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臨燁的手,懸在空中。
他都已經破例帶她去看她的孩子了。
可是她還是這麼一副防備心極其重的樣子,不免就叫霍臨燁氣結,冷聲道:「對九皇叔怎就不見你這樣?我可還沒有碰過你,他卻是已經碰過你了。」
雲姒伸出手,試探性地想要扯下眼睛上地,畢竟她已經聽見外面是鬧市了。
見霍臨燁不制止,她快速扯下,看向他:「他是因為毒性起,把我認錯,沒有像你這樣,一會兒一個做派,連原因都沒有。你們之間,有可比性嗎?」
見霍臨燁的臉色難看,雲姒冷嗤了一聲:「想來也就是沒有可比性,所以當初六小姐棄了你,選擇他,是吧?」
「夠了!」霍臨燁的怒起,卻也沒有拿她怎麼樣,掀開車簾:「下去!」
雲姒也不愛跟這種人待在一處。
外面的烈風看着人下去走遠了,自家王爺居然還朝着她看過去
烈風欲言又止,終究只是閉上眼。
「你想說什麼?」在那宅院時,霍臨燁就已經發現烈風是要說不說的了。
現在,他問了,烈風也就忍不住了。
「屬下發現,你對錦弗公主很寬容,你的底線,在為錦弗公主一步步地降低。起先她不聽你的話,你會不高興。後來,她去接近九爺,慢慢地,您開始在意,也不讓她去了。今天她說她想要看她兒子,您也不管下面人的反對,帶着她去。萬一她在路上做標記,萬一她身後有燕子」
烈風看着霍臨燁臉色,低下頭去:「反正,您的心,似乎已經偏向了錦弗公主了。以往對待別的女人,您哪有這麼寬容?您這麼做,到底是為什麼?」
為什麼?
這話,把霍臨燁自己都問住了。
他現在仔細一想,才覺得可怕。
帶着「錦弗」去見他兒子,半點不明智。誰知道背後會不會有人跟着發現這個秘密,到時候,把她的兒子帶走,反過來威脅她。
又或者,危及他自己。
可是他覺得最可怕的,還是他居然找不到理由帶她去的原因。
烈風不忍看自家主子重蹈覆轍,大着膽子開口:「您是否喜歡錦弗公主?」
很快,霍臨燁刀子一般的目光掃了過來。
烈風還是道:「若是,便不能在利用她傷害她,以免做出無法挽回的事情來,到時候覆水難收,她就是另一個奔向別人的雲大夫啊。」
霍臨燁的臉色,在馬車裏,在陰暗的天光里,難看得可怕。
「雲大夫」這個詞從別人的嘴裏說出來,他才有一轉念的念頭,想到攝政王府裏面的那個人。
以往他會日日想着她,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想到她的時候越來越少。
乃至於到現在,要別人提醒,他才想得起她來。
是什麼東西,在失控了。
霍臨燁有些恍惚:「可我明明對她情重,卻怎麼會對另一個人上了心」
他開始懷疑自己的感情。
他開始不堅定。
烈風作為局外人,看得清清楚楚。
他同霍臨燁出生入死,不亞於九爺跟霍影之間的感情。
今朝眼見自家主子走入迷局,烈風毅然開口:「如果足夠愛前一個,又怎麼會對另一個上了心?」
這話,徹底的將霍臨燁那點妄圖要給自己找補的心態,撕碎,攤開,擺在他面前。
他逼着「錦弗」直面內心的時候,頭頭是道,現在輪到他自己
「烈風。」霍臨燁擰眉看他。
烈風垂下眼,掩去眼底的傷情:「王爺別說烈風愚鈍,不懂情愛。烈風也是失去之後,才懂了何為情愛,可是斯人已逝,再也回不來了。」
霍臨燁也有一瞬的訝異。
斯人已逝?
烈風何時有了情定之人,他竟絲毫不知。
「什麼時候的事?」怪不得這些年說是給他說親,他都沒有答應過,在戰場上,更是不要命一樣,了無牽掛地幫他。
原是,他心中的人,沒了。
「烈風只知道在眼前的一定要好好珍惜,不然失去了,那就再也回不來了。」烈風低着頭,聲音尋常,卻摻雜了一模真真切切的苦。
這世上沒有什麼是永恆不變的,除了痛苦。
霍臨燁現在才發現,烈風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傻小子,愣頭青了。
仔細回想,他想到了什麼,再看到烈風腰間掛着的一塊檀香木牌時,他知道了烈風口中的那個人,是誰。
「她若是活着,你們也是不能在一起的。」
烈風沒想到,會被自家主子這麼直白的點破。
「可是她起碼開開心心地活着,我只要能看着她活着就好。」烈風這五年,越來越沉默。
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要效忠的,都有自己活在世上的責任。他就是知道不能在一起,所以從未宣之於口過,更不敢表露出來。
是什麼時候動心的,他不記得了,他只知道,那一場大火,燒死了他那顆會跳動的心。
所有人忙着悲傷時,他連哭都要藏着不能出聲。
他的感情,來得悄無聲息,被埋藏得悄無聲息。
霍臨燁定定地看了烈風,好一會兒之後,他才收回目光。
是去找「錦弗」,還是去攝政王府看她,霍臨燁選擇回了楚王府。
彼時,雲姒已經見到了東陵初闕。
東陵初闕瞧見雲姒,滿臉的怨念跟擔憂:「你還好嗎,你上哪去了?」
「怎麼了?」雲姒發覺了不對。
東陵初闕把那六小姐陷害自己的事情說了一遍,但是巧妙地將那個孩子隱藏了。
雖然人家是小孩子,可是他不希望被人知曉,她作為那孩子的委託者,也會幫着隱瞞。
聽完,雲姒斂眉。
這六小姐已經瘋成這樣了嗎?
對付她,她能理解,畢竟那六小姐之前在九爺幫她取藥的時候病發,把自己當成了她,心中會不舒服。
可是對付東陵初闕?
有這個必要嗎?
何況她還不是真的六小姐!
這吃相屬實難看得厲害。
「你只要注意她的暗害就好了,等楚王把太子之位需要的禮儀全部走完,成了名正言順的太子,她更加有靠山了,會更加對付我們。現在,咱兩人是一條繩子上的。」
東陵初闕說着,把一塊手帕拿出來:「我聽說藥王能夠憑藉頭髮,查驗出親緣關係,我這裏有兩根頭髮,是我的救命恩人給我的,想請我幫忙。」
「錦弗姐姐,嘻嘻嘻,你想不想幫幫我呀?」
雲姒瞧着她,抿唇一笑,接過那兩根頭髮:「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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