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最美好的事莫過於每天早上睜開眼睛,眼前人是心上人。
景汐醒得很早,看見睡在旁邊的傅既白,撐着下巴看了他好一會兒,才下床開始洗漱。
今天是個好天氣,日出的微光隱隱顯現,映在落地窗上桌上透明的玻璃杯里,把清水調成玫金色。
景汐走到廚房煎蛋,空氣中微漾着淡淡奶香和煎蛋的味道,景汐把早餐端出去時看見頭髮微濕的傅既白,嘴角笑意忍不住加深。
傅既白心下疑惑,他一向睡眠很淺,景汐起床的時候自己居然不知道。
坐在大理石餐桌上,傅既白看着盤子裏煎得奇形怪狀的荷包蛋:「為什麼它長得這麼奇怪?」
景汐不在乎地喝了一口牛奶:「別在意細節。」
突然想到第一次見傅既白的時候,景汐忍不住突然笑出來,傅既白莫名其妙看了看她,景汐馬上低着頭吃東西,還是忍不住無聲的笑。
吃過飯,景汐出門上班,一路上只覺鳥語花香,細細地哼着歌。
「汐汐,今天怎麼覺得你氣色格外好?」一進公司,小劉看見一臉春風得意的景汐問。
景汐摸了摸臉,昨天流了那麼多血,還氣色格外好?
照了照鏡子她才發現——哎,好像氣色真的要比平時好,而且昨天流了血之後,不僅沒有傷口,她還覺得渾身輕鬆。難道——是姨媽血?
她趕緊搖了搖頭,那也太多了,差不多是一個人身上大部分的血液了。
傅既白不願意告訴她真相,一定是有他自己的道理。
吃過午飯,景汐正在休息室喝咖啡,門外突然一陣喧譁,她好奇地伸出頭,就看見一干同事衝進來:「汐汐,有個人找你,長得好帥哦,是不是你男朋友?」
景汐握咖啡杯地手一抖,傅既白?來找她?這……
她起身走出去,旁邊同事還在嘰嘰喳喳:「汐汐,真的是你男朋友?是不是明星啊?」
景汐沒有回答,走到公司門口,是夙夜。
她疑惑竇生:「夙夜?你找我?」
他的目光落在景汐這裏,笑了笑:「是。」
「不過我現在在上班,你有什麼事?」她一邊說一邊把同事趕走。
夙夜走過來,突然靠近她,微微低頭,景汐感到他淺淺的呼吸灑在她耳側,她不由得臉一紅:「怎麼了?」
夙夜抬起頭看着景汐,眼中地意味捉摸不透,良久開口:「竺說的是真的。」
竺?景汐記得……是那個在屋頂上想要她死的女人。
她和夙夜有關係?
景汐突然心生防備,幾分警惕地看着他:「夙夜,我現在還有工作,如果你真的有什麼事,下班之後再說。」
夙夜看着她突生警惕的眼神,淺淺笑了:「我不是你的敵人。」
想不到她的心事一眼被看破,景汐摸了摸脖子,笑了笑。
「我現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你願意跟我一起走一趟嗎?」夙夜斂了笑,稍顯認真地說。
景汐條件反射地搖頭,「我還有工作,不然下次?」
至少問過傅既白再說。
夙夜沒想到她防備心還挺重,挑眉:「我是傅既白的朋友,你忘了嗎?我和他一起長大,他要保護的人,我不會傷害。」
景汐動容,「那……到底是什麼事?
「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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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南冥。
景汐看着身邊黑漆漆的一切,心裏有些發憷。前方有座華麗的宮殿,半帶哥德式,周遭長了許多黑色樹葉的樹,詭異妖冶。
她意識到她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
夙夜看出她的心事:「這是地獄。」
景汐猛地停下,口中喃喃:「世界上真的有地獄?」
夙夜笑了:「傅既白什麼都沒有告訴過你?」
「傅既白?」景汐抬頭看夙夜,「跟他有什麼關係?」
夙夜猶豫了一下,最終笑了笑:「還是等他告訴你。」
「你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裏?」景汐心裏又驚又沒底。
「我很好奇。」夙夜淡淡道。
「好奇什麼?」
「你的血,還有……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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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
「針對亡魂猛增的力量,我們不應該硬碰硬,因為一定有人在背後操控它們,而我們在不了解他們的情況下不可以輕舉妄動,以防中了他們設下的圈套,南冥管轄區的……」
長桌那方的講解人話音未落,門倏地被打開,十米談判桌落座的所有人目光不約而同看向門口。
那人急匆匆走向長桌首端傅既白的位置,傅既白微微抬眸,那人在他耳邊不知說了什麼,他突然站起身,從門口離開。
留下滿桌面面相覷的人。還有神色難辨的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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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都喜歡抽我的血?」景汐看着拿出注射器和針頭的夙夜,幾分無奈。
「還有誰?」他淡淡問。
「一個女人,竺,她想殺我。」景汐發現提起這些她已經可以自若。
夙夜突然笑了一聲,溫柔清朗,「她大概是公報私仇。」
「什麼意思?」景汐抬頭看他。
「北冥恐怕沒有人不知道她喜歡傅既白吧。」他笑着看向景汐,「她是個很痴情也很優秀的女人。」
景汐愣得半天沒說出話,怪不得那天竺看到傅既白就把她給放了,原來……
夙夜拿着針頭蹲下身,景汐坐在質地柔軟地椅子上伸出手臂:「那傅既白有喜歡過她嗎?」
針頭刺進青色的血管,一縷鮮血流進針筒。
「竺在他手下做事有五六年了,到底發生過什麼誰也不知道。」夙夜聲音溫煦。
景汐低眸,「夙夜……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夙夜正要說話,卻突然轉頭看向門口,景汐隨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傅既白。
傅既白的目光落在注射器上,又看向夙夜,目光冷冽:「把注射器給我。」
夙夜抽出針頭,看着傅既白的神情,突然笑了:「你以為我要做什麼?」
「給我。」傅既白神色不改。
夙夜把注射筒扔過去,笑道:「這麼緊張做什麼?」
景汐看着傅既白,看見他也看向她,就舒開眉眼對傅既白笑。
傅既白眸色溫和一些,聲音卻還是冷冰冰:「你還坐在那裏幹什麼?」
景汐哦了一聲走過去,他微微皺眉:「你為什麼要來?」
景汐說:「夙夜說找我有事。」
傅既白略微皺眉看着她:「誰帶你走你都會跟着一起走?你多大了?」
景汐抬頭看他,「夙夜很好啊,又沒對我怎樣,只是要我的血而已。」
傅既白拉着她往外走:「不管任何人要你的血,你都不能給,懂了嗎?」
「……嗯。」
傅既白回頭看了一眼夙夜,牽着景汐的身影瞬間消失。
「我還從來沒有看見過傅既白那麼緊張的樣子。」夙夜笑着看了看身後走來的竺,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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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汐回來以後一直很沉默,傅既白髮現她的異常,「怎麼不說話?」
「我在想……地獄就是那個樣子?」
傅既白在她旁邊坐下:「只是地獄的滄海一粟,是引亡者待的地方,不是煉獄。」
「那你去過煉獄嗎?」景汐問。
「嗯。」
「什麼樣子?」景汐看着他問。
他想起以血為河,亡魂遍野的灰暗場景,淡淡道:「沒什麼好看的。」
景汐沉默了一會兒:「那你呢?為什麼會待在地獄?」
「職責所在。」他簡要回答。
景汐微微握住手指,「……很危險?」
「不危險。」他語氣柔和。
景汐又遲疑了一會兒,突然抬頭:「那你到底是誰?」
傅既白眸光一沉,遲疑一瞬:「我是誰你不知道?」
景汐移開視線,「上次我在圖書館,聽到那個女人對我說什麼地獄的規則,我剛剛就在想,你是不是認識鬿?」
傅既白有些頭疼:「……認識。」
景汐心頭一沉:「那你也會殺人嗎?」
一陣沉默,景汐已經猜到結果,握緊的手指漸漸鬆開,氣氛靜謐。
她突然站起身,打破沉默,聲音微微沙啞:「……我下樓跑步。」
心理學家說,治癒抑鬱症最好的辦法是有氧運動,景汐從小到大體育成績都很爛,每次跑完800米都累得快死,可是最近她卻喜歡上了跑步。
跑步的時候心事可以慢慢消散,想不通的事可以隨着汗水蒸發……
她慢跑完三公里撐着膝蓋站在林蔭里,運動裙褲里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她氣喘吁吁地接通電話。
是好久沒有聽見的胡依依的聲音。
「景汐,我送你一樣禮物。」
景汐想起前不久還在和胡依依冷戰,不由得一愣:「什麼禮物?」
「我親戚家的折耳貓生崽了,送了我一隻,我爸媽不讓養,你看我身邊也沒什麼可以託付的人……」
景汐又愣了愣:「折耳貓?不是挺珍稀的嗎?沒什麼遺傳病吧?」
「沒有,是折耳和立耳交.配生的,一共生了三隻,這只是我拼死拼活求來的,結果我爸把我罵了一頓……」
景汐笑了:「嘿,冷戰之後送禮物你倒是頭一次。」
「誰跟你扯淡?這是條生命啊,我爸說把它賣了,我怕它下一個主人對它不好怎麼辦?你看你也一個人在家……」
「打住,我家裏有人!他不可能喜歡貓的!」
胡依依突然無名火:「所以你連這點愛心也沒有了是吧?那就讓小奶貓和我一起自生自滅吧,你和你的傅既白好好過日子。」
景汐摸了摸頭髮:「我也沒說不答應啊,你在哪裏?我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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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依依坐在她們以前大學旁邊的小亭子裏,旁邊放了一個寵物箱,手裏一團灰白色的小毛球。
西風吹過,衣着單薄的胡依依在寒風中瑟瑟,四周清寂,秋葉凋零,遠遠看上去一人一貓要多悽慘有多悽慘。
景汐走過去,「看着你的背影,我差點落淚了!」
胡依依一臉可憐:「我為了這隻貓差點和我爸撕破臉皮,現在我和它都被驅逐出來了,求包養!!」
景汐用手蓋住她裝可憐的臉,「包養貓可以,包養你?姐沒那麼重口。」
胡依依無視她的毒舌,雙手奉上小奶貓:「超級可愛的,我也就只捨得送你。」
灰白色的小奶貓怯怯地抬起頭,一雙溜圓清澈的眼睛柔柔地看着景汐,發出細細糯糯的一聲「喵」,景汐頓時覺得骨頭都快化了。
從胡依依手裏接過小貓,軟軟熱熱毛茸茸的質感瞬間侵襲她的小心臟:「我的媽呀,太可愛了……」
「以後好好對它,給它起個好聽的名字。」胡依依眼中含淚。
景汐把小貓放在腿上,「它是秋天出生,不如叫『小秋』?」
胡依依一翻白眼:「我還『小春』呢,你有點創造力行不行?」
「叫『超級大力神』,有創造力麼?」
「………把貓還我!」胡依依憤怒道。
景汐:「那你說!」
「小甜甜,小糯糯,不是很可愛?」
「……」
景汐抱着貓想了一路它該叫什麼,決定回家請教傅大神。