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異聞錄 第1205章 鴻蒙之屍

    彼時，諸葛武等人只以為，鴻蒙界不過是從域外而來的種族罷了，根本不足為懼。燃字閣http://m.wenzigu.com

    但隨着戰鬥的展開，他們漸漸的發現，這些生靈，根本無法戰勝。

    準確來說，是無法將他們殺死。

    七神那是何等修為？

    一個個皆有神帝之力，天地規則可以肆意踐踏，道身就可以投影在神界任何一片地域，無數人都為之臣服。

    可他們，在鴻蒙靈面前，仍然沒有多少還手之力。

    甚至誇張的說，他們引以為傲的神通，都只能成為鴻蒙靈的餵養品。

    這和我第一次遇見詭異生物時一樣，它們能吞噬仙元，無視任何攻擊。

    從某方面來說，它從一開始就不被認為屬於這片界域。

    但這還不是最為詭異的地方。

    原本七神有把握和那個叫秦一魂的男子，將這群生靈阻隔在混沌界外，只要切斷和神界之間的連接即可。

    可七神沒有這麼做，他們退回了神界，選擇用自己的身軀，守護了神界的子民。

    這是一個選擇題，諸葛武引領着七神，做出了一個既錯誤，又正確的選擇。

    這就是新一任七神的隕落。

    他們為守護神界，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成功為神界換來了千萬年的安寧。

    可在混沌界，那個叫做秦一魂的男人，仍然以一己之力，抵抗着一切。

    他失敗了。

    大洪荒時代來臨了。

    神界和鴻蒙界正式建立了鏈接，鴻蒙氣裹挾着鴻蒙靈開始入侵神界，無盡的神元被吞噬了。

    起初，神界的諸多神宗，接連意識到不對勁，開始放下過去恩怨，在問天神宮的引領之下，全力抵抗入侵。

    但等待着他們的，只有無盡的慘烈，以及……兵不血刃。

    如同渡靈所說的那樣，大洪荒時代結束之後，神界變得烏煙瘴氣了，昔日曆歷在目的強橫神宗，除了被滅掉的那些外，幾乎全都選擇成為了「鴻蒙界」的信徒。

    他們有了共同的信教，將其稱之為「鴻蒙」。

    就是這麼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徹底改變了神界的運行規則。

    再之後，就有了我們所面對的那一切。

    但這並不是讓凌月，以及整個神界都為之戰慄的原因。

    她口中所說的那個「秘密」，就連我聽了後，都不禁感覺渾身發冷。

    那是一種絕望到了極點的恐懼。

    雖然從凌月口中說出來，是那麼的輕描淡寫。

    但，她說完之後，我和若語都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之中。

    「神界，不過是鴻蒙界親手創造的培養皿罷了。」

    「我們所有的修煉規則，都是從鴻蒙界衍生而出。」

    「它並非我們之上的高級界域，它是我們的創造者。」

    「簡單來說，整個神界，都是鴻蒙界後花園裏培育的蟲子。」

    「輕輕鬆鬆，就能被捏死。」

    這就是凌月發掘出來的秘密，儘管她並沒有解釋，這個秘密從何而來。

    但我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她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神界由頭到尾，都是鴻蒙界培養出來的螻蟻。

    而那些生靈，那些高高在上的詭異天仙，那天牯牛聖人以金鞭抽打我時，我所見到的詭異場景……

    全都是真的！

    只不過，是他們的化身罷了。

    試想一下，一個可以制定規則的人，和一個只能遵循規則的人，誰更加強大？

    正是前者。

    神界中的所有修煉規則，所有晉升體系，所有的所有，都不過是鴻蒙界徒手捏造出來的東西罷了。

    「不可能，如果真像你所說的這樣，那修煉有何意義？」

    「爭奪神位又有何意義？」

    「拼命修煉，榮登大道，又有何意義？」

    「難不成，我們從頭到尾，不過是一群蟲子？」

    「那所謂的鴻蒙界，到底是以一種什麼方式存在着？」

    我一口氣問出了這些話，腦子裏卻是一片混沌。

    如果真像凌月所說的這樣，那麼這一路走來，別說是修煉，就連無數修士們苦苦追尋的道，根本就是一片虛無。ъiqugetv

    我無法接受。

    可凌月面對這些問題，也只是苦笑了一聲，抬起了自己的玉手，往我和若語面前微微一划。

    一道碩大的空間裂縫，緩慢擴散開來，形成了一道如同圓月般的水月洞天。

    「這是五十年前的一段景象，記錄着神界虛空中的景象，睜大眼睛好好看看。」

    凌月的聲音一落下，我便和若語抬眼望了過去。

    那圓月之下，是一片漆黑，但這些漆黑並未填滿全部，而是在以一種極為迅速的角度，迅速拉長，擴展。

    在這樣的黑暗之下，我們凝望了將近半個時辰，方才見到了神界的一角。

    那是一個金色的璀璨圓環，從我們的視野里望去，它不過只有大拇指大小。

    但我和若語都知道，那恐怕正是神界的一角，其中容納了無盡的規則秩序，還有神界子民。

    可隨之而來的，便是讓我和她都身軀發抖的場景。

    一隻碩大紫色觸手，緩緩從黑暗中伸出，緊跟着將整個金色的圓環，都攀附而上。

    最終，它如同附骨之疽一般，牢牢地吸附在了上面，成為了一部分。

    「這……」

    這幅場景，讓我想起了當初在雷池中，那頭鴻蒙靈攀附着它的場景。

    那些狂暴的雷霆之力，最終都成為了孕育其的營養。

    而現在，這只是冰山一角的出手，也將自己的身軀，附着在了神界上。。

    它在做什麼？

    它，在汲取整個神界的養分！

    「這，還不是重頭戲呢。」

    察覺到我們的驚訝，凌月輕聲細語的說了一句話。

    緊跟着，我和若語便見到那畫面中的觸手開始緩慢縮小，那不是它變小了，而是視野在擴大。

    一點接着一點，我們又見到了一個龐然大物。

    那是一隻龐大的紫色巨手，將整個神界都透托在掌心中。

    巨手的主人，是一具漆黑如墨般的屍體，他就這麼躺在無盡的虛空之中，一隻手承載着整個神界。

    「嘶。」

    我和若語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幅場景簡直太過驚駭了。

    偌大的神界，竟然只有這副身軀的一隻手掌大小？

    那他，究竟有多大？

    「這具浮屍，我們稱之為鴻蒙之屍。」

    「你應該能夠想像的出來，這樣的存在，對神界來說，到底意味着什麼。」

    「當神界的所有存活者，見到這段畫面之後，剩下的，就只有無盡的絕望。」

    「如同你現在的表情一樣。」

    凌月看着我笑了，只不過沒有任何嘲諷，唯有絕望。

    是的。

    此刻的我們，就如同大樹之下的蚍蜉一般。

    以蚍蜉的角度去想，神界在其手中，也不過是抬手就能覆滅的玩物。

    我總算是體會到，什麼叫做真正的「螻蟻」。

    以往遇到任何險境，哪怕是比我還要強大無數倍的仙人，我都不曾畏懼。

    先前這大殿之內，上百名神界大能，齊齊以境界壓我，我也有一身的浩然氣，不曾低下半點頭。

    可現在……

    這具浮屍給予我的感覺，唯有敬畏，無盡的敬畏。

    我猛然反應過來：「可你們為何還要選出新的主神？」

    「既然連修煉都沒有意義，既然我們都是螻蟻。」

    「那麼所謂的主神不主神又有何存在的意義？」

    這句刺耳的質問，成功讓凌月沉默了下來。

    她喃喃自語道：「因為我們始終覺得，蚍蜉也終有撼動大樹的那一天。」

    「一些老頑固堅定的認為，趙戀凡存在的那個時代，鴻蒙界不曾踏足神界半點，一切都非常的安寧。」

    「而趙戀凡消失之後，主神的威懾不在了。」

    「唯一抗衡的資格，也失去了。」

    「所以他們相信，只要能夠找到下一任的主神，或許我們能夠帶領神界，從這具浮屍的手中逃出去。」

    「這一切，都是因為沈望的那句話。」

    「他自稱在雷劫中推演到了方法，而這個方法的主角是你。」

    凌月自嘲一笑：「可他並沒看見，你是如何拯救神界的。」

    我沉默不語，心中五味雜陳。

    從小到大，我都沒有什麼特別大的理想，能夠陪在心愛之人身邊，守護着親近之人，便已經知足。

    拯救神界？

    成為主神？

    開什麼玩笑？

    我胡不言，真有這種資格嗎？

    「我做不到。」

    我緊握着拳頭，低下頭說出了這幾個字。

    咬牙切齒的說出。

    凌月聽到我的話，不免沉默了下來。

    「我為什麼要做到？」

    我猛然抬起頭來，看向了她：「神界子民的死活，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來這裏，就只是想完成昔日的約定罷了！」

    「我不想成為什麼主神，我也沒有這樣的本事！」

    「先前那上百位大能，是如何碾壓我的，你也看到了！」

    「哪怕這天地規則，這修煉法則，都只是一場雲煙，我也從不自大妄為，認定自己能拯救這一切。」

    我深吸了一口氣，攥緊了若語的手：「我胡不言，只想陪着心愛之人，走完生命中的每一天。」

    「什麼大義，什麼拯救，我都不在乎！」

    凌月聽到我這話，卻並未惱怒，只是微微一笑道：「你跟他，還真是像呢。」

    他？

    是誰？

    凌月突然走到我面前，輕聲說道：「我聽說，你來神界的目的，是因為和趙依仙的約定，對麼？」

    我點了點頭，語氣平靜道：「這是我的諾言，我會完成，告訴我，該如何復活趙依仙？」

    「不如……」凌月突然抬起頭來：「我帶你去見見趙戀凡吧？」

    我不免一愣，趙戀凡？

    「你們不是說，根本找不到他的存在嗎？怎麼帶我去見他？」

    剛才凌月說的很清楚，諸葛武帶領着七神到處尋找趙戀凡的存在，結果他一面未露。

    「是的，但你知道嗎？經過這麼長時間我才知道，根本就不是他故意躲起來，而是……他早就放棄了神界，放棄了自己的主神之位。」

    凌月語氣感嘆的說出這句話，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見到她抬起手來一揮動，我和若語一下消失在了原地。

    等我們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來到了一座巨大的高山之上。

    這地方到處都是山海雲煙，還有各種各樣枯竭的花草樹木，都能看出那是神界應有的存在。

    只不過在這片空間裏，它們好像早就已經死了，變成了毫無生氣的存在。

    凌月就這麼懸浮在壩農中，然後抬起自己的玉指，指向了不遠處的一座高山上。

    那裏有一座石像，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長袍，就那麼孤獨地坐在山巔，然後凝望着正北方。

    我一眼便認出來，那就是趙戀凡無疑了。

    這個曾經以一己之力，讓整個神界聞風喪膽的男人，坐上了主神之位的男人，居然變成了這副模樣？

    他為何要這樣？

    「你應該能猜得出來，胡不言，因為你和他豬一樣的人。」

    「在他的眼裏，什麼神界死活，什麼萬千生靈，其實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

    「是那個叫做趙依仙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