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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州王全身上下,有百餘道的刀傷箭傷,常威亦是幾處大傷。主僕二人,幾近拼光了萬騎的虎威營,數千的渝州黑甲,才等來劉季的援軍。」
「若非是常威,帶着萬騎奔襲而來,後頭的渝州步卒,肯定來不及的。」
「後來呢。」徐牧抬起頭,看着面前的賈周。
「劉季難得發狠了一次,以黑甲長槍陣,配以步弓在後,僅憑着五萬餘人,便殺得河北幾州的聯軍,步步敗退。燕州的兩萬弓騎,亦是被斬殺了數千。」
「常四郎和常威……主僕二人,被送回了內城,陳神醫出了手,將主僕二人的命,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徐牧鬆了口氣。
「這一次,渝州王算是折戟了。」賈周皺住眉頭,「無人能想到,燕州王如今狠辣,拼着犧牲兩個兒子的命,背刺了渝州王一輪。」
「先前打下的壺州,在黑甲軍退回內城之後,也重新讓壺州王克復了失地……但沒出兩日,壺州王便稀里糊塗病死了。餘下的河北三王,以及燕州王公孫祖,瓜分了壺州之地。四王結為聯盟,公孫祖被推舉為盟主。」
賈周一聲嘆息。
「主公啊,這世道便是如此。先有董文弒父殺兄,而今,又有公孫祖虎毒食子。野心一旦燃起來,便什麼都不顧了。」
徐牧不知該說什麼。
他想起離開內城之時,常四郎意氣風發的模樣。而今,這一刀的背刺,卻讓數萬的渝州黑甲,戰死他鄉。
短時之內,恐怕都要以穩守為主,恢復元氣了。畢竟紀江北面的幾個王,已經徹底結盟,來對抗渝州大軍的鯨吞之勢。
「另外,陳神醫這幾日便離開內城,遷徙入蜀州了。聽說,是渝州王親自下了命令,派人護送出內城。」
「渝州王的臉面上,被趁亂劈了一刀,估摸着以後臉要花了……」
徐牧搖了搖頭,「他不會在乎這個。」
常四郎如今,恐怕最在乎的,便是繼續想辦法,來打下北面之地。然後,將燕州公孫一脈,徹底滅族。
這不是大恨,已經是深仇了。
賈周的眉頭,並沒有舒緩,繼續冷靜開口。
「我先前說,因為內城渝州王的勢大,涼州的董文,或許不敢太瘋狂……但現在看來,渝州王折戟河北,這似乎已經不算什麼事情了。」
「他想攻蜀。」徐牧冷着聲音。
「這天下大勢,終歸到底,便是持強凌弱,誰的拳頭大,誰就是道理。渝州王的拳頭,已經暫時受傷了。接下來,是涼州王想要揮起拳頭。我和伯烈的想法,都是一樣,待安並二州平定,攜着大勝之威,董文很可能會兵犯蜀州。」
「涼州四路大軍,踏平了安州之後,張氏三將越打越勇,兵法韜略雄武異常,配合着渝州王,四路圍攻最後的半個并州。」
「安並二州,將落於董文之手。」
「襄江下游的方向,陵州王左師仁,率領浩浩水師,與山越人水陸並進,開始攻伐楚州。」
聽着,徐牧欲言又止。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只得沉默下來。
哪知,這種心思逃不過賈周的眼睛。
「我和伯烈都知曉,主公並非是在守成,而是在度勢。這天下間,只有兩個王,是起於微末。一個是主公,另一個是萊州人方濡。方濡帶領的雜軍,我敢斷言,最多兩年時間,必亡。」
「這不是主公該走的路。」賈周語氣認真,「後來居上者,同樣有大機會。」
徐牧臉色鄭重,起手朝着賈周,一個長揖。
很多時候,他都覺得自己,如風雨中的小舢板。
小侯爺如明燈,照亮前進的方向。而面前的賈文龍,則如他的船槳,助他乘風破浪。
「莫急。」賈周一如既往的冷靜,「我說過,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渝州王的,也不是涼州王的,不姓常,也不姓董。未到最後,誰也無法說穩登九五。主公之志,當如良駒初長,待有一日睥睨天下。」
「文龍,當真是我的子房。」
「主公,子房是誰?」
「一個……大輔臣。」
賈周笑了聲,並未追問。任由徐牧扶着,兩人緩步走出王宮。
「文龍,伯烈呢。」
「伯烈這些時間,都在屋子裏,思量對策。關於涼州軍來犯,如何應對之策。主公也知,峪關雖是天下之險,但若是被涼州人堵死了峪關的出路,譬如說在峪關外的緩衝之地,修建許多的犄角營寨……主公當真要做困獸了。」
徐牧沉默點頭。
僅靠着白鷺郡那邊的江口,終歸不是長久之計。
「春雨未歇,加之開春之後,山頂積雪消融,恐有春汛啊。」
徐牧抬起頭,隱約間,似是聽明白了什麼。
……
內城,皇宮。
常四郎全身敷滿了藥泥,連着右臉之上,都留着一道清晰可見的刀痕。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沒消停。
冷着臉,拉着常威,兩人躲在一個偏殿裏,一口一口地喝着酒。
「少爺放心,那老仲德不會找到這裏來。」常威斟了杯酒,遞給面前的常四郎。
常四郎悶悶地接過,仰頭一飲而盡。
「常威,那兩個燕州王的質子呢。」
「早在菜市口吊死了!連着屍體,都被那幫世家子挫骨揚灰!」常威的聲音,也帶着恨恨之意。
若非是那個公孫祖,自家少爺,如何會受這麼大的傷,差點救不回了。
常四郎一時沉默不語。
「少爺,怕個卵,四王聯合又怎麼樣,咱一樣干趴他!少爺莫忘了,當初你我二人,就二人,才十歲啊,就追着渭城的十幾個紈絝來打。」
常四郎大笑起來。忽然就伸出手,往常威頭上伸去。
常威縮了縮頭,開始齜牙咧嘴。
卻發現,自家少爺並沒有賞爆栗,而是揉了幾下他的頭殼。
「常威,你說的好。」
「老子是常四郎,打不死的常四郎,驢兒草的公孫祖,還有鄴州,幽州,易州,有一日,老子要親自出手,擰下他的狗頭!」
「嘿嘿,這才是我家少爺的脾氣!少爺不知道,現在外頭的人都喊少爺,稱少爺是古之霸王!」同樣敷滿藥泥的常威,說的太多,約莫是牽動了傷口,疼得身子扭來扭去。
「養好了傷,我就跟着少爺,再殺去河北,戳爛他們的狗頭!」
「算你狗曰的有良心,老子沒白養你!」常四郎攬住常威的肩膀,開口大喊。
「少爺,小聲點,老仲德發現,又是一陣說教了!」
「誒,少爺你最好鬆手,你抓着我屁股上的刀傷了,我虎威將軍流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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