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關外,東方敬皺着眉頭,沉默盤思。茶壺小說網 www.chahu123.com還是那句話,要想讓暗子上位,那麼,必須要給北渝,造成某種情況上的威懾力。譬如疆土危急,譬如有敵方的大軍出現。
「柴宗,現在還有多少難民?」東方敬冷靜開口。
「軍師,這兩日接的難民,並不算多。前方的情報,由於河北叛軍不死不休,又退至了江岸一帶,使得局勢越亂,難民越聚越多。我聽說,北渝那邊的大吏,已經想着法子,讓難民回到壺州。」
「具體的數字呢?」
「該有五六萬了。」
「五六萬啊。」東方敬閉了閉目,「那麼長弓,我讓你辦的事情,最近如何?」
在旁的弓狗急忙抱拳,「軍師放心,已經在趕工了。」
「多少件了。」
「約有二三萬件。」
「太少了。」東方敬皺着眉,「循着江水,北面的情報,現在如何?」
「查了一輪,守軍並不多。申屠冠身為西路大軍,主要的防守,還是放在大宛關那邊。」
「他的性子,過于謹慎了。剛好,能作一番利用。」東方敬笑了笑。
但在場的人,包括柴宗在內,一時間,都沒明白東方敬要做什麼。一會兒不讓難民渡江,一會兒只派商船去接。聽說在後面的并州,還請了不少匠人,縫製什麼披風。
「我東方敬,懂得一些觀天的本事。」東方敬沉着聲音,「不管是攔着難民,抑或是用商船來接人,都只不過拖延時間。從明日起,讓難民先藏在江岸的林子邊上……林子裏,應該會暖一些。另外告訴他們,要不了多久,便會有船接他們入定州。」
「軍師,我還是沒明白,拖延什麼時間……」
「制披風的時間。無非是用些次品麻布,相贈給難民。當然,終歸是能暖身的。」
在場的,依然沒有任何一人,能悟出東方敬的用意。
東方敬嘆了口氣,「諸位,再過二三日,便是起霧之時。拖了這麼長的時間,應當是足夠了。」
「長弓,傳令給并州那邊的人,這二三日內,以最快的時間,加緊趕工。」
整個天下,北渝是黑甲軍,那些北渝步卒,以黑甲系紅披風,遠看之下,軍陣威風凜凜。
但西蜀不同,西蜀的步卒,則是白甲,再系上一襲描紅的白披風。不管是哪一軍,實則都很好認出。
……
如東方敬所言,約莫在兩日後的清晨,在定州和壺州交界的江岸,都起了一場蒙蒙的大霧。
並非不能視物,而是視物有些模糊。離着江岸不遠,那些烽火台的哨塔,在城寨與重兵的把守下,正居高臨下,觀察着江岸的情況,準備隨時匯報給申屠冠。
此時,在最左面的一個哨塔上,四五個北渝士卒,百無聊賴地聚在一起,不時裹了裹身上的袍甲。
起霧的天氣,終歸有些凍人。
「難民越來越少了,那西蜀小軍師,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連着我壺州的難民,都想接走。這世道,有人便有糧,有糧便有銀子,當真是一副好打算。」一個都尉模樣的人,喝了口酒暖身,止不住地開口。有那份休戰的協議在,他並不擔心,蜀人會渡江。如今要防備的,便是那些該死的叛軍——
「都頭,都頭!」一聲急促的驚喊,將還在思考的都尉,一下子喚醒。
「怎的?你莫要急躁!」都尉罵咧了一句,站起了身子,走到了塔樓邊上。如他們這幫子的人,是千挑萬選出來的鷹睃斥候,視物能力,比一般人終歸要厲害一些。
那都尉,待看清前方江岸的情形,也驚得合不攏嘴。
「那是……」
「都頭,若無記錯,那是蜀甲!江岸邊上,蜀人趁着大霧,已經入了壺州!」
「該死,那些江岸的守備軍呢?」
「說不得……已經被叛軍剿滅了。」
都尉臉色大驚失色。他剛才,只乍看之下,便發現浩浩的一大片人馬,都披着蜀甲,那白底描紅的披風,足以證明。而且,這些人都往北面的方向趕路。要知道,循着江岸往上,由於叛軍的事情,那邊的守備是最薄弱的。
「快,立即通報申屠將軍……這該死的,恐怕有數萬的蜀軍!」
不多時,兩騎快馬從烽火台的城寨里衝出,直直往大宛關的方向趕路。蜀人撕毀了協議,膽敢叩關,這事情何其巨大。
……
定北關外,東方敬立在霧氣中,面色無悲無喜。
「我先前就在考慮,要用一個什麼樣的法子,才能在河北這裏,聚起一堆兵勢。這兵勢,至少要有數萬的人,才會令北渝的小軍師,另派大將支援。」
「畢竟,我東方敬便在定州。他只會以為,是我出手了,又會擔心申屠冠守不住。這種時候,有一支馳援大軍,是最合適不過的。」
「軍師,你說的兵勢在何處?我剛才聽人說,江岸對面,忽然有了不少蜀卒……莫非是軍師,派人渡江挑起了戰事?」柴宗臉色大驚。
「並不是。你以為,我讓人趕製那些白底描紅的白麻披風,是作什麼用?」東方敬揉着額頭,「灰濛濛的起霧天氣,是最容易蒙人眼睛的——」
「軍師,我,我明白了!」柴宗臉色激動,「那幾萬的蜀軍,不過是裹着我西蜀披風取暖的難民?」
東方敬笑了笑,「正是如此。但霧氣之下,這已經很像了。若無猜錯,這道消息,準備會傳入內城長陽。而且,先前的時候,我讓這些難民藏在了林子中,如今再往北面防守薄弱的方向跑,北渝人更加分不清了。」
「還是那句話,他們只會以為我東方敬,當真是撕毀了協議,帶軍渡江了。」
東方敬昂着頭,遠眺着前方不遠的灰霧。
這一次出現的「大軍」,足夠讓北渝人重視了,也因此,那位暗子或許真能上位,掌領一軍。
要知道,不管是他,或是成都里的主公,又或者是老師賈周,都一致認為,這步棋,極有可能是扭轉西蜀劣勢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