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的聲音順着海風傳到了甲板上,站在甲板上的眾人,除了瑪麗之外對此都不甚在意。伏魔府 m.fumofu.com
對其他人來說,海潮的聲音早就已經聽得爛熟。但是對瑪麗來說,這種平靜的日子不管是什麼都是值得珍惜的。
來的時候隻身一人,回去的時候帶回來了三個人,甚至多了一條船。哈哈,這要是讓戰國元帥看到了,恐怕就又要折磨地思考我的人脈到底是怎麼來的了吧……
想到這裏,瑪麗回頭看向三人。
不過,這次可不是系統的招募啊。
這次是我實打實在這個世界結交的人。
「瑪麗閣下。」
薩博走上前來,對着瑪麗微微行禮。
「好了,沒必要對我這樣。」瑪麗擺了擺手,「你可是革命軍的二把手,而且就算是革命軍的普通軍人,也沒必要對我太過尊敬。」
「我就是個普通人。」
「可沒有普通人能擊敗四皇,也沒有普通人有能力把這麼多理念不同的組織聯繫起來的。」
薩博搖了搖頭,隨後便錯開了這個話題。
「瑪麗閣下,我們回到海軍之後,下一步該怎麼做?」
「要不了多久,沙漠聯合就會向世界政府宣戰。屆時,作為世界政府最大暴力機構之一的海軍,一定會參與此次戰鬥。」
「那時候,我們也該怎麼做?」
「我會想辦法。雖然確實太過着急了……但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
瑪麗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她有把握說服青雉和卡普,澤法自然也是站在她這一邊的。
但是赤犬、黃猿和戰國的態度就很不清晰了。
如果多給一點時間,瑪麗很有把握能讓整個海軍脫離出來。但現在終究太快了一些。
而且瑪麗是不能脫離海軍的,什麼叫做脫離海軍,這個界限不夠清晰。
這個海軍,指的到底是什麼海軍?
這也是一個本來需要瑪麗試探的問題,但現在看來,也沒那個容錯了。
不過……
這本來就是容不得錯誤的一戰啊。
「我相信閣下。」
薩博點了點頭,對於瑪麗的話深信不疑。
這幾乎是每個革命軍成員的特徵,他們不會懷疑自己的同志的任何承諾。
隨後,他也忍不住皺眉。
「不過……真是誇張。」
「龍先生曾經說過,那位叫做埃德維德聖的天龍人實力可以和他並肩。這樣的人居然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死去了。」
「世界政府的頂尖戰鬥力真的強悍到這種程度嗎……連龍先生這種級別的強者都難以招架?」
「放心吧,薩博。」
瑪麗背靠着欄杆,海風從她身後徐徐吹來。
「他們再怎麼強,終究是人。而只要是人,就會有弱點。沒有任何弱點的人是不可能存在的。」
「現在他們展現出來的力量,不過是這八百年威強的強弩之末罷了。」
「這片大海已經孕育了八百年,一場空前的暴風雨已經降臨。」
「但是……」
「再黑暗、再狂暴的暴風雨,也不可能澆滅來自燈塔的光明。」
「而且黑夜已經走到盡頭,很快就會迎來黎明了。」
「你知道我們代表的是什麼立場嗎,薩博?」
瑪麗認真地問道。
「群眾的利益,為了更多人的公正。」
薩博立刻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瑪麗點了點頭。
「是的,這也就是我一直掛在嘴邊的【正義】。」
「薩博,世界政府面對的敵人不是別的,不是沙漠聯合、不是革命軍,也不是我。他們面對的是【正義】。這個從智慧誕生以來就有無數的人前仆後繼、孜孜不倦地追求的正義。」
「他們毫無勝算,這是大勢所趨。」
「在戰略上,我們要輕視敵人。強權必然滅亡,堅定自己的信心,薩博。」
「……我明白了。」
薩博思索片刻後,篤定地點了點頭。
瑪麗也微微一笑:
「薩博,你以後會是一個優秀的戰士。你的頭腦始終清晰,對於其他事物的接受能力也強,學習天賦也高,我很看好你。」
「和閣下比還是過於遜色了。」
薩博搖頭:「閣下的年紀恐怕還沒有我大,但是現在閣下實力上已經比肩四皇,地位上是世界頂層,思想上更是舉世無雙。」
「這一戰結束後,閣下定然會是最偉大的人之一吧?」
「最偉大的人之一嗎……」
瑪麗好像想起了什麼一樣,忽然長嘆一口氣。
「我可配不上什麼偉大。」
「薩博,偉大是用來形容死人的。明白嗎?」
「為什麼?」
這句話聽得薩博微微一愣。
瑪麗凝視着薩博,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許久之後,他擺了擺手。
「回去好好看看我寫的那些書。你要是聽不懂我這句話的意思,說明你並不是真正的理解了我的思想……」
「再去看看。」
「呃……」
薩博一頭霧水的撓了撓頭,但也沒有反駁,而是真的跑回自己船中的房間裏面翻書去了。
他相當地較真。
看着薩博離開,瑪麗垂下了頭,閉上眼睛。
艾尼路和安兩個心理年齡差不多的人打鬧帶來的喧鬧聲漸漸從耳邊遠去,只剩下海風的聲音。
許久後,她睜開眼睛,轉身看向船的前方。
與此同時,她從胸口中抽出了一本破舊的筆記本。
打開筆記本,裏面的字跡卻和瑪麗截然不同。
這是另一個人的筆記。
看着這上面蒼勁有力的自己,瑪麗的思緒飄回了前幾天下午,和病床上的麥吉克聖的交談。
「你真的不願意和我一起離開嗎?」
瑪麗站在窗邊,看着麥吉克聖問道。
「我暫時是不想摻手這件事情了。」麥吉克聖搖頭笑道,「最開始幫助你們,我是純粹為了埃德維德而已。現在……哈哈,埃德維德不在了,就算要接着幫你們,也不是這一時半會的事情。」
「嗯,我理解,那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瑪麗自然地點了點頭,對於埃德維德聖和麥吉克聖,她是比較尊重的。畢竟自己承了他們不少照顧。
如今麥吉克聖有自己的想法,瑪麗也不會強求。
然而,就在她打算離開病房的時候,卻被麥吉克聖忽然叫住了。
「噢,對……維尼修斯,我有一個東西要給你。」
「嗯?」
瑪麗愣了一下,回過頭去,就看到麥吉克聖遞過來了一本筆記本。
「給。」
「這是……?」
「這是埃德維德的筆記本。」
麥吉克聖聳了聳肩,看着瑪麗接過了這本本子。
「就我所知,埃德維德從他得到了果實能力的時候起,就有了記日記的習慣……不過說是日記,也許說是隨筆更合適。他每次都不會寫很多。這是他用了足足十多年的本子呢,哈哈,還沒用完,誇張吧?」
麥吉克聖咧嘴笑道:
「我想他應該對自己的死有點預感,或者只是對於局勢變化敏感吧。在你授勳的那場演講過後,他就沒有接着寫過筆記,而是把這本筆記本給了我。」
「我當時還不明白他的意思,我倒是也懶得看他寫了些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但現在看來,恐怕他是希望我能把這本筆記本給你吧。也許這裏面有不少對你有用的信息。」
「這樣嗎……」
瑪麗撫摸着筆記本那有些發黃的封皮喃喃道。
「維尼修斯,一定要重視埃德維德的筆記。」
麥吉克聖忽然鄭重地說道:
「你知不知道,埃德維德的果實能力是什麼?」
「他有果實能力?」
這個問題問出來,倒是瑪麗錯愕地反問道。
沒辦法,埃德維德聖戰鬥一直都是劍術、霸氣結合,類似紅髮。瑪麗確實想不到他有果實能力。
「沒錯,他有,而且這個果實一直在影響着他。」
「他的果實,是自然系·阿卡夏果實。」
「阿卡夏?自然系?」
這個陌生的名詞讓瑪麗疑惑地看着麥吉克聖,等待着他的解釋。
「阿卡夏是一個概念,它代表着這個世界是一切信息的總和,它記錄了世界上的一切。」
「過去,現在,未來,它記錄了一切。」
「換而言之,你可以理解為,它的存在就是命運本身。」
麥吉克聖解釋道:「理論上,吃下了這顆果實的人就可以徹底掌握命運,甚至可以改變命運,篡改阿卡夏的記錄……」
「但是阿卡夏包容的信息實在太多了,多到整個世界所有人加起來都不可能理解其中萬分之一。因此,埃德維德吃下了這顆果實後,他所獲得的能力是可以被動窺探一部分的未來。」
「他會和命運綁定,一旦有任何大的變動發生,他都可以感知到。」
「所以,維尼修斯,埃德維德的筆記裏面應該會記載很多有關命運、未來的信息。所以……一定要仔細查看。」
麥吉克聖認真地說道。
……
「……」
看着眼前的筆記本,瑪麗翻動它泛黃的書頁。
一行行字跡從她的眼前划過。
【18,阿提拉會收我為學生,他是很強大的人,作為他的學生必然可以成為龍徽。】
【14,將會認識瘟疫。】
……
【114,母親會死去,而我會親手「殺死」妹妹。要聯繫人將妹妹送出去。但是母親的死亡,沒辦法避免。】
【18,妹妹的生命紙燃燒殆盡,但是不會徹底死去,還會復燃。我要繼續和阿提拉學習,登上世界政府的統治階級……】
……
前面的很多,都是一些關於未來的預測。
而直到最近一年,筆記內的內容開始變得不同了。
【命運混沌了,前所未有……一切都變化了。】
【妹妹變強了,毫無徵兆。但是無所謂,她……是來報復我的嗎?】
【正義……正義,這場阿拉巴斯坦之戰,你還是一如既往。】
【她的做法和想法都很危險,世界政府和海賊都會盯上她。在她成長起來之前,她會被外力掐死。】
【我要幫助她,不然活了這麼久,到底為了什麼呢?】
……
【推翻世界政府的正義,斷絕黑暗的戰鬥。這是一場註定沒有結果的鬥爭,人性的黑暗源於欲望,而欲望是一切的根源。沒有了欲望的人不是人,但擁有欲望的人必然會有陰暗面。這是為眾人抱薪的行為,但也必然會斃命於風雪。】
【她還是堅信着善良,而我明白這一點。所以我應該怎麼做?】
【——】
【一意孤行。】
一意孤行。
這四個大字佔據了整整一頁的紙面,讓瑪麗摩挲過紙頁的手微微一滯。
【伊姆的果實能力,阿提拉的霸氣能力,饑荒的保命手段,戰爭的神鬼莫測,瘟疫的滅絕人性……】
【四皇的霸王色,大將的自然能力……】
【這些我都沒有。】
【這些都是絕無僅有的天賦,而我只是靠先知先覺達到了差不多的水準,維尼修斯的天資和我相比也只是爾爾,沒有可能戰勝這些怪物。】
【命運是一條死路,世界的宿命在於尼卡,我們的每一個抉擇,最終都只會通向黑暗。】
……
【維尼修斯在燃燒自己,頂上戰爭上展現出來的不止是野心。】
【沙漠聯合的建立,和世界政府隱隱的對立,還有革命軍最近傳出的一些變動,她在下一盤很大的棋。】
【她在試圖用自己的光亮去照亮其他人,照亮絕路。】
【然而在宿命的黑幕下,這點光芒甚至沒辦法照亮前方一點點的距離,聊勝於無。】
【這就是宿命,只有一條光明的道路通向盡頭,只有尼卡。】
【我不會認同這樣的宿命。】
【釋放光芒的人越多,照亮的道路就越多。在走到盡頭前,誰都不知道這條路是死是活。】
【如果盡頭真的是黃泉地獄,那就和理想者一同赴死。】
……
【我再一次感到了不安,維尼修斯在授勳儀式上的發言已經將他的立場展示無疑。而這已經引起了伊姆的注意。】
【我已經無法壓住維尼修斯的鋒芒。】
【她不會不明白,自己的做法對世界政府來說是有巨大威脅的,是有巨大風險的,但她還是這麼做了。】
【她不會不知道,要是伊姆真的當眾出手,自己的下場將會如何。】
【當然,諷刺的是,也許伊姆並沒有認出維尼修斯的身份,只是把她視為了有一個和卡普一樣的叛逆者。而他和過去的我一樣深信命運,因此對於維尼修斯不屑一顧。】
【而這種不屑,將會成為一切的轉機。】
【就讓我藉助這種不屑,與你一搏吧。】
……
【我不奢望靠自己改變什麼,也不奢望靠自己戰勝什麼。】
【對抗命運,對抗八百年的歲月,我還沒有那麼不自量力。】
【這不是一個人可以辦到的。】
【為了理想活下去比慷慨赴死更加艱難,不要輕易死去。】
【人才是命運的主宰,讓思想代代傳承,這才是真正的鬥爭】
最後一個字的筆觸一直下滑,下滑,直到劃到紙面外。
而這就是這本筆記本最後的一段話了。
也是埃德維德的絕筆。
「不要輕易死去,這麼說的人,反倒死在了我的的前面……」
瑪麗看着筆記本,忽然嗤笑一聲。
「這句話,到底是說給誰聽的啊……」
「維尼修斯……」
她合上了筆記本。
「呵呵,全都是一些自說自話……」
「這本筆記本裏面,沒什麼有價值的信息啊……」
「再見,李文斯頓·埃德維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