊是個冷血無情的人。☆→
不問對錯,只求利弊。
或許他在別人眼裏是個十足的惡魔,心理扭曲的病態殺人狂,然而這又如何?曾經的他同樣是芸芸眾生里一個三觀正常的普通人,可是到頭來他才發現,這個充滿惡意的世界容納不下他的善良。
如果他想活下去,如果他想要力量,如果他想要實現自己的心愿——
那麼,他必須拿起屠刀斬去自己的軟弱與良知,化身成沒有情感的修羅,任千夫所指都萬死無悔。
可惜的是他終究沒有做到這一點,因為,他是一個人,不是沒有思想情感的殺人工具,人心多變,而工具不會,因為工具沒有心。
……
……
狹窄山道里充當障礙堡壘的馬車早已破爛不堪,裏面的行裝財物都在剛才的衝擊碰撞下七零八落,隨手用虛戒收取乾淨,然後偽造了一下戰場廝殺痕跡,夏蘭便跨上一匹失去主人的戰馬,頭也不回的騎向前方關隘。
大概過了一刻鐘,或許更久,熟悉的地面震動再次出現,只不過這一次震動的源頭不在身後,而在前方。
山道里能夠藏人的地方很多,隨便往兩旁茂密的林里一鑽便能輕易躲藏,夏蘭沒有躲,因為他沒有躲的必要。
事實上他的認為是對的,造成前方震動的同樣是一支騎軍,只不過這支騎軍不是敵人。而是喬安娜逃到關隘處請來的援軍。
聽聞卡林子爵背叛王國。甚至派出軍隊截殺古道商旅的匯報。得知消息的關隘駐軍統領立刻派出了手底下的精銳騎士前去探查究竟,這類事關王國安危的駭人情報往往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何況沒有什麼人會膽敢隨便散播虛假的情報。
帶領騎兵負責偵查的隊長是一個身經百戰的老練軍人,當他看到山道中獨自策馬前行的夏蘭,心裏面首先想到了那位倉皇狼狽的告密女士,據她的描述里,自己的哥哥正陷入攔截叛軍追擊的苦戰里,而且着重強調對方渾身都纏着繃帶看似怪異。實際卻是個非常好的人,千萬不要以貌取人引發誤會。
「前方來者何人?!」
勒住戰馬,抬手止住隊伍,這位名叫尤勒的軍人朝夏蘭大聲質問道。
「小民阿蘭!敢問大人是前方關隘的駐軍嗎?」
夏蘭翻身下馬,低頭彎腰,神態語氣都透着一絲敬畏與緊張,若想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總要表現出適當的偽裝才行。
「你就是阿蘭?」尤勒聽到對方沙啞難聽的聲音皺了皺眉問道。
「是的大人!」夏蘭低眉順眼道:「您認識在下?」
「沒錯!不久前你妹妹向我們發出緊急求援,你們正遭遇了卡林子爵軍隊的追殺!」尤勒確認了對方的身份後頜首道:「只是為何你會出現在了這裏?」
「回稟大人!因為小的過於害怕所以私自逃跑了。」夏蘭渾身發着抖顫顫道。
尤勒冷哼一聲,他最厭惡這種臨陣脫逃的傢伙。虧他妹妹說得好聽,沒想到卻是個懦夫角色。頓時便不再給對方好臉色,眼神里都充滿了鄙夷。
「現在我命令你帶我前去事發的交戰地點!」
「大人……小的聽命。」夏蘭偷偷看了眼對方欲言又止,最後終究無奈答應下來。
半晌,他們來到了屍橫遍野廝殺戰場,七八匹沒有四散逃離的戰馬正在低頭嚼着林邊的青草,看到尤勒的騎軍到來後都沒有太多的驚慌,或許是見慣了這種場面。
「真是慘烈啊!」
一名騎士看見戰場的慘狀後下意識發出感慨道。
「一隊二隊!勘察戰場,任何細節都不許放過!」尤勒面無表情地環視了一圈,然後翻身下馬走向屍體最集中的馬車周圍。
「咦!這個傢伙我認識!他不是卡林子爵麾下的騎士弗恩利嗎?前兩年休假的時候我還和他在林安鎮喝過酒呢!」
這時候,某個騎士指着地面上一具屍體驚詫道。
「這些傭兵我們都認識,山鷹傭兵團的!曾經王國邊境駐軍退役的精銳斥候,沒想到他們今日全都戰死在了這裏。」另一名騎士道。
這些騎士勘察了許久,確認追擊騎兵的確隸屬於卡林子爵後便決定返回關隘,至於事後的問題根本不是他們這些小人物能夠摻和的,而夏蘭偽造的廝殺痕跡則成功讓對方相信雙方屬於同歸於盡,起碼不會發現異常懷疑到他的身上。
雖然這支騎軍對夏蘭的態度不慎友好,但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只是想着喬安娜母女現在應該暫時平安無恙。經此一事,提前察覺到卡林子爵背叛的安格里恩王國即便不能改變歷史原來的滅國軌跡,至少也能夠延緩滅國的時間。
隨騎軍回到關隘,夏蘭和喬安娜母女重聚後沒有立即離開,不是他們不想,而是關隘駐軍需要向兩人細緻詢問一些問題,所幸喬安娜知曉輕重,有關傳送法陣的事情一點都沒有透露,只是着重強調是山鷹小隊意外發現了卡林子爵的背叛,結果遭受了這場無妄之災。
連續一天數問,關隘駐軍終於同意了放行他們離開,並且嚴令不准泄露卡林子爵叛國的消息。由於馬車毀壞在山道,他們只能騎馬前往林泉鎮,不適應馬背顛簸的妮娜身體愈來愈差,哪怕是治療精神藥劑都難以起效,路途中甚至都嘔吐了數次,這讓喬安娜心如刀割,只想着快些抵達林泉鎮好好讓妮娜休養治療。
從清晨到傍晚,走走停停了近乎一天的他們才姍姍來到林泉鎮。
這裏仿佛絲毫沒有受到邊境戰事的影響,來來往往的商旅隨處可見,大街小巷都洋溢着熱鬧喧囂的繁華景象,其中生意最紅火的莫過於旅館客棧,尋了四五間夏蘭才找到了有兩間客房的旅館。
一開始喬安娜還在擔心財物遺失的事情,未曾想夏蘭卻告知她財物無恙,一切放心,聯想起夏蘭曾經在馬車內給她們母女變的「魔術」,喬安娜自然是深信不疑。
安頓下來不久,夏蘭和喬安娜打了聲招呼便出門離開,類似旅館這種大庭廣眾的場合,他也不怕母女倆會出什麼事情。
歸功於渾身繃帶的怪異模樣,走在街上的他再次成為了行人矚目的焦點,或許慶幸的是這次沒有巡邏隊的人討是尋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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